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任务
发现有多少人随时随地愿意帮助你解决问题。
如果你身边全都是随时随地愿意帮助你解决问题的人,那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呢?你能够取得更多的成就吗?你会拥有更大的上进心吗?你本就拥有这样的力量。你可以把几乎所有人都变成盟友,哪怕是陌生人和自认为不喜欢你的人,你只需要跟他们玩一局游戏就成。
本章,我们要探索游戏的独特性质,了解它们何以成为巩固现实人际关系、发现与他人共同点的完美平台。你会看到,和别人玩游戏之后,游戏带来的益处是怎样长久持续的。此外,你还将学习到一些实际的策略,把我们在游戏中的积极互动方式带入日常生活的其他角落。
《刺猬大作战》( Hedgewars )是一款可爱而有趣的电子游戏,即使标题里带着“作战”两个字。玩家要用这一支粉红色的刺猬部队在星际空间作战。它类似于《愤怒的小鸟》,但挑战性更强,飞出去的不是小鸟,而是多刺的哺乳动物。这款游戏简单易学,可以在所有的手机或者个人电脑上玩。赫尔辛基大学(University of Helsinki)的研究人员最近发现,它对我们的身体和大脑都有强大的影响。
如果两个人在同一房间里玩《刺猬大作战》,他们会体验到米切尔·索维亚夫-斯佩普(Michiel Sovijarvi-Spape)博士和尼克拉斯·拉瓦亚(Niklas Ravaja)博士所称的“神经-生理连接”(neurological and physiological linkage)。 两名玩家开始做出相同的面部表情,他们同步微笑、皱眉,心率呈相同的节奏,呼吸模式也同步。最惊人的是,他们的脑电波同步了,神经元开始彼此“镜像”,这样一来,他们互相就能预料对方下一步会做什么。所有这些变化,只要玩几分钟游戏就会立刻产生。
出乎人们的意料,两名玩家不管是协作还是竞争,都会产生这种同步现象,你认为自己的玩伴是队友还是对手竟然无关紧要。只要你们一起玩《刺猬大作战》,两人的精神和身体就近乎完美地和谐运转起来。
研究人员为什么认为这类生物联动有意思呢?原来,心理学家们最近发现,面部表情、心率、呼吸和神经活动这4种类型的同步,跟同理心的增强、社会纽带的巩固密切相关。我们跟别人越是同步,就越喜欢他们,也越有可能在未来帮助他们。
果然,在事后所做的调研中,《刺猬大作战》的玩家们的确报告说,感觉彼此产生了高度的移情和连接,并且跟他们玩游戏时是合作还是竞争没有关系。
《刺猬大作战》在这方面并非特例。事实上,有一项研究做了更大范围的考察,两个人在同一物理位置同时玩任何一款游戏,都会产生相同的“心灵融合”和身体同步,从而为游戏结束后建立更强、更积极的关系奠定了基础。
游戏为什么能这么迅速有效地触发身体和精神的连接呢,还有其他什么事能实现类似效果吗?让我们到同步科学里去深入地看一看。
人类随时随地都不自觉地互相镜像、模仿。我们走在一起时,会步调一致;我们自然而然、不假思索地回应别人的微笑;我们调整自己的肢体语言,匹配我们喜欢的人的姿势;而且它不是一对一时才会发生的现象。在体育赛事和音乐会上,我们也会跟其他粉丝做出相同的面部表情和一致的行动,从而使整个人群都产生个体间的生物联动。
而且,不是所有的同步都是视觉可见的。比方说,研究表明,母亲抱着宝宝时,心跳与孩子是同步的。 如果好朋友对你讲他这一天里的经历,你会体验到科学家称之为“神经耦合”(neural coupling)的现象。你会主动镜像朋友的大脑活动,就好像你自己也经历了他描述的事情。 想想看,这事儿可不简单,因为你的大脑把发生在朋友身上的事情当成发生在你本人身上的那样处理。
为什么这种自发形成的生物联动这么普遍呢?科学家们认为,如果没有它们,人类就无法生存,更别说成功实现社会互动了。
为了与他人互动,我们必须有能力理解他人。他们在想什么?他们的感觉如何?他们将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他们是想伤害你,还是帮助你?但解读别人的思想或猜测他们的感觉并非易事。事实上,要做到这一点,我们唯一的办法是在自己的意识和身体上重建别人的想法与感觉。想想这个例子:
一个陌生人对你微笑。他的意思是向你问好,还是要伤害你?你不由自主地报以微笑,那是与他献给你的同样的笑容。你的微笑可能稍纵即逝,也许只持续一微秒,几乎无法察觉,但现在你的大脑了解了这位陌生人的意图。它知道你刚才还给对方的微笑是热情的还是真诚的;是通常你对着好心人才做出来的那种笑容,还是对着不喜欢的人做出的苦涩、虚伪的笑容。只有成为他人的镜子,你才能准确地推测对方的意图。
再来看另一个例子:你跑着追上某人,然后开始跟在她旁边走。你自然而然地变得跟她步伐一致,并在此过程中获得了有关她思想状态的重要信息。或许你的步伐比平常更大更快,你从身体上开始察觉到她的紧迫感。或许你发现自己很放松,走路速度比平常慢,你开始感到跟同伴一样的平静。通过不自觉地模仿她的身体运动,你突然就能接入她的情绪了!
