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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章 我从杭州来

韩占奎是厚道人。

他给韩占水支招的目的,无非是担心万一韩春雷南下蚀了本,回来柴家坞后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毕竟当初于会计他们三家撬了韩家这档子买卖,本身就不地道。

当然,韩占奎也知道韩占水和老吴这俩的能耐,抽调走能写会算的于会计后,这俩货做买卖就是睁眼瞎,如果能把韩春桃拉进伙儿来,先不说韩春桃能写会算,至少后头还有个韩春雷站着呢。韩春雷主意多,这是村里公认的。有了韩春桃这份情谊在,未来韩春雷真要干别的挣钱买卖,还能不帮衬着拉韩占水和老吴两家一把?

这也是韩占奎的小算计,跟你春雷结上一份善缘,让你小子记得,自己永远都是柴家坞的人。将来有了什么好,能不第一时间念着自己家乡的父老?

对于这份善意,韩春雷正犹豫要不要接下来……

“这是好事呀,我们家怎么会不同意?”

这时,老娘毛玉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他和韩占水的身后,猫着腰,低着头,笑魇如花地接过话来。

韩春雷和韩占水被毛玉珍的突然出现,委实吓了一跳。

韩占水看着韩春雷问道:“春雷,那啥,让你姐入伙这事儿,行不?”

“怎么不行?”毛玉珍有些生气瞪着韩占水,“我们家还没分家,我这当娘的说行,指定行!韩老四,你啥意思?”

“呃……没啥意思啊,这不是问春雷呢嘛。”韩占水可惹不起这个女人,不然一爪子下来铁定挠花老脸。

韩春雷缓缓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坷垃,笑道:“我妈说行,那就行呗。”

“好的好的,”韩占水连连点头称好,这事儿他记着韩占奎的话呢,韩家的事要听韩春雷的,毛玉珍那娘们尽坏事。

“哈哈哈,韩老四,还算你和老吴家有点良心。”

毛玉珍心情非常不错,本是来这边叫他们过去吃中午饭的,没成想听到这么个好消息,简直就是天下掉下一桩好事情来。这些日子她也愁韩春雷南下之后,韩家少了一份稳稳当当的进项,现在好了,有了春桃和他们搭伙做糖豆换破烂的买卖,这个担忧不存在了。

她俯下身把地上的暖壶拎了起来,招呼道:“走,吃中饭了,我让春桃一会儿再炒俩硬菜,中午我陪你韩老四喝几杯。这以后搭伙做买卖了,就又是一家人了!”

韩占水知道毛玉珍的酒量,那可是连韩占奎都说这娘们喝酒厉害的主儿,有些后怕地摇摇头。

他招呼了屋顶上还在翻新瓦片的几名帮手,和韩春雷他们一起出了老堂屋。

“占水兄弟啊,这以后都要成一家人合伙做买卖了,你说这盖房的工钱,少收点呗。”毛玉珍一张口从韩老四变成占水兄弟,韩占水就知道这老娘们没憋好屁。

“啊?这…这不都说好可嘛?”

他又不是于会计,不善应对,吱吱唔唔半天。

最后还是韩春雷给他解了围。

中午这顿饭倒是菜足酒够,吃得也算开心。

……

两天后,韩春桃就把之前于会计在时的三家账目清算了出来,到底是念过几年书的人,又有韩春雷在后头帮着出谋划策了一番,韩春桃毅然接过了糖豆换破烂这桩买卖主心骨的棒子。

不过人多的确好做事,出力气活儿挑担子下乡吆喝淘换的不止韩占水他儿子儿媳,还有老吴家的大小子二小子,三家人能跑几个村子,除了长河公社的业务,还能吃下浦沿公社一带村子的业务。

几天的收支算下来,三家按着提前说好的比例分了分账,韩春桃占的份子虽然只有两成半,但每天也能分个两三块的样子。照这个进账法,一个月下来能挣个六七十块钱。对于眼下的韩家来说,无异于一波强大的现金流。毕竟毛玉珍起这个房子,真是把家底都干进去了。

