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秃子原名颇为大气,朱成国,十岁时一场怪病,头发尽数脱落,成了如今的秃瓢,也因此改变他人生命运。
朱秃子敢公然进刘村抢人并非一时冲动,并非如黄旗酒馆马掌柜所说豁出秃瓢也要睡了美人吴盈月。刘少堂并不知道朱秃子内心仇恨源自少年一件事。
仇恨尤如一粒种子埋在朱秃子心里,星转斗移扎下了根须。
那年朱秃子渡过河伏在刘家高粱地,掳获单独下田打猪草的妇女,他将妇女打昏后拖进河岸芦苇丛,正欲施暴,恰巧被刘少堂的老父撞见。说来凑巧,刘老地主闲着无事去芦苇荡寻野鸭蛋,偏偏碰上这档野事。一个老地主去芦苇荡寻野鸭蛋,说出来都让人笑话。刘老地主认出妇人是刘村里张长工家媳妇时,不由怒火中烧。但他没有急于冲出来,耐心等朱秃子解开裤带脱下裤子才大吼一声,照准朱秃子光光的屁股狠命一脚。这一声怒吼以及倾注全身力气的一脚令做贼心虚的朱秃子魂飞魄散,朱秃子摔倒后顾不上拎裤子,钻入芦苇丛潜水跑了。老地主不知道这一脚令朱秃子落下病根,多年阳物不举,举了也是举而不坚,常常没沾女人身体便泄了。朱秃子从此对刘家埋下仇恨,曾萌生连根铲除刘家的念头。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朱秃子听说刘少堂南京城买回的小妾貌若天仙,沉睡多年的阳具竟然举了起来,且坚硬如铁,朱秃子惊喜万分。
随着粮店生意红火,势力扩充,朱秃子意欲独揽临河镇粮食生意,朱秃子既为了抢女人,又要除掉刘少堂。
朱秃子仅想到此举一定成功,可是,女人没抢到,屁股挨了一枪,而且与刘少堂公然成敌。
朱秃子的老窝是一套青砖砌就的四合院,从前门楼看,与富足农户无异,丝毫看不出是土匪窝。朱庄的人都知道,白天朱家不开门,出入村子到渡口有人放哨,夜色降临或到了后半夜才见人影出入。
朱秃子身长腰粗,五官最惹眼是嘴,嘴大唇厚,上下唇一般厚,第一眼会让人误认为被打肿了。肤色泛紫,秃头溜光,背后看,形如长大的茄子,于是朱秃子还有另一个绰号:紫牛卵子。
自从他成了秃子,最怕听到有人叫秃子,为此他不知打了多少次架,养成暴戾的性恪,记恨所有嘲弄过自已的人,并寻机报复。
有一回邻家小儿当着众人叫了他朱秃子,引来哄笑,童言无忌本是小事,朱秃子怀疑是孩子父母撺掇,当晚用药尽数毒死邻家鸡、猪,凿穿捕捞木船。
邻家知道是他干的,想着自家孩子还小,怒不敢言,忍气吞声。从此没有谁敢当面叫他。
朱秃子没想过会在刘村失手,自身中枪,丁二毛屁股挨了一铁叉,虽轻但也受了伤。这样的结果令朱秃子恼羞成怒,他躺在床上养伤也没忘了咬牙切齿发誓血洗刘村。
给朱秃子治枪伤的郎中是从溪河镇请来的。
弟兄们在外间听朱爷猪一样“呜呜”嚎叫,好在嘴里如骟驴咬着嚼子。两个时辰后,师爷朱修道端一盆血水出来说朱爷叫大家进去。
众人涌入,看到朱爷趴在床上,裤子被扒了,肥屁股上还有血迹,屁股呈黑色,让人想起冬日倒吊在屋檐下等待风干的火腿。
木板上摊着铁沙,整整三十粒。所有人目瞪口呆,这三十粒铁沙可是一颗颗从屁股肉里剜出来的,难怪听到他杀猪般的嚎叫。
有人嘴唇颤抖,小腿哆嗦。
朱修道让八名壮汉摁住朱爷手脚,郎中在朱爷屁股上撒了一层黑色粉沫,抹匀了,划一根火柴丢在朱秃子黑色屁股上。
“轰。”
“滋啦。”
摁住朱爷手脚的八名壮汉没想到郎中撒的是火药,吓得众人同时松手。朱爷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叫,仿如一条灵巧的鱼蹦起三尺高,结结实实砸在地上,当场昏死过去。
在场的人闭上眼睛,个别胆大者以欣赏的姿态看了全过程。