我们每天都会不假思索地像这样同步数百次。越频繁这么做的人,在同理心和社交智力方面的得分往往越高。这是因为你镜像、模仿得越多,就对你周围的人越了解。
这就只剩下一个重要的问题需要回答:我们模仿、镜像别人的时候,为什么会更喜欢对方?这就不仅仅事关更好地理解他人了。无数的研究表明,对于跟我们同步的人,我们更亲近、更喜欢、更可能给予帮助。何以如此呢?
科学家推断,同步在两人之间创造了积极连接的“良性循环”。 它有助于我们彼此更好地理解,让我们的社交互动更顺畅,因此也就让我们更乐于在将来再次彼此互动。研究显示,当我们从生物性上同步起来,我们一起做事时也更有效率,因为我们能够更好地预测对方的行动。一起体验过成功,让我们有更大可能在将来彼此帮助。与此同时,我们天然地更喜欢感觉跟自己相像的人。所以,如果我们不自觉地注意到有人在镜像我们,我们便逐渐对其产生了更正面的感觉。我们对某人的感觉越是正面,我们就越是愿意多跟他们在一起,从而带给我们更多机会去同步、强化纽带。
不是所有的同步都会带来积极的情感或更强烈的纽带。如果你通过快速神经连接察觉到别人对你有恶意,你就不会亲近她。跟愤怒、沮丧等情绪产生同步,会带来更多的压力,而非移情。比方说,研究表明,婚姻不幸的夫妇发生争执,会进入同步的恶性循环。 他们越是撕扯,其身体和意识就越是倾向于负面情绪。反过来说,婚姻美满的夫妻在吵架时生物联动反而较少。研究人员推论,他们更擅长迅速镜像、处理伴侣的负面感觉,而无须完全用身体再现。
然而,围绕负面情绪进行同步,可能至少有一个好处。夫妇打架时生物联动增加,兴许可以解释为什么很多人都说,吵架能吵出很好的“性”致来。如果你们逐渐同步,彼此的身体和精神也会变得更加协调。不过,综合方方面面的因素,最大的好处还是来自积极情绪,即兴趣、兴奋、好奇、惊喜等的同步,而这些情绪在玩游戏时极为常见。
下一次你与人产生积极的良性循环时,你能觉察吗?这里有一桩任务,旨在即刻提高你的社交智力。
理解了同步怎样运作之后,你便能辨识它。这就好像培养了第六感,你能明明白白地看到关系闪光、连接加强。
我希望你把这种新的第六感视为一种强大的爱意检测器。
怎么做: 寻找两个人之间深度生物同步的警示信号。
什么是警示信号呢?当两个人都感到产生了正面连接,他们的肢体语言会逐渐彼此镜像。一个人身体前倾,另一个人也会身体前倾。一个人若有所思地朝右边歪脑袋,另一个人也会照做。一个人跷起二郎腿,另一个人很快也这么做起来。
这种自发的无意识镜像会在各种环境里发生:跟朋友喝咖啡聊天,工作会议和面试,第一次约会,集体聚会。每当你感觉跟某人真的“来电”,它就会发生。
原理: 世界顶尖的积极情绪研究员芭芭拉·弗雷德里克森(Barbara Fredrickson)博士称这些镜像时刻为“爱意微瞬间”。她说,每当我们的大脑活动和生物化学匹配起来,就为将来的友谊甚至亲密关系奠定了基础。虽然用爱意这个词来形容这些日常瞬间有点太强烈了,但弗雷德里克森博士的研究表明,我们每次在安全又积极的环境下同步,都会感觉到深厚人际连接的微喷发。我们每一次镜像,都是在练习、巩固我们爱的能力。
或许有人会建议你故意模仿老板或约会对象的身体语言,以求顺势让对方对你产生好感,但我并不推荐这么做。其实,主动觉察镜像的出现要有趣得多,一旦你注意到它,便会感受到这些微瞬间带给你的喜悦。
所以,你的任务是学会运用这种爱意检测器: 在接下来的24小时里,留心你周围人以及你自己的肢体语言。
任务完成: 如果你看到肢体语言产生镜像,恭喜啦。你已经检测到爱意微瞬间,完成了这桩任务啦!
