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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上了贼船

刘家昌在库房核对当天出仓数目,给扛包工算工钱。这是件简单的计件活,刘家昌接手这个活,他要做到一文不错。

清点完,刘家昌正准备给库房门落钥匙,刘九走过来。

刘九比刘家昌大两岁。刘家昌学会喝酒是刘九教的,在家里,刘少堂不准刘家昌沾酒。

有一天,刘九带着刘家昌来到酒馆说,说男人在外做事哪能不会喝酒。说着举一碗酒眼眉不眨下了肚,抹抹嘴脸不变色。

刘家昌好生佩服,端起酒碗“咕咚”一口,一条辣辣的火线从喉咙抵达小腹,眼泪鼻涕倾其而下。刘九说快吃菜压一压,往下喝就好了。果然如其所说,吃了菜压了那股辛辣后,直通小腹的火线烧得浑身暖烘烘无比舒服。

再喝几回,刘家昌觉得酒真的是好东西,头晕乎乎的胆气豪气全有了。

刘家昌看到刘九走进粮店,知道晚上要喝酒,抬头笑着问:“九哥,等我做完手上的活。”

“好,你慢慢做,我等你。”刘九说完找张椅子坐下来等刘家昌。

刘家昌进粮店是刘少堂前天刚安排的,刘少堂对刘家文说家昌长大了,不能成天无所事事。明天起,跟你学做账,让他学着打打下手。刘少堂则嘱咐刘家昌多留心粮店的事。

刘家昌明白父亲的用意,他见过刘九随便从粮店取钱,像自家的粮店。

王豆豆本来向刘少堂提出留在刘村里,不愿再到粮店,刘少堂叫他回粮店,暗中帮家昌,并负责看门。朱秃子明目张胆雨夜抢人,刘少堂处处小心许多。临河镇有警察,有工商护卫队,朱秃子不敢明目张胆动手。

刘家昌出门时王豆豆问他去哪?几时回店?好给他留门。

刘九听了不耐烦地说:“守门还问东问西,一点规矩也不懂。”

王豆豆觉得刘九说话有些反常,神情怪异,这种态度对自己还是头一回,但是,他没有与刘九争辩。

刘家昌说:“喝完酒就回,你困了早点睡,不用守门。”

王豆豆没说话。

刘九带着刘家昌没去黄旗酒馆,来到离码头不远处一条船上,刘家昌来过这条船,也没觉陌生。原先是条渔船,船旧了,船家修修补补,船头船尾摆上方桌,经营些小吃,以河鲜为主。食客多时,沿河岸摆几张桌,入冬食客稀落店家上岸过冬。

刘九和刘家昌上了小船,天还没黑,也没有其他食客,只有他们俩个人。刘九点一碟醉泥螺,草虾煮豆腐丝,红烧泥鳅,清蒸白鱼,俩人开始喝酒。

几杯下肚,刘九对船家说:“船家,今晚我们包船,船沿河慢行,船钱酒钱加倍。”

刘家昌觉得这个主意好,水路喝酒还可赏景。有月赏月,无月吹风润露,文人雅士横笛泛舟之举。

“九哥,好主意,今晚醉卧船头也值,酒钱船钱我付。”

“不行,不行。我是哥,哪有让弟弟付钱的。”刘九嘴上说,心想今晚连你也拿来换钱了。

船家手中竹篙在河岸轻轻一磕,船悠悠而行。落霞碎了,溢满河灿金。

王豆豆跟踪刘九和刘家昌,见他俩上船喝酒,不再猜疑,躲在墙角看着他们坐的小船离开码头,悄悄回到粮店。

小船出了镇外,河道渐宽,两侧槐树高大,荫了半边河道,船行其中听鸟儿树梢穿行,逗出了玩兴,家昌学鸟叫。

天色暗时,船家点起风灯挂于船头梢尾。

船沿岸缓缓前行,不急不徐。当船进入一处开阔地带,两岸无灌木丛。

刘九说:“船家我们上岸走走,坐久了,活动一下腿脚。”

刘家昌附和说好,便命船家靠岸。正欲下船,船家说请老板先付船钱、酒钱。

家昌掏出两个大洋,船家喜不自胜说:“两位老板尽情玩,我在这里恭候两位。”

刘家昌跟着刘九下船,沿河堤缓缓而行。

船家揽好船,盘坐船头端起烟锅,滋滋吸烟。一锅烟尽,没过瘾,烟锅又伸进烟丝荷包内搅动,装满了还没点燃,忽听岸上有人大呼救命,看到有人飞跑而来,脸上满是血迹,正是刚才在船上喝酒的刘九。

