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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气晴朗，星咸在御花园最粗的两棵老槐树中扎了一个晃晃悠悠的小吊床，然后以双臂作枕毫无形象可言地瘫倒在上头。懒洋洋地享受了好一会儿温暖的阳光、和煦的微风，以及耳边清脆可口的剥瓜子声儿后，星咸才抬起眼皮子问身旁人：“你们那个瑾小主，什么来头？”
此刻半蹲在星咸身旁，正可劲剥着各类炒瓜子的宫娥叫宁宁，是内务总管前几日带来楼台里的候选人之一。当时星咸正揉着自己一团糟的头发试图第九百二十七次联系到司烬但却未果，接着一抬眼，竟然看到了一屋子的人，刹那间还以为自己精神出现了什么错乱。
其实只是戈也觉得皇室就该有皇室的尊严与气度，比如随随便便划分了一百多个宫娥和随从任星咸亲自挑选，而内务总管也非常专业地挨个介绍了来者们的名字性格优点以及上一任的主子是谁。于是，星咸十分配合地半张着嘴反手压过了手心里的虚镜，在经过一番痛苦的抉择和深思熟虑之后，她干脆地选了一个名字最好记的人。平舌叠字，方便你我。
“来头？”宁宁将最新剥好的蟹黄味炒瓜子乖乖地递了过去，“天师大人是什么意……”
“没什么，我就是单纯想问问她娘家是干什么的而已。我来这儿也好几天了，好像就只见过她一人。”星咸一边往嘴里塞瓜子肉，一边将二郎腿给跷上，“也真是奇怪，你们后宫里的其他小主，都不喜欢从屋子里出来遛遛弯吗？”
“这个嘛……是因为……”宁宁有些为难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快速地扫视了一圈周围，发现的确没人之后才敢继续开口，“因为后宫里的小主们，本来就只有瑾小主能出门……”
“啥意思？”星咸本想一骨碌坐起身来表示她很看重眼下这场谈话，但她稍微抬了抬脖颈，又很快地打起了退堂鼓。算了，不费这力气了，内心虔诚就行。我们天师都不走虚的。
“这个，我……我还是不好说。”宁宁支支吾吾的，“总管们都不让我们谈论这些……”
“你要是不说，我就立马把你变肥二十斤。”星咸悠悠地看着宁宁，“如果你还是不说，我就给你喂一些平南夜那厮为了整人而搓出来的小药丸，那些药丸会让你……”
“天师大人！”宁宁扯着嗓子哭喊，“您不是来收妖的吗，怎么还带欺负凡人啊！”
哼。星咸心想你个小丫头懂什么，本天师就是为了收妖才这么问的好吗！
“按照规矩，皇帝登基之后的三月内是必须要充盈后宫的，一些大人就会将自己家到了年龄的小姐给送来选秀。瑾小主是礼部侍郎的独女，闺名阮瑾，就是上一次选秀被选上的。”
星咸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那是谁来选这个秀女？你们皇帝？还是……摄政王？”
“这事儿当然是由皇帝亲自来呀。”宁宁似乎还不太理解星咸为何会突然提到摄政王这个人，“我先前是浣衣局的人，没资格进那些殿宇，但是同住的姐妹告诉我，皇帝是吩咐总管公公给最后那些秀女的丹青编上号，然后一边用膳一边随口念数字……就、就这么选的。”
“哇，你们皇帝真是随意爽朗得过分了，”一想起戈也在面对阮瑾时那莫名哀愁又冷漠的小圆脸，星咸就不禁在心中对他投去三分嘲笑七分尊敬，“我也是头次看到这么选老婆的。”
“因为皇帝压根就不想选秀嘛……”话一出口，宁宁就慌得不行地边摇头边捂住自己的嘴，“不是，不是，我不是……天师，这真不是我瞎说的。因为最开始那会儿皇帝不肯选秀，摄政王也支持皇帝不选秀，所以一时间选秀这事儿就被拖了下来，然后没过多久，摄政王出门去别国商谈地界之类的事宜……众大人就趁这时候又联名上奏说要选秀，皇帝这才答应的。”
听到这儿，星咸悄悄地为那些联名上奏的大臣捏了一把冷汗，并且诚挚地希望他们一生平安。
“包括瑾小主在内，第一次选秀一共选了五位小主。”宁宁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虽说都是贵人品阶，但是因为瑾小主和……和已故的翎小主被皇帝赐了字，所以当时的地位还是比别的三位小主要高上半分。”
“已故？”星咸皱了皱眉头，“怎么回事儿？”
“其实这个……总之，现在都没人敢再提的。”宁宁缩了缩脖子，“大概是因为翎小主生得格外貌美，所以第一个被点名侍寝的就是她……可是那天晚上，她又被人从皇帝寝宫给抬出来了……我听宫里的老婆婆讲，她伺候了三代皇帝，这还是头一次碰到妃嫔被皇帝直接退了的事儿。一时间宫里流言纷纷，翎小主大约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吧，没多久便悬梁了……”
“那其余三个贵人呢？”星咸不傻，半蒙半猜地也应该知道了这事没这么简单。
“吴小主身子弱，自打进宫以来就一直吃药静养，刘小主先前摔伤了腿，换了好几个御医也还没能痊愈，至于曾贵人，性子比较孤僻，总是待在自个儿寝宫内，能不见人便不见人……所以天师大人现在知道为什么我说后宫里能出来走动的，就只有瑾小主一人了吧。”
“这么大一个皇宫，难道你们就没有一个人觉得这事儿有些太过于玄乎了？”
“虽说宫中人多嘴杂，但大部分都是和我一样的下人嘛，总管大人和婆婆们不许我们乱嚼舌根，而且皇帝看起来也并不是很在乎后宫这一块的事，所以大家也就只是闲暇之余聚在一起偷偷讨论几句罢了。”宁宁的眼珠子转了转，继而双掌一拍，“对了，还有一件事儿，其实先前也请过一个所谓的茅山道士来瞧瞧的，那道士说只是因为后宫积累的阴气太多了而已，而那些小主娇气命薄，有些受不起，多选些秀女合着冲冲晦气便成……皇帝听了这话之后可生气了，立马塞了一万黄金送那道士走人了。总之，可能就是瑾小主的命要好一些吧。”
“这道士纯属在胡言乱语。也就是你们皇帝人傻钱多，难怪我师父看不下去了。”
星咸翻了一个白眼，正打算好好给宁宁辨别一番如何区别正儿八经身怀绝学的天师和只想着空手捞钱财的江湖骗子时，就见到宁宁已经慌慌张张地站起来福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