屁股挖出铁沙的坑凹处火药积的厚些,又让血水弄潮湿了,燃烧时慢许多,最后一粒火星熄灭,两片屁股抽搐跳动。
另一张床上的丁二毛在偷乐,他想到了男人只有射精时屁股抖动得如此敏捷。想到此,他差点笑出声。
“他妈的,找死呀,竟敢松手,快将朱爷抬上床。”师爷怒骂道。
八名壮汉醒悟过来,慌忙将昏死的朱爷抬上床铺。
空气中弥漫皮肉烧烤和火药的香味。
众匪中年少的早已面如死灰,冷汗淋漓,在他打家劫舍的土匪生涯中从未见过如此酷刑。
有人怒视郎中。
郎中神情自若,他说:“铁沙深及寸余,伤口发炎溃烂,天气炎热,不及时治愈,感染就难医了,这种办法消毒比用药见效更快。我想你们听过关公刮骨疗毒的故事,共同之处就是尽早去毒才能早愈。”
郎中一席话让众匪默然无语。
郎中内心偷笑,他有麻醉药却不愿用在这个恶人身上,尽管这个方法也可消毒,确实让朱秃子吃了大苦头。
朱师爷说:“跟朱爷久了的都知道,朱爷生剥活人才叫练胆呢。”
朱师爷说的确有其事。
多年前一个冬日,年关将近,师爷带人在四十里外的土梁村收“年关钱”,遇到土梁村富户冯信之严词喝叱。师爷回庄向朱爷报告,建议给土梁村以颜色。
当夜,朱秃子带人摸进土梁村,用药将冯信之家的看家狗药死,把冯信之小儿子冯锦汉从被窝里拖出来,捆绑在村头老槐树上。
寒冬腊月,呵气成冰,冯锦汉被脱光上身,寒风象小刀子割肉,没想到冯锦汉十分硬气,没流泪不求饶。
朱成国手里攥一把杀猪尖刀顶在冯锦汉脖子上说:“你叫三声爷爷,就放了你。”
“呸。朱秃子,敢动小爷一根毛,小爷绝不放过你。”
这一声“朱秃子”令朱成国勃然大怒,朱秃子说:“你不怕老子活剥了你。”嘴上说着话,尖刀已经从冯锦汉头顶划下来。站在寒风中发抖的匪徒听到了刀锋划开皮肉的声音。
冯锦汉毕竟年幼,吃不住痛,“妈呀”一声大叫,血水披面而下。
月下血水黑色闪着流动的水光。
冯锦汉哪抵受如此撕心裂肺的疼痛,哭声尖厉恐怖,栖息枝头的夜鸟扑愣愣朝着月亮的方向飞去。
正是冯锦汉的哭叫救了自己一命,或者是朱秃子本没想要他的命。
村里大狗小狗齐吠,更夫敲响铜锣,朱成国一伙不敢久留,乘夜色落荒而逃。
冯锦汉被救起时,已然昏死。头顶血仍在流,也有凝固成块,这一刀在他头顶中部留下白森森一条缝。
朱成国从昏迷中醒来,吩咐师爷给了郎中十个大洋,送回溪河镇。
朱成国养伤期间最痛苦不是趴着,而是每次大解,尽管特制了一张床,从中间挖开一个洞,躺上去从洞中漏下屁股,但每次都会撕裂伤口。帮他擦屁股的人更要小心,弄疼了,朱秃子张口便骂,动之挥拳。师爷为此专们从偏远村落骗来一名中年妇人,说是侍候月子。
这天,朱秃子觉得屁股疼痛稍有缓解,将众兄弟招集到身边团团围坐。
“师爷,伤口差不多好了,把临河镇粮店撤到溪河镇,换地方扎营。”
“朱爷,真要走呀,这仇咱可不能不报呀。”丁二毛委屈地说。
“报仇容易。养伤这几日我想过了,要做大事别在自家门前折腾。况且我们也要提防刘少堂,如果此时他联手其他民团围攻我们,我们必输。好在这场迟迟不退的大水,帮了我们。”
朱成国一席话让众匪沉默不语,细思极为有理。
“给镇上派出所长房向东的大洋要快点送去,别让那条狼等急了,他可是不见钱就呲牙的主,在我们撤离之间,不要节外生枝。”朱师爷说。
“我不想离开临河镇。”丁二毛说。
丁二毛自从跟了朱秃子,早被父母赶出门,离开朱秃子他是一条落荒野狗,无处藏身。
“放心吧!我们会回来的。”朱成国安慰众人。
“派人找曹老六了解对岸的情况。你们都回吧,没事别到这里来走动,这段时间不许扰朱庄以及周围村民,喝酒吃肉只能在院里,更不许出去找女人,有违抗者按帮规处罚。”朱成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