“船家快开船,有歹徒追来了。”刘九惊慌失措的地说。

岸上果然有十余人手持明晃晃的长刀狂呼乱吼。

船家见此情景,手忙脚乱拎起铁锚,全身重量压在竹篙上,小船荡离岸边丈余。歹徒沿追赶,船家用上全身力气,匪徒眼看追不上了,站在岸上跺脚跳骂。

小船驶往码头,刘九坐在船上失声痛哭。

“船家,快回镇里,我兄弟让歹徒抓去了。都是因为他腿脚不便跑不快,如今生死不明,如何交待呀。”

船家心急如焚,用力撑船,:“快去镇上报警”。

林间归巢老鸦“咕呱咕呱”叫着,嗓音沉闷,透着阴森。

倪瑞宝躺在床上,目光盯着窗外枣树叶片,星光下闪着支支离离的光。白天可以看到尚未泛红的枣,深秋红透了才甜的。

倪瑞宝没有睡意,他在等菊妹。

下午从河边回刘村,绕道回家意外见到菊妹陪娘喂鸡鸭,看到她俩说得热闹,不忍惊扰,躲在篱笆外绿丛丛豆角秧苒后远远地看。倪瑞宝想不到菊妹会来家里,望着她的胸脯胀鼓鼓的,心头发热,狂乱地跳。

倪瑞宝知道,自从姐姐去土梁村养病,娘就没笑过。

他忽然觉得菊妹懂事,知道照顾老人。

大黑狗发现倪瑞宝,跑过来摇头摆尾,在他腿边嗅嗅磨蹭,他知道藏不住了,只好走出来。其实菊妹早看见他了,原本她就心不在焉,总是想见到他,满脑子想得都是他。家里呆不住跑出来,满刘村去寻让人笑话,拐到倪瑞宝家里,陪老人说话。

俩人目光撞在一起想逃已来不及,刘菊妹的脸先红了。倪瑞宝目光躲躲闪闪担心让娘看破脸红原由。

“婶,我回屋了。”刘菊妹说。不见时想得要命,见到了又要躲闪。

瑞宝娘哪肯放刘菊妹,挽留她去家里吃晚饭。

娘说:“瑞宝,给菊妹端碗水来。”

倪瑞宝嘴上应着往屋里走。

菊妹连忙说:“不用你去,我自己来。”

“你别动,让他去。”瑞宝娘制止说。

“菊妹,在屋里吃饭吧,婶给你做小鸡炒毛豆。”

刘菊妹瞟一眼瑞宝,神态羞涩意等他说话。她太想和他呆在一起了,女孩子家家的,当着老人的面又不好启齿。

“晚上在家吃饭吧。”倪瑞宝小声说。话没说完,脸已经红到脖子根,又不敢让娘看见,径直回屋。

“哎。”菊妹甜甜地应着。应完又觉不妥,双手捂住脸。

瑞宝娘假装没看见,笑在心里。

“我先回家跟爹说一声。”菊妹说。

“我去,独自一人,别让狗吓着。”倪瑞宝说完硬直直走了。

倪瑞宝看得出娘和菊妹都很开心,体会到自己长大了,成了让女人在意的男人,他有一种幸福感。

倪瑞宝来到刘家,对刘少堂说菊妹不回来吃饭,陪我娘闲唠。倪瑞宝说完,看到刘少堂和吴盈月对视的目光满是狐疑,心里很紧张。

吴盈月最先明白,她说:“你姐姐病重,你父母心情不好,菊妹去陪他们说说话,也是好的。老爷,您是刘村里的尊长,瑞宝从早到晚忙民团的事,菊妹代表刘家去宽慰老人,说明刘家人个个仁心宽厚。”

刘少堂听了吴盈月的话,原本绷紧的老脸柔和松弛了,眼里现出笑意。

“嗯。菊妹做得对。”刘少堂口上如是说,仍有些不快。

倪瑞宝充满感激地瞟一眼吴盈月,她也鬼鬼的挤挤眼。

伤愈的幼狐在吴盈月绵手抚游下歪着头,倪瑞宝想伸手抚摸白狐水滑的皮毛,忍住了。

倪瑞宝从刘家出来,似乎已经闻到小鸡炒毛豆的香味,吞咽着口水进了家门。看到菊妹在灶下添柴火,娘在灶台上忙活,他觉得好笑。

“菊妹,我没说错吧,只有小鸡炒毛豆的香味能引他回家。”