如果说人与人之间随时都在产生同步,那玩游戏时出现的同步又有什么特殊之处呢?
就某些方面而言,倒也没什么特殊的,它的原理跟任何社会互动里的同步都一样。因为你和玩家同伴同时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相同的活动上,所以你们的神经元开始互相镜像。又因为情绪具有传染性,不管是成功通关后的自豪、遇到难关受阻的沮丧,还是因意外结果而感到的惊喜,你们的情绪总在来回传递。伴随着你们一致感受的出现,你们的身体,包括面部肌肉对不同感受的表达以及皮肤的出汗量,也变得一致。皮肤出汗量透露出你们有多兴奋或者多紧张。
所有共同的活动,比如一起看电影、谈话、听音乐,在创造精神和身体连接上都有着类似的潜力。不过,游戏带来的连接强度一般要大得多。
我们在第1章中说到,人给予游戏特别的注意力。玩游戏的时候,我们会进入深度聚焦的状态,即心流。相较于精神参与度不那么大的活动,两个人同时进入心流状态的同步更强烈,也更叫人愉快。 同样的道理,我们在玩游戏时一般会觉得情绪更高昂、更兴奋、更喜悦,情绪连接的质量也更高。我们的同步感受越强,精神和身体的连接也越深。
但说到玩游戏同步的真正特别之处,最好的解释还来自心理学家所谓的“心智理论”(theory of mind),简单地说就是,你对别人脑子里想什么有一套准确的理论。你与别人玩游戏的时候,会花大量时间尝试预测他们的下一步行动。不管你们是合作还是竞争,都是如此。你对玩伴的想法建模越准确,你在游戏里就越成功。
玩游戏需要一套远远强于普通社交活动的心智理论。 相较于一起散步、聊天,玩游戏需要更紧密、更持续的同步。游戏里有着许多不可预料之处,因此需要持续地做决定。正是在这种高要求的社交环境下,我们迅速、轻松地建立起神经-生理连接。游戏的本质就是如此。
因为玩游戏时同步出现得如此迅速、可靠且深刻,许多玩家认为它特别有助于建立更强烈的社会纽带。 性格内向的人似乎从游戏提供的便捷而有力的社会连接中受益最大。
现实世界的研究为通过玩游戏达成同步带来的益处,提供了更多的洞见。例如,杨百翰大学(Brigham Young University)家庭生活系的研究显示,经常在同一实体空间玩电子游戏,能增进家长与孩子之间的联系感。 对患有自闭症的孩子来说,多人电子游戏已证明可增强合作、改善家庭社交互动、提高社交智力。 自闭症患儿跟同伴和兄弟姐妹一起玩游戏后,沟通起来更直接、更自信。他们还会给予彼此更多赞美,更频繁地进行积极的身体接触,如击掌庆祝。
如果你本人不是深度玩家,但生活里有亲友是玩家,不妨考虑抽时间多跟对方一 起玩。 如果你希望建立一段更亲密、更快乐的关系的话,这兴许就是你能用闲暇时间所做的最富生产力的事情之一。
安东尼奥是某《财富》500强企业的资深销售主管,他看起来不像那种有很多时间玩电子游戏的人。他的公司在芝加哥召开异地领导年会时,我碰见了他。他时时刻刻都在接听重要电话,收发电子邮件,为全国各地即将召开的销售会议安排接洽的同事。
虽说我受邀在年会上谈论游戏心理学怎样提高职场积极性和生产力,可和我那天遇到的大多数管理人员一样,安东尼奥似乎更想跟我聊聊游戏在他家庭里扮演的角色。
“我每星期总会预留几个小时和女儿玩游戏,”他告诉我,“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尤其现在她正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我们得一起玩,它有助于保持顺畅的沟通。”
安东尼奥的女儿茱莉亚刚满13岁,她近来最喜欢的游戏是《我的世界》( Minecraft ),这是一款乐高积木式建筑空间游戏,玩家收集资源,按自己的想象来修造建筑。在《我的世界》里,怪物四处漫游,玩家要修造安全的房屋和装甲来保护自己。
显然,《我的世界》带给茱莉亚一种思考现实生活问题并跟爸爸探讨它们的全新方式。安东尼奥说:“就在上星期,我送她去上学,她完全不想进校门。她今年受到了一些同学的欺负,不是身体上的,而是言语上的。她的几个朋友决定不再跟她做朋友,这让她在一段日子里都过得蛮艰难。她真的很苦闷。