至于毛玉珍要韩春桃每月交多少家用,依着韩春雷的意思,每个月给家里补贴个十五块左右就好了,剩下的姐姐自己存着当嫁妆,将来攒了钱嫁了人,在婆家也能说话有底气些。

韩家起的新房子,每天都在变化,但凡路过韩家的村里人,都会停下脚了驻足围观指点一番,真富裕,真是好人家。

这也是毛玉珍当下最想看到和听到的,这些年在这村里当泼妇,受了多少委屈抹过多少泪。

没过几天,柴家坞又传来了好消息。

韩占奎一直筹办的长河公社第一工程大队,也迟迟终于等来了消息,余杭县革委会可算批复同意了。

【长河公社第一工程大队】这块牌子,还是县革委会的第一主任亲自题写的,长河公社徐书记亲自带队来柴家坞送来牌子,并亲手将这个牌子挂在了柴家坞的村部。

这是柴家坞的大事,更是长河公社的盛事,来参加挂牌仪式的不单单是长河公社的领导,还有其他村的支书和生产队长也来柴家坞观礼了。

这可是让柴家坞狠狠地出了一把风头,也让韩占奎这个村支书扬眉吐气了一把,要知道长河公社这么多的村子里,往年就数他柴家坞最让人瞧不起。

没成想,这次却让柴家坞悄不留声地拔了个头筹。

在挂牌仪式那天,韩占奎就站在公社徐书记的身边,他老褶的脸上洋溢着自豪和骄傲的笑容,他的目光在台下的人群中寻觅着,寻觅着一个人。最后他暗暗叹息一声,可惜了春雷,没有亲自见证这么牛逼的时刻,这个长河公社第一工程大队的牌子,有他一大半的功劳啊。

韩春雷呢?

他此时早已踏上的南下的绿皮火车,算算日子,也该到深圳了。

……

……

深圳,罗湖火车站。

嘟……

伴着长长的汽笛轰鸣声,绿皮火车进站了。

不大一会儿,火车进了站停了下来,韩春雷挤在闹闹喧喧的人群中下了火车。

“春雷,你慢点走,等我一会儿!”

张喜禄的身子强行加塞又加塞,挤过人群追了上来,嚷嚷道,“擦他娘,这人山人海跟身上长了虱子似的,没把我踩死!”

“咳咳咳,喜禄哥,你这出门在外,咱老家那套骂人的话就收起来啊。”韩春雷翻了翻白眼,提醒道。

“呃,好,好,口花花惯了,嘿,要改,要改,”张喜禄用手轻轻拍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讪笑道,“以后有不对的地方,春雷你尽管骂,喜禄哥跟着你南下,就指着跟你挣大钱来的。”

韩春雷笑了笑,他俩这次是轻装出行,只是简单带了几件换洗的衣裳装在麻包里,没有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扛着被褥拖着箱子来深圳,一是也没置办那么多家当,二呢也眼下是夏天,困了找个地方蜷缩一宿都能睡觉,用不着那些东西。

跟着人群出了罗湖火车站。

这会儿是下午三点,罗湖火车站的样貌全被韩春雷一览于眼底……

都说80年代的南方看深圳,到了深圳看罗湖,因为罗湖是当时深圳最繁闹的地方,也是接下来设立特区的深圳,商业最为发达的地方。

可是眼下的罗湖火车站呢?

如果不是知道这是罗湖火车站,韩春雷都觉得自己是不是下错站了。

火车站外,没有想象中的高楼大厦,更没有什么醒目的建筑物,而是层次不齐的二层结构简陋楼房,楼房的墙壁刷着黄白色,破旧不堪,好些墙壁上的革命标语和口号还只被刷掉了一半。

站前秩序紊乱乱轰轰的,两路的公交车前倒是挤满了人,至于什么出租车私家车,根本就没有见到。倒是看道了横七竖八停着揽客的公共小巴和载客摩托车。

“大…大城市?”张喜禄有些傻眼地看着火车站外的一幕,低声吐槽道,“还没我们杭州城里干净呢。”

韩春雷也是无言以对,他曾想象过改革开放初期的艰难和困苦,也想象过深圳在万象更新前的潦倒。

这就是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吗?

眼前这一幕,还是让他无法和几十年后繁华喧哗,时尚前卫的深圳街头相结合起来。

你好,深圳。

我叫韩春雷,

我从杭州来! VXw7tKIx4dB9D2HwkgCuCYO0I0aGUexCc3HZPsx8PMki7MHuZThE6iW2ooxgXiz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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