“馋猫,流口水了吧。”菊妹问。

爹娘对视微笑。

倪瑞宝陪爹喝了酒,吃完饭和菊妹回刘家大院。

俩个人走进夜色迫不及待抱在一起,倪瑞宝手伸进她怀里摸索,不再笨拙。他火烧火燎正欲撩开她的衣襟吻上去,菊妹推开他的手说:“瑞宝哥,托人来提亲吧,我要嫁给你。”

倪瑞宝抱紧刘菊妹,手指插进她的发丛,抬头又看到半弯月。

“我要娶你为妻。”

进院门时,刘菊妹偎在他耳边问:“想要吗?”

“想疯了。”倪瑞宝的手恋在她胸上。

“我夜里过来。”刘菊妹说完闪身不见了。

倪瑞宝站在院外,伫立良久。他在想托谁提亲,脑海里闪过吴盈月。

月光退过枣树顶梢,掉进刘村外浓密的槐树丛。倪瑞宝大脑迷迷沌沌,他在等菊妹,又怕睡死了,竟而进入另一种迷离境地。

小白狐轻如一团柳絮静悄悄飘落在他枕边,伸出舌轻轻舔开倪瑞宝疲重的眼皮。凉凉麻麻痒痒使他不忍睁开,怕惊跑它,任它舔,柔如河蚌翕水。

不知何时,有人拉他手,他的手要挣扎,却越挣越紧,他跟着她,俩人站在一湾清澈见底的河边,双双纵身入水,变成鱼游呀游。俩个人忽而头尾相接,忽而齐头并进,不知疲倦。突然另一条鱼肚皮朝天甩动尾,倪瑞宝认出是菊妹舒展四肢,毛发如河底柔蔓的苲草随水流贴于肤。倪瑞宝扑上去,菊妹变吴盈月,侧身浮出水面。月下丰乳光洁,乳头圆润挺立。俩人身体相贴一触即离,多次不入,热精急喷而出。

倪瑞宝醒来,满头大汗,不见吴盈月也不见菊妹,怀中蜷伏小白狐,倦意袭来,又昏昏睡去。

倪瑞宝是被急促的擂门声惊醒的,睁眼看,窗外黑蒙蒙的,倪瑞宝感觉疲倦至极,眼皮有千斤重,恍惚记起菊妹说夜里来的,懊恼睡过了。忽而想起小白狐卧于怀中温顺如猫,四处寻找无白狐影踪。

擂门声急促,伴有人叫门。

“快开门,镇上出事了。”

倪瑞宝大脑一激灵,脚步踉跄打开门,他看到刘村里当值更夫和刘家文失魂落魄地闯进来。

“快,快,叫老爷,镇上出大事了。”刘家文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倪瑞宝闻言脑袋“嗡”一声响,人也清醒了。

“出什么事?”倪瑞宝变色地问。

“家昌被绑架了。”刘家文急切地说,他声带哭腔。

刘少堂披衣起床,来到前院,大院里的人都起来,慌作一团。

刘账房拿出一封信说:“是朱秃子,他送信来,要五百块大洋赎少爷。”

刘少堂愣愣地望着刘家文满脸汗水往下滴,衣服也湿了,裤脚沾满尘土。刘少堂大脑里生出另一个疑问:“前不久刚收回五百块大洋,怎么连朱秃子也知道了。”

吴盈月刘菊妹相继起床来到前院,大婆房内传出“哇哇”大哭。

“家昌,我的儿呀,我们娘俩好命苦呀。都是家里来了妖精惹的祸呀。呜……呜……”

“闭嘴。”刘少堂对着窗口大声怒吼。

“走。带上钱去临河镇。”刘少堂说。

倪瑞宝连忙随吴盈月上二楼,搬出钱箱,架上驴背上放稳了,牵驴往外走,刘少堂叫住他说:“你留守刘村,我带张喜子去,你们先不要声张,有事我会派人回来找你。记住啦?小心朱秃子另有图谋。”

倪瑞宝听了他的话,觉得有道理。

“记住了,老爷,你要多加小心。”

倪瑞宝目送刘少堂带人出了刘村,消失在晨雾中。

张喜子牵瘦驴撒开了蹄,木箱内大洋撞击出好听的音乐,这个时候谁都忘了是不是要保密,只想着快点送钱赎人。

刘少堂颠着脚没拉下太远,张大嘴呼哧呼哧喘气。奔跑中大脑里出一个又一个疑问,刚从粮店运回五百块大洋,朱秃子怎么知道了,是否与刘家文刘九有关?他警惕在望着前面卖力奔跑的刘家文。

