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七拐八拐,星咸跟着阮瑾拐到了戈也附近……与戈也一起的,还有那个答应。
这小兄弟也太听话了吧?星咸躲在阮瑾身后五步开外的地方,默默在心中无限碎碎念,要你去和方才那个答应玩儿,居然就真的跟方才那个答应在锦鲤池旁相谈甚欢了,那怎么我刚喊你去砍你皇叔的头,你就充满叛逆精神地拒绝呢……哇,小兄弟,你们要不要凑那么近,说好不喜欢选秀不在乎后宫呢?君无戏言四个字会不会写啊,我要是独扬也不带搭理你的。
星咸一边替独扬设身处地地大方着想,一边自认为眼观八方地来回瞄着阮瑾与戈也,就在她开始诚挚疑问眼前这莫名其妙的僵局到底要何时才能结束时,上苍却像真的给了她一个面子似的立刻在这番场景里加进了汹涌的波澜。前一瞬还笑嘻嘻地和戈也一块比着长剑玩儿的粉衣答应,下一瞬却眼露凶光地秘密扭转手腕,而那柄剑也暗冲冲地直逼戈也胸膛。
“戈也!”
随着那白到发光的剑锋一闪,星咸的心里也咯噔一声,她双手迅速并拢想召唤出一圈气流护住此刻似乎还搞不清状况的戈也,可她没有想到,比那股气流到达速度更快的,是站在她右前方的阮瑾。
“哇,原来你会武功!”眼见着向来柔弱安静的阮瑾此刻飞身前来一掌推开了粉衣答应,戈也不禁从内心爆发出一声惊呼,但很快他又发现方才那个在殿内连剑都握不太牢的粉色答应竟也将一套看起来很难的剑法使得淋漓尽致,“哇,原来你也会武功!那你刚才……”
“小崽子你傻啊!”从天而降的星咸一个着急直接将还在状况外的戈也扔进了堪堪赶来的御林军中,“人家刚才差点就杀你了!还在这儿哇哇大叫,赶紧躲后面去!”
但是让星咸觉得很丢面子的是,在天师派学习了五百多年,她压根没认真练过几回拳脚,而眼前这个粉衣答应,不仅是个实打实的凡人,而且还是一位武功极其高深的练家子,所以星咸的致命法穿等一系列妖魔看了要逃之夭夭的法术,在此刻却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眼看着两人合手都快落入下风之境,那粉衣答应却突然双膝一软,满脸痛苦地跪了下来。
然后,星咸看到了站在众人之后,眉眼阴沉,并且满脸都是危险讯息的独扬,而他的手中,还紧紧地握着一柄从皇室弓箭手手中拿来的长弓。那两发箭,深深地刺进粉衣答应的后膝窝。
“皇……皇叔!”戈也被一堆御林军围在正中间,此刻正着急地抻长着脖子往外面看。
“罪臣林志远之女,流放途中擅自回城,并顶替她人之名参选秀女殿试,与此同时,竟胆大包天欲行刺当今圣上——”独扬慢慢走到那粉衣答应旁,示意随从将她架起,而他自己只轻轻地微俯下身,指腹在她耳畔边轻轻一捻,便将那层人皮面具给揭了下来,末了,他将那层皮扔去一边,嘴角轻扬,“至此,林家罪无可恕,杀无赦,抄九族。永不葬回生籍地。”
“独扬你算个什么东西!”揭下人皮面具的女子满脸都是风吹雨打过后的疮痍,“整日哄着傀儡皇帝有什么意思?进献谗言侮我爹爹勾结外邦!试问天底下谁人不知你的狼子野心!”
“哇……”面对此情此景,星咸不由得连连感叹,“你们人间连人皮面具都做得那么逼真了?果然百年不见,这发展得日新月异啊……平南夜那厮怕是非常想学到这门技术了。”她一边说,一边将手顺手搭在了离她最近的人肩上,“对了,你说你们这摄政王是开了天眼还是怎么回事,他为何会知道……”
话还没说完,星咸就知道糟了。
她方才与粉衣答应打斗时的那股仙气还未收敛干净,而她在前一瞬伸手去拍的人……不对,现在已经非常确定是妖了——凭着阮瑾那声吃痛的惨叫,以及那只肩膀的灼伤程度。
几乎是同时,星咸将手收了回来,而阮瑾,或者是阮瑾的肉体也迅速闭眼倒地,接着,星咸听见了有什么物体坠入锦鲤池的扑通声。
“怎么回事?”戈也懵懂的眼睛越睁越大,“怎么、怎么、怎么……晕了她……”
星咸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锦鲤池底下那一阵像是小型龙卷风的锦鲤暴动,好吧,那阮瑾,不对,是占着阮瑾身子的,原来是这锦鲤池的一尾红鲤精。
在戈也还是一个需要奶妈三步不离的小奶娃时,小红鲤就已经攒了好多年的灵气了。
她在这皇宫待了这么多年,人中龙凤也见了不少,不过倒还是头一次见着这么晶莹粉白的人类呢,于是小红鲤就动心了,整天想呀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正儿八经地练出人形上岸和他一块儿玩呢?啊,不对,也许不光光是想和他一块玩儿,更重要的是想要好好保护他,替他擦擦眼泪。毕竟在无数个深夜中,就着天上那轮弯弯的明月,她听见了他压抑的哭声。呀,你这个人类,长那么好看,还经常善良地给我们喂食,所以你哭什么呢。是想念已故的母妃呢,还是伤心那个留着一小撮胡子的皇帝不疼你呢,或者是那些坏孩子又合起伙来欺负你呢。
真想和你说说话呀,可是我现在灵气还攒得不够,摆脱不了这条红红的尾巴。
终于,有人发现你的珍贵之处了。
他是一个比你看起来要大一些的人类。他的眉眼生得清冷皎洁,还有一颗浅浅的泪痣,但是在看向你的时候,却总是温柔又坚定。好像有了他在你身旁之后,你在深夜委屈哭泣的次数就少了起来。到了最后,竟然一次也听不到了。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当初最不受人待见的小皇子,有朝一日竟成了高高在上的新君。
你龙袍加身,玉珠冠顶,万人簇拥,可脸上却还是当年那副懵懂无邪的样子,你坐在锦鲤池旁耷拉着眉眼道,真是一点都不想招后宫呢。所以我想呀,如果是我来的话,你会不会就不那么反感呢。毕竟我攒了那么多那么多的灵气,就是为了能和你比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