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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陌睁开眸子，不确定地看着床边的人。
“姐姐，你醒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夕陌这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她试图让自己坐起身来，奈何身体却感觉很疲惫，一下子又跌回了床上。
“你该好好休息。”
熟悉的声音传来，夕陌看向那坐在床沿的素色身影，他怎么在这里？方才震惊于夕寒的出现，却没注意到屋内还有另外一人。
“陌姐姐，你别动！”夕寒出声喊道。
夕陌不再看他，转而看向一旁的夕寒，“你……真的是小寒？”
夕寒点头。
“你不是已经……”
“姐姐，我确实已经死了。”
夕陌看着他飘荡在空中的身影，垂下眼眸，自责道：“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
夕寒敛目，眼中泪光闪烁，“是我太弱小了，要是……我能强大些便好了。这样，柔姐姐也不会死！”
似想到什么，两人都不再说话，屋子里顿时陷入沉默中。鹐沙的目光带着探究看向两人，夕陌却不做多说，转过身背对着两人。
夕寒知道她是想到了夕柔，想要安慰，却又不知从何处说起，只能这样看着她的背影，最终，他还是飘了出去，看着天边的明月暗自落泪。
柔姐姐……
鹐沙为她拉好被子，淡声道：“你好好休息。”
夕陌不语。
鹐沙也走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夕陌一人，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她的身上，仿佛一只手在温柔的抚慰这她，对她说：“陌儿，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那个总是鼓励她的人也不在了。
四年前。
夕陌十二岁便已坐上了夕音阁左右护法的位置，出的任务也总是伴随着高危险性，夕柔因为没有夕陌那么好的身手，便只能出一些简单的任务。
一次，夕陌浑身是伤地回到夕音阁，期间一直都是夕柔在照顾她。
看着躺在床上伤痕累累的夕陌，夕柔满眼心疼，“每次出去，都要受这么重的伤，若长此以往，身体怎么能承受得住。”
夕陌虚弱一笑，“我没关系的。”只要能让他们不再挨饿受冻，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姐姐，小寒呢？”
“他……被阁主拉去训练了。”小寒没有习武的天赋，每次训练回来都会被打得浑身是伤，华音，从来都不是手下留情的人，即便小寒还是个孩子。
夕柔忽然握住夕陌的手，问道：“陌儿，这样的生活是你想要的么？”
夕陌眨眼，她不明白夕柔为何有此一问，但这便是他们的命不是么？进了夕音，他们早已没有了选择的权利。
夕柔放开她的手，打开门看着眼前毫无一点生气的院子。
这是夕陌的院子，她当上护法后，华音便给了她这座院子，虽是一座小院，但满地荒芜，树木全部枯死，她刚进来的时候更是荒草丛生，夕柔陪着她清理了许久才将荒草除尽。
搭理好院子里的一切之后，夕陌便让夕柔和夕寒搬来和她一起住。在夕音阁，实力不强的人是没有单独的房间的，所有的杀手同住在一间屋子里，每天重复着无尽的杀戮，他们只要能有一个睡觉的地方便好，至于其他的，并无要求。
夕陌之前也是如此，虽说分了独立的院子，但每日还是会接杀手任务，呆在小院中的日子少得可怜。
这座小院，不过是一个空壳罢了。
“陌儿，我们到夕音有多久了？”
“八年。”
一只乌鸦从墙外飞了进来，停在光秃秃的树干上，夕柔就这么看着它，直到它飞离，看着院外的天空，她怅然道：“已经八年了么？”
在夕音，一直以来都是强者生存，她不强，这些年若非夕陌相护，恐怕她早就死在夕音这激烈的竞争中了。
夕柔转身，看着躺在床上的夕陌，有些忐忑地问道：“陌儿，如若说，我想离开，你会跟我走么？”
夕陌不解，“为何要走？”
“你……难道想继续这种杀人如麻的日子么？”
夕陌摇头，“我不想杀人，但只有这样我才能保护你们。”
看着她诚挚的眼神，夕柔眼眶一热，她走上前，握着夕陌的小手，无奈道：“傻瓜。”但她这样的保护又能持续多久呢？夕音阁不留无用之人，她没有驭鬼之才，注定会被淘汰，到那时，华音又如何能放过她，夕陌只有十四岁，对于这些人心，她始终还看不明白。
“我不傻。”夕陌回道，天真的模样惹得夕柔忍不住发笑。
“笑什么？”夕陌不解。
夕柔还像小时候一般，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没什么，你的伤还没好，要多多休息。”
“嗯。”
许是倦极，夕陌沉沉地睡了过去。
夕柔一直握着她的手，不知对谁说道：“我知道你在门外，进来吧。”
随后，便有一黑衣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看着沉睡过去的夕陌，眼中柔情一片。
夕柔看着他眼中的神色便知道了他对夕陌非同一般的感情，她放下夕陌的手，转身到桌边倒了一杯早已冷却的茶水，递到云残面前，“凉了，将就一下。”
云残接过，同夕柔一起坐到桌边，眼神却未从夕陌身上移开。
“来了多久了？”夕柔问道。
“我听闻她回来了，便来看看。”
夕柔一笑，没再说什么，每次夕陌一出任务回来，云残总是第一个赶来看她的人，八年来，一直如此。
“她的伤如何？”
“无大碍，所说伤得重了些，但好在都是些皮外伤，休养几日便好。”
云残点点头，将杯中凉茶一饮而尽，转而看向夕柔，“你想离开？”
“你听到了。”夕柔并没有否认，她看着云残，说道：“我想带着他们一起走。”
云残皱眉，他并不想让夕陌离开。
“我知道你的心思，但，这里终归不适合她，她也有自己选择生活的权利，你这样，只会困住她。”她看向躺在床上沉睡的夕陌，“她并不想杀人，当年，若不是为了救她，我也不会跟着来到这个地狱。”
可不就是地狱么？没有阳光，没有自由，有的，只是无尽的杀戮，甚至，比地狱更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