“这些事情她平常宁肯跟妈妈说,也不会对我说。但上个星期我们停在学校门口,她转过身来对我说:‘爸爸,你知道我会怎么做吗?我可以穿上盔甲。’我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她在《我的世界》里穿上盔甲,怪物、火山岩浆等所有的坏东西都没法伤害她。
“我告诉她,这么想很棒。‘你今天要穿上钻石盔甲,别人对你说什么都无所谓。它会从你身上反弹掉。’她笑着说‘没错’,然后跳下了车。这是件小事,但我们现在有了这样的对话。这就像一套密码,我可以问她今天需不需要盔甲,她知道我的意思,也知道我为她的坚韧感到骄傲。”
如我们所见,游戏是一种特别简单而有效的创建精神和身体同步的方法。你和别人玩游戏的时候,用不着有意识地去想着镜像或者模仿,因为随着你们共同投入游戏,它自然而然就出现了。但就算没有游戏,你也可以有意识地借助许多其他方法来快速启动生物联动。让我们来做下一桩任务吧。
如果你想加强与朋友、家人之间的精神和身体连接,只需要建立良好的同步。
怎么做: 每天拿出一两分钟时间,让你的行动尽量亲密地配合另一个人。
以下这些简单的方法有助于刺激镜像神经元,同步心率和呼吸。
散步、拍手、打响指、跳舞、摇摆、荡秋千……它们的原理都是一样的,即通过近乎完美的物理镜像和同步创造生物联动。一起搬运重型家具更像一同玩电子游戏:为了避免家具跌落、碰撞或者砸到自己,你们必须准确地预料伙伴的想法和动作。这种强烈的神经联动和物理镜像一样,刺激了连接、情感和同理心的提升。
获得良好的同步有无数种方法,只需要花几分钟就行。调动创意,大胆创造出你自己喜欢的做法吧。
例子: 这里有一些来自《超好》玩家的主意。
小提示: 你的伙伴并不需要知道同步发挥作用背后的科学道理。但如果你希望让它成为习惯,就给他们一点线索,让他们和你一同分享这一强大的知识。
如果同步活动是你们两人都喜欢做的事情,那就更好了。不要刻意去做,而是把你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乐趣和挑战上,让同步自然产生。
能和本就相识的人增强纽带是一种强大的能力,而开始意识到周围的世界里满是你的潜在盟友则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超级武器。
有时,为了在生活里获得更多的支持,我们必须到最没可能的地方去寻找。游戏能帮助我们做到这一点,它打开我们的心胸,去和那些平常忽视的人建立友谊。近年来,我最喜欢的一项游戏研究解释了这是怎么回事。
10多年来,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NTU)的社会科学家一直在研究电子游戏对现实生活的影响,他们最近取得了重大突破。他们发现,和陌生人一起玩任天堂游戏《Wii保龄球》能让你更喜欢那个人,这个结果是可以预料到的,毕竟两个人是在一起做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但更重要的是它能让你更喜欢任何一个你觉得能一起玩游戏的人。且容我慢慢解释。
新加坡当下最大的社会问题之一是,年轻人和老年人之间的疏离。根据全国调研,双方很不喜欢彼此,而且会尽量避免待在一起。结果是,新加坡的老年人往往遭到社交孤立,这对他们的心理和生理健康极为不利。与此同时,年轻人则错过了受到老年人教导、关照的大好机会。
游戏有助于解决这一普遍存在的社会问题吗?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的研究人员做了试点研究,以求寻找答案。他们让大学生和老年人两两搭档,每周见面,至少玩30分钟的电子游戏。玩了6个星期的任天堂《Wii保龄球》之后,老年人和年轻人不仅把彼此视为朋友,而且极大地修正了自己对对方整个群体的看法。
一般而言,年轻人认为自己比从前更喜欢老年人了。同时,老年人也大幅减少了与年轻人互动的焦虑。两个群体的人都说,自己更乐意跟来自对方群体的人展开社交互动了。这代表了巨大的心理转变。他们不仅结交了新的朋友,而且开始把所有的老年人或年轻人视为潜在的朋友。
