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思兮在太山,欲往从之梁父艰 [1] 。侧身东望涕沾翰 [2] 。美人赠我金错刀 [3] ,何以报之英琼瑶 [4] 。路远莫致倚逍遥 [5] ,何为怀忧心烦劳。
我所思兮在桂林,欲往从之湘水深。侧身南望涕沾襟。美人赠我琴琅玕 [6] ,何以报之双玉盘 [7] 。路远莫致倚惆怅,何为怀忧心烦怏 [8] 。
我所思兮在汉阳,欲往从之陇阪长 [9] 。侧身西望涕沾裳。美人赠我貂襜褕 [10] ,何以报之明月珠 [11] 。路远莫致倚踟蹰,何为怀忧心烦纡 [12] 。
我所思兮在雁门,欲往从之雪雰雰 [13] 。侧身北望涕沾巾 [14] 。美人赠我锦绣段 [15] ,何以报之青玉案。路远莫致倚增叹,何为怀忧心烦惋。
张衡(78-139),字平子,南阳西鄂(今河南南阳)人,我国东汉时期伟大的科学家,在天文、数学、地理等方面表现出了非凡的才能,在文学、绘画等方面也有很深造诣。共著有科学、哲学和文学著作三十二篇,其诗今存数首,《同声歌》《四愁诗》是五言诗、七言诗创始时期的重要作品。为了纪念张衡的功绩,人们将月球背面的一环形山命名为“张衡环形山”,将太阳系中的小行星1802号命名为“张衡星”。
[1]梁父:泰山下的一座小山。
[2]涕:眼泪。翰:衣襟。
[3]金错刀:汉朝王莽摄政时铸的一种钱币。
[4]英:同“瑛”,美石。
[5]致:到达。倚:同“猗”,语气助词。
[6]琅玕:美玉。
[7]双:两个。
[8]怏:郁闷,闷闷不乐。
[9]陇阪:陇山。
[10]襜褕(chānyú):古代一种较长的单衣。
[11]明月珠:即夜明珠。
[12]纡:郁闷。
[13]雰雰:雪下得很大的样子。
[14]巾:缠束或覆盖用的织物。
[15]段:同“缎”。
张衡的诗歌,以这首《四愁诗》最有名。诗分四章,分别列举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的地名,表达诗人心中广大辽远无可逃避的惆怅忧伤。四章结构相同,按“所思、欲往、涕泪、相赠、伤情”的次序层层递进,表达了对美人的向往和追求,其实是委婉地表达了政治理想无法实现的苦闷和彷徨,从侧面曲折地反映了现实社会的黑暗和险恶。清代沈德潜称此诗为:“心烦纡郁、低徊情深,风骚之变格也。”
在此以前,七言诗或是杂以八言、九言,或是每句前三字、后三字而中间夹一“兮”字。《四愁诗》全诗均为七言句式,每句都采用上四、下三的形式,是中国古诗中产生年代较早的一首七言诗。全诗铺叙繁复、起伏跌宕、缠绵悱恻、回肠荡气,历来为人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