刘家文失去刘少堂信任,是刘家文圆了花生树由来的故事,他解除了刘少堂在吴盈月面前的尴尬,却让刘少堂生出许多想法。从那天起,刘少堂觉得刘家文聪明过人。刘少堂意识到,刘家文表现在脸上的忠厚,不拘言笑、甚至有几分木纳统统是伪装。能自圆其说的人,做事定然滴水不漏、天衣无缝。就象刘家文做的账,进出账目字迹工整、不涂不草,看不出丝毫破绽。自认为聪明过人的刘少堂因而生出被愚弄的耻辱。这件事之后,刘少堂彻底打消让刘家文过继给自己,将来继承家业,经营粮店的打算。因此,才决定把家昌送去粮店磨练。

刘少堂把家昌留在粮店的那天,他的心里冒出阵阵酸楚,尤其看到家昌吃力地瘸着腿,让他心疼。唉!这也是命吧。小时一场病落在腿上,急得家昌妈一病不起。事到如今,刘少堂知道不能不狠下心肠。今后刘家家业全靠刘家昌自己,菊妹女儿身,不好抛头露面。不早点让家昌出来历炼,辛辛苦苦挣下的家业拱手给了别人,家昌如何在世活下来。

太阳“呼”窜出河面,大地染红了。

零星早起的贩夫走卒,沿着石板铺就的街道匆匆而行,望着从身边急匆匆跑过去的人和驴,让他们惊愕地睁大没睡醒的眼睛。心里问:“出什么事了,大清早奔命地跑。”

街头油条豆浆铺捅开炉子,淡蓝色烟雾或湿柴燃起的白色浓烟灌进街筒子。

麻雀叽叽喳喳在抱厦廊柱屋檐瓦楞间穿梭追逐,梳理羽毛,没睡醒的懒散,被奔跑的人惊散。

刘少堂无心欣赏街景,内心如铁锅里的油冒着泡沫。

进了““刘囤””粮店,刘少堂首先看到刘九躺在床铺上有一声没一声的呻吟。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衣服沾有血迹。刘少堂疲惫不堪,大口喘息,见到刘九这副熊样,气不不打一处来。家昌生死不明,他还能躺着,正要发火,立即按下去了。刘少堂心想不是发火的时候,有许多事要做。

“九儿,伤重吗?”刘少堂换上关切语气问。

在场的人都愣了,刘少堂没有问家昌情况,而是问刘九伤势。

刘九躺不住了,坐起来说:“叔,我对不起您,弟弟让朱秃子掳走了。”刘九说着伤心地流下眼泪。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先救家昌要紧。你先说经过,准备付钱赎人。”刘少堂说。

刘九粗略讲了事发经过,刘少堂这才认真看朱秃子写给他的信,信上仅写了派代表谈判地点,并没指定具体人选。刘少堂抬头看到王豆豆站在上锁的库房门口,招手让他进来。

“你一起去交钱赎人地点,我们在粮店等候消息,你见了接头人,就说钱准备好了,交易赎人地点放在临河镇,顺道请镇上郎中过来给九儿看伤。”

刘少堂这番话是对刘家文和王豆豆同时说的。

“叔,我去吧。”刘九欲起身,话出口又担心刘少堂同意。

“你别去了,养伤紧要。刘家将来靠你们几兄弟支撑,谁都不能有闪失。”刘少堂说。

刘少堂表面镇定,内心苦不堪。

刘九闻言失声痛哭,哭声情真意切。

午后,刘家文王豆豆回到粮店,衣服被汗湿透了。他们在接头地点等对方来人,过了时辰没等到人,只好回来了。

刘九很紧张,听到刘家文说没等到人,灰暗的脸慢慢缓过颜色。这个时候刘九希望朱秃子杀了刘家昌,只有刘家昌在世上消失,这件事才可能成为谜语。

刘少堂听说没等到接头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原以为朱秃子仅是为钱,如今看来朱秃子另有目的,如果真是这样,家昌的命难保。

刘少堂心力交瘁,绷紧的神经仿佛断了,眼前出现家昌瘸腿吃力行走,亦步亦趋的身影。忽然,他见路边窜出一个持刀的人,持刀捅向刘家昌胸膛,血呈扇形喷洒,染透胸襟。刘家昌双手抱胸,软软倒在地上,痛苦翻滚、挣扎,眼里盛满泪水,刘少看着家昌跪地爬行,地面鲜血淋漓,伸出双手说:“爸,快来救我。”