而且,研究的对照组并未出现这一强大的转变。在对照组里,年轻人和老年人每周花完全相同的时间,一起聊天、看电视、做手工。相处6个星期之后,他们彼此更加喜欢,但对对方的整个群体还是不喜欢。简单来说就是,他们对跟自己结伴的单个人改变了看法,但对对方所属的整个群体的看法没有改变。在心理上,他们仍然拒绝潜在盟友的整个世界。
现在,你大概猜到了《Wii保龄球》电子游戏是怎样实现其他社交互动所做不到的事情的:肯定是深度同步在发挥作用。 而且,同步带来的一个特定结果——同理心的增强,尤其有利于扭转偏见、缓和社交紧张。
同理心指的是设身处地地想象其他人感觉的能力,同时伴有一点同情心。研究表明,我们对一个群体内某个人的同理心提高,一般而言能改善我们对整个群体的看法。 然而,如果我们只是喜欢该群体内的某个人,但对他们的同理心并未提升,我们对整个群体的看法仍会保持不变。
我们跟自认为不喜欢(因为对方的年龄或者其他偏见因素)的某个人一起玩游戏时的情况就是如此。 如果我们对同伴玩家的同理心提升了,那么对每一个能让我们联想到该玩家的人的同理心就都提升了。
为了对其他人产生更多的同理心,人们必须在安全的环境下展开积极的社交互动。如果你怀着负面的想法或感受,就不可能出现同步。事实上,研究表明,对他人所属群体的强烈偏见和厌恶,会阻止我们体验到神经联动。 但游戏在这方面同样存在优势。南洋理工大学的研究人员推断,游戏的均衡性令人更容易建立连接,哪怕存在社会压力、焦虑或不信任。
玩游戏的时候,我们身处同等条件、同等地位。我们答应彼此,遵循相同的规则、追求同一目标、公平地对待彼此,而且我们信任对方会照做。我们把对方当成配得上自己的对手,而不管我们在游戏之外有着什么样的社会地位。
我们在游戏里体验到的地位平等和相互信任虽然是暂时的、有限的,却让我们跟平常相处时会感到焦虑甚至会彻底回避的人进行社交互动时感到更安全了。弄清这一点的不只有南洋理工大学的研究人员。世界各地的不同群体都开始利用游戏的力量,跨越文化和疆域的边界去寻找盟友。例如,“中东游戏挑战”(Middle East Gaming Challenge)就让来自中东的数万名儿童一起合作玩网游。组织者的目标是促进以色列的阿拉伯学生和犹太学生之间的对话,消除当前存在的偏见。他们解释说:
哪怕是邻居,这些孩子身处的环境却大多充满负面的刻板印象,很遗憾,两个族群不同的教育体系又加剧了这种刻板印象。毫无疑问,对他们中的很多人来说,游戏挑战将成为他们跟身处地球同一角落、只是有着不同宗教和种族背景的同龄人之间的第一次积极体验。
看到“中东游戏挑战”这类活动中蕴含的机遇,你应该能够意识到,为什么《Wii保龄球》游戏研究事关重大。弄清了游戏怎样改变关系,我们才能更清楚地看出,要做什么样的努力方可克服人自身的偏见和成见。我们还发现,如果想要让别人对我们的看法从负面变成正面,双方的身体和精神达到同步有多么重要。
出人意料也很奇妙的一点是,这种改变并不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而只需双方都愿意一起以游戏心态进行互动即可。这种互动就是能让我们地位平等、有更大可能促成深度同步的体验。
电子游戏和其他协同活动达成的“心灵融合”与生物镜像效应,要求玩家在同一时间置身于同一物理空间。你无法通过电子邮件或短信达成同步,那如果你想加强跟平常见面不多的亲友的关系,又应该怎么做呢?虽然上网连线玩游戏无法产生相同的精神和身体连接,但可以提高你现实生活的社会支持系统。 事实上,研究表明,网游是一种极为强大的人际关系管理工具:它们能让我们更轻松地维持积极的社会关系,以便在最需要的时候得到他人的支持。
让我们来看看网游怎样帮助你找到现实生活的盟友,以及哪些网游可以教会你走到哪儿都能得到社会支持。
近些年来,社交网游成为人们玩得最多的电子游戏,也得到了最广泛的研究。5亿多人都玩过社交网游,比如《模拟农场》( Farmville ,一款合作式农场模拟游戏)、《糖果粉碎传奇》(一款三消游戏,你可以跟朋友分享补充能量块)以及《填字游戏》(经典棋盘式拼字游戏的变体)。这些游戏,大多是在Facebook或者手机上玩的,你可以跟社交网络里的任何人一起玩,而且你们无须同时在线。在《填字游戏》这样的竞争游戏里,玩家可以趁着自己有空走上一回合。而在《模拟农场》和《糖果粉碎传奇》等合作游戏里,玩家们可以围绕共同的目标一起出力,也可以为朋友送去补充能量块,哪怕朋友处于脱机状态。
因为这些游戏大受欢迎,所以研究人员想弄清,和某人一起玩社交网游是否会令双方更容易在现实生活中交往。多项研究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你和朋友或家人一起玩《模拟农场》《填字游戏》的时候,不仅会感到与之更亲近,而且会更乐于在非游戏的现实生活里看到他们,一起聊天谈话。如果你们一起玩合作类游戏,那么在现实生活中碰到问题时,你们就会更乐于向彼此求助或为对方提供帮助。
研究人员越是深入挖掘社交网游运作的方式,就越是认同这种人际关系增强的好处来自3种关键功能:建立共同基础、提升熟悉度、模拟互惠。
建立共同基础的意思很简单,即分享共同的体验,让你们有东西可聊。 对许多人来说,跟远方的亲友维持关系最大的一项挑战是,缺乏共同基础。如果我们没有可以共同聊天的话题,聊天的可能性就不大。但社会科学家们发现,哪怕是像Facebook游戏这样简单的东西,也能极大地改善我们的感觉,觉得当下有东西主动连接着我们,因此也就有了可供聊天的事情。玩家报告说,与游戏相关的对话往往会扩展到游戏之外的话题,如工作和家庭生活。但游戏本身仍然是频繁交流的基础,它有助于我们跟社交网络里的人保持积极联系,要不然,我们就会日渐疏远。
熟悉度的提升,意味着更频繁的互动。 只要双方的互动基本上是积极的,那么互动频率越高,社交纽带就越强。社交网游似乎是一种特别有效的提升熟悉度的方法,因为它们允许两人跨越时间和距离进行互动。它们扫除了面对面互动中有可能存在的任何障碍。研究表明,当面互动诚然能带来更强大的社交体验(同步),但熟悉度的提升增加了将来提供帮助的概率,延长了面对面沟通的时间。
最后,模拟互惠意味着向他人展示我们关心他们,他们可以信任我们提供的帮助。 为了模拟互惠,我们只需要投桃报李,或是做出简单的善意姿态。日常生活里可能很难找到简单而有效的方式来表达我们的关心。但在社交网游里,这很容易。互惠往往是发给某人一个补充能量块或是额外的一条“命”,有了这类东西,我们的朋友就能在游戏里更轻松地前进。比如,在《模拟农场》里,你可以帮朋友的庄稼浇水,替他们喂鸡。在《糖果粉碎传奇》里,你可以送给朋友额外的步数,好让他们完成有难度的关卡。
这些小小的帮忙,几乎总是免费送人的,除了点击“发送”之外没有别的成本,而且游戏不断提醒我们这么做。尽管发送此类帮助如此容易,玩家们仍然报告说感受到了经常在游戏里给自己提供“助攻”的亲友的真诚关照。研究人员认为,这种游戏内表现出来的持久支持,能促进信任感,以及对彼此的责任心。数据支持了这一假设:一起合作或组队玩在线游戏的人报告说,在现实生活里也得到了来自彼此的社会支持。这种支持是有意义的,它无所不包,比如对问题的建议,金钱资助等切实支持以及安慰、倾听等情感支持。
“先别走!我必须给你讲讲我的故事。”这些话出自一位漂亮的金发女郎之口,她似乎很想和我说说话。
我在威斯康星州密尔沃基市的马凯特大学(Marquette University)客串做了一场游戏设计讲座。28岁的安娜刚拿到通信学士学位,她等到其他学生都走了,才过来想跟我私下说上几句。
“对大多数人来说,这听起来很可笑,但我知道你会懂,”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对我说,“Facebook的《模拟农场》挽救了我的婚姻。你有时间吗,我能解释给你听吗?”我当然想听个究竟。
安娜告诉我,她和丈夫阿迪尔几年前不顾双方父母反对结了婚。“因为宗教信仰问题,我们两家人互相不说话,婚礼之前不说话,婚礼之后也不说。”安娜的父母来自乌克兰,他们是非常严格的正统基督教教徒。阿迪尔来自印度,他的家庭信奉伊斯兰教。
“我做了父母的工作,所以他们至少会跟我说话了,阿迪尔跟他的父母也是如此。但两个家庭都完全拒绝与对方有任何联系。这对我们来说是巨大的痛苦之源,因为我们都跟家人远隔万里。”安娜的家族仍然住在乌克兰,阿迪尔的在印度。他们主要通过Facebook与家人保持联络。
“我们本来已经放弃让两个家庭和睦相处了,”安娜说,“可有一天,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我的母亲开始给阿迪尔的母亲收葡萄!”