刘少堂心如刀剜,大声惨呼:“昌儿”软软地瘫在地上,昏了过去。

众人手忙脚乱拥上前,掐人中灌凉水,惊呼“刘老爷”。

刘少堂悠悠醒来,脸色蜡黄,稀白的头发零乱如草。

扶着他的刘家文发现二叔老了,忽而想起他过去对自己的诸多好处,泪水如珠滚落。

刘九目不转睛盯着刘少堂,心里很畅快。

刘家文心里清楚此事与刘九有关,在发现刘少堂苍老的瞬间,从心底生出对二叔的感激。叔对自己一直亲如骨肉,为自己没及时劝阻而内疚。

刘家文满眼含泪说:“叔,你可不能出事呀,刘家没有你不成啊。”

这句话让恹恹枯萎的刘少堂慢慢睁开眼睛,他清醒了,望着众人小声说:“先弄点吃的吧!都还空着肚子呢。”

张喜子闻言,连忙去街上买吃的。

“老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刘家文问。

“等吧。如果朱秃子为钱,他会派人找上门的,如果是寻仇,只能看家昌造化了。”刘少堂虚弱无力说。

粮店挂出盘点的小木牌子,镇上早起买粮的人见了木牌子心生疑惑,朱秃子的粮店关了,刘少堂也关门不做生意,怎么回事?双方打起来了?

到了傍晚,仍没等到朱秃子送信来,刘少堂知道时间拖得越久,家昌活着机会越小。再派王豆豆去接头地点等候,夜幕四合,王豆豆回来,没能等到人。

等待的回程中,刘少堂的大脑清醒许多,他开始一点一滴整理思路,逐渐把矛头转向刘九。

掌灯时分,倪瑞宝带领几名民团队员来到““刘囤””粮店,还带来一支排铳。

刘少堂正感身心疲惫,情绪也显得焦躁不安,近乎崩溃边缘。

见倪瑞宝来了,刘少堂心里不知不觉生出温暖,还有一丝底气。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对一个外姓人产生这种感觉,只知道刘家文和刘九已经不可信,只有倪瑞宝可信,还有王豆豆。想到王豆豆,目光四处找寻,看到他在米垛上坐着。

其实王豆豆一直在观察刘九的举动。

“人都带来这边,刘村里也不能空了啊。”刘少堂说。

“老爷您放心,我向土梁村求援,冯锦汉带人下午就到了,我安顿好了才来的。”倪瑞宝抹了把额头的汗水说。

“嗯!这事做得好。不过,你今晚还得赶回刘村里去,家里没有你,我不放心。”

“好的,老爷,我听您的。”倪瑞宝说。

“冯家守信,你的结拜兄弟讲义气。”

“老爷知道这事?”

“菊妹跟我说了,秋后给你们成亲!”刘少堂说完这句话,浑浊的眼睛里浮现柔和的光泽。

倪瑞宝看到的是慈爱,内心突的一热,眼泪差点涌出来。

刘少堂说的话,在场所有人人都听到了,刘九和刘家文既意外又震惊。

刘九想,刘家昌不在了,从血缘上来说只有自己两兄弟二叔嫡亲。二叔一直喜欢大哥,到时大哥肯定会过继给二叔继承香火。这正是刘九下决心出卖刘家昌的动机和最终目的,凭空又跳出倪瑞宝。

王豆豆从米垛上爬起身,走近倪瑞宝身旁,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襟,俩人出了粮店来到街上。

高挂在横梁上的油灯昏黄,没人看出王豆豆的动作。

倪瑞宝领会到了,他对刘少堂说:“老爷我出去看看,一会回来。”

刘少堂点点头。

倪瑞宝跟着王豆豆来到码头。

月暗星廖,那条小船仍靠在岸边,灯影菊黄如豆,随河水浮涌。

船上无食客,船家坐在光影里纹丝不动。

秋风起时秋蝉暗哑凋零。

“昨晚我见到刘九和刘家昌在此喝酒,没看出什么破绽便回店了。”王豆豆说。

“他俩见到你吗?”倪瑞宝问。

“没有。我躲在拐角处。”王豆豆手指离码头不远的一处墙角。

“对老爷说了吗?”

“没有。”

他俩上了小船,船家客气相迎。 GURF9FO9xKv3S4UWhiU6Rc0SG9ctsf1af3IatXk54DK0i/a/Yk4yPAR3MRSs4P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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