安娜说的当然是虚拟葡萄。几个星期前,她和父母玩起了游戏《模拟农场》。“我只是想跟他们每天做些好玩的事,因为他们住得那么远,很难跨越时区聊天。”安娜也跟丈夫玩游戏。“我们的工作很繁忙,他下班回家了,我却要去上夜校。但只要有时间,我们就会玩游戏,它让我们有更多时间待在一起。”
“你应该知道,如果你能得到邻居的帮助,农场升级会更快一些?”安娜问我。她指的是,Facebook游戏鼓励你邀请自己的整个社交网络和你一起玩,让他们在游戏里帮助你。在《模拟农场》里,现实生活里的亲友成为“邻居”,可以帮你喂虚拟鸡,给你的虚拟庄稼浇水。“我想,我妈妈很快就真正投入了游戏,因为她想方设法地让自己的农场更快升级。她先是邀请阿迪尔当邻居,帮她收割一些庄稼。这已经很惊人了。可接下来有一天,我彻底震惊了:我发现她邀请阿迪尔的妈妈加入了合作社任务。”
在《模拟农场》的合作社或合作任务里,玩家要用有限的时间,通常为几个小时到一整天,共同达成一个目标,比如种植或者收割45千克葡萄。“他妈妈和我妈妈身处相近的时区,所以我猜她们一起完成任务比等着身在美国的我们醒来要容易些。”
故事说到这时候,安娜的眼睛里水汪汪的。“你必须明白,这是3年来,我妈妈和他妈妈的第一次社交互动。这真像是奇迹。”
不知不觉中,安娜的父母经常邀请阿迪尔的父母一起在游戏里合作完成任务。“他们开始给彼此的Facebook主页留言,对任务做规划。后来我猜,他们认为既然自己已经在页面上留言了,何不为对方的更新点赞,留下可爱的小评论。事情从玩游戏向前进了一步,有了更多的意义。”
现在,两家人已经不再一起玩《模拟农场》了,他们对它的狂热已经偃旗息鼓了。但好在他们也不需要再玩了。“对我们来说,游戏改变了一切。我想,我们再也不会回到过去的状态。我们不再是两个家庭,现在,我们是一家人。”
和编外亲友在线玩游戏,有助于你获得强大的社会关系,在需要的时候得到有力的社会支持。和你一起玩的人更有可能支持你,你也更有可能支持他们。但如果你希望从生活里认识不在同一个社交网站上的人,或是想从不玩游戏的人身上得到同等的益处,那又该怎么办呢?虽然社交网游更便于建立共同基础、进行模拟互惠、提升熟悉度,但就算没有游戏,你仍然可以用这3种技术来强化人际关系。
以下任务帮你探索如何把社交网游的力量转化到现实生活的其他方面。
选3个人:
1. 乐于听到你消息的人;
2. 你乐于听到其消息的人;
3. 听到你的消息或许会感到惊讶的人。
想到这样的3个人了吗?很好。现在,你有一个选择。你可以选择这次任务的难度:简单、中等或者困难。“简单”的意思是,你向名单上的第一个人发送消息。“中等”的意思是,你向名单上的第一个和第二个人发送消息。“困难”的意思是,你同时向这3个人发送消息。
怎么做: 询问上面的每一个人:“以10分制计,你今天过得如何?”
对收到消息的人来说,这大概会有点出乎意料。没关系。其实,这还挺好的。你的目的是迫不及待地向他人传递一个信号:你关心他们,你在想着他们。与此同时,相较于单纯地问一句“你今天过得如何”,“以10分制计”这个要求能让人更仔细地思考一下。它往往能让你得到更诚实、更有趣的回答。试试看,你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现在就发送信息。一定要私下发,比如电子邮件、短信、Facebook的站内短信等。
现在,你只需等着回复。如果他们用1~10的数字回复你,你就这么回答:“我能不能帮你做点什么,让你的分数从6升到7?”或者“从3升到4”,“从10升到11”。你明白就行。
我是从朋友迈克尔那儿学到这个习惯的。他是个慈善家兼企业家,他喜欢向和自己谈话的每一个人提出这个问题,并且每天如此。每一次我见到他,他都问我给这一天打几分。我们外出就餐时,他问餐馆的服务员这个问题。他和我丈夫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这么问他。过了一阵子,我意识到:这个问题太棒了。你几乎可以这么问任何人,不管对方是亲密的朋友,还是陌生人。而且它很容易回答,每个人都能从1~10里想出一个数值来。
有时,人们只报出一个数字。有时,他们会给出细节,解释为什么选了那个数。人们解释自己的1分、5分或者10分的过程中,你会惊讶地发现,你能够了解到他们在想些什么。当你提出自己愿意帮点忙,让他们的分数加1分的时候,几乎总能让对方微笑起来。你还会惊讶地发现,当你明确地表达帮忙的意愿时,对方会有多吃惊。有一天,我给朋友克里斯发去“10分制”问题,他这么回答:“你这么一问,我就好多了。原来是5,一下就变成7了。”
原理: 这桩任务旨在把社交游戏的最大特点应用到日常生活里。它简便易行,和在线游戏一样,你们无须面对面地去做。它模拟互惠:通过提议让别人的这一天变得更好一点,你表达了你的关心和支持。它扩大了共同的基础,如果他们向你解释自己的分数,你会对他们生活里发生了些什么有更多的了解,你们有了更多的事情可谈。如果他们没有解释,你仍然算是签了到:每一次“签到”都有助于提升熟悉度并巩固关系。
小提示: 这桩任务,别只做一次,要经常做。每当我发现自己想到某个有一阵没聊过天的人,我就给对方发去“10分制”问题。这是个培养起来很简单又有趣的习惯,也是激发对话的绝佳途径。如果它能变成你和部分亲友的俏皮惯例,那就更好了!
不过,有一些玩游戏的方式并不会带来更紧密的关系和更强大的纽带。针对一种特别的游戏玩法,我想在这里提出建议:不要和陌生人在网上展开过火的竞争。用这种风格玩游戏,会让你在日常生活里更难以培养积极的人际关系。
在游戏里打赢陌生人,会带来独特的心理和神经变化,尤其是玩一款有强烈征服与破坏主题的电子游戏,比如《使命召唤》。你的睾酮水平会激增,由此令神经的移情能力减弱。 你感觉更强大、更亢奋,于是就不大可能对你眼里的弱者表达善意,产生同情。 男性似乎尤其容易产生这种效应,女性获胜后产生的睾酮增量则较少。 而且只有在跟陌生人玩时才会这样,跟亲友一起玩时并无此种情况。
你可能好奇,对绝不会在现实中相遇的陌生人感觉有敌意,到底有什么不好的?原因是,好斗感不会仅存于玩游戏的时候。研究表明,睾酮激增会影响到事后数小时里的决策和行为。 这意味着,你对陌生人的反社会情绪会蔓延开来,让你在对待现实生活里的朋友、家人和同事时更有敌意、更好斗。
而且,一方面,在网上战胜陌生人会让人暂时变得有点像个浑蛋;另一方面,输给遥远的陌生人对你的日常关系的影响同样不怎么好。最近的游戏研究表明,长久以来大部分跟“暴力电子游戏”挂钩的好斗,其实是跟失败后的无能感联系在一起的。 玩家输了一局游戏后,会感到尴尬和沮丧,更容易向他人展现愤怒和敌意。虽然你一个人玩游戏或者跟亲友玩游戏也有一定的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但它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是在你跟身心都无法同步的陌生人玩的时候。
不过,玩家在跟现实生活里认识的人玩《使命召唤》这类游戏时,并未显示出增加敌意、减少同理心的迹象。事实上,最近的一项研究表明,在同一物理空间里跟其他玩家互相竞争玩《使命召唤》,反而会减少攻击性和敌意、提升同理心,跟双方合作的效果一样,就像你在本章开头看到的《刺猬大作战》。 因此,你不必担心《使命召唤》或其他类似游戏会让你对其他玩家表现出敌意。它们其实还有另外的益处,我将在第4章做更深入的探讨,比如改善认知功能,在高压环境下提升绩效。 从科学上看,为了应对睾酮水平提升带来的潜在不利方面,我建议,跟陌生人在网上角力的游戏时间最好不超过你游戏总时间的一半。从培养社交复原力的角度看,玩游戏时跟亲友对抗或者跟陌生人合作,对你的影响要好得多。
负面的社交影响只在一种特定的游戏条件下才会出现,也就是跟陌生人在网上对战、相互竞争。所有其他形式的游戏玩法往往都倾向于强化玩家之间的纽带,整体上让你变得更讨人喜欢。所以,与人面对面地玩游戏或者在网上跟亲友玩游戏是练习同步技巧、提高社交智力、培养对他人更强同理心的绝佳途径。这些强大的能力,你可以在任何社会环境下加以运用,而不论游戏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