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 阴历戊寅年四月初二日 晴 昆开道中 蒙自补记
五时起。六时偕建功驱车至车站,金甫送至大门,孟邻师伉俪、矛尘、尹辅 、作平、觐侯送至站。七时五十分车开,同行者建功、莘田、雪屏、大年、邵循正、王信忠。天气蒸郁,乘车殊苦。迄午,进炒饭半盂。下午六时半车抵开远,投止于大东旅社,同至合珍楼晚饭。饭后进加非半盂,归旅社洗澡。十时就寝。
二日 星期一 晴 午略有雨 开蒙道中
五时起。昨夜为蚊蚤所扰,不能熟睡。六时至车站,六时半车开,八时半抵碧色寨,改乘个碧石路车至蒙自。十时车达,逵羽、廉澄、佩弦、岱孙、从吾、膺中、书琴、秉璧、锡予、濯生、震寰诸兄来接,同至莘田、雪屏抽签,得法国银行三一四号,余所居之房。余得歌胪士洋行五号房,大年得四号房。午饭后有苗人来校表演,持芦笙且吹且舞,音低缓而步伐速,亦可异也。下午四时逵羽、廉澄、佛泉、书琴、濯生、莘田、雪屏、从吾、建功、宾四谈校务委员选举事,以孟邻师意在逵羽、廉澄、岱孙、佩弦,转告之,同人皆以为可。下午七时开教授会,推四人为校务委员,复投票选教授会主席,汤锡予得票最多,陈岱孙次之,余又次之。后投票选书记,朱佩弦得票最多。十时就寝。
三日 阴历四月初四日 晴 有雨 在蒙自
七时半起。移居歌胪士洋行前楼楼上第五号房,左为陈岱孙、樊逵羽,右为邱大年。迄午布置完,回银行用饭。洋行无厨房,三餐均须往银行,往返步行约十六分钟,稍不便。其馀若房屋之整齐高爽,较银行为胜。下午校中送来课程表,余仍授隋唐五代史,每星期三小时,在星期一、三、五下午二时半至三时半。晚饭后偕莘田诣膺中,小坐,至西门购物。八时归。余自往昆明,十二日未读一字。所谓日课,荒嬉未理,可愧之至。自明日始,参酌前定日课,改如下表:
晨:小字一百、 钞古人文字,不临帖。 大字五十; 临汉碑 。
上午:读史; 隋唐五代,备讲授 。
下午:读传记; 《汉书》《三国志》,备纂辑史传纂例 。
晚:读杂书。 《云南备征志》,备纂辑《南诏书》。
以上多则三小时,少则一小时,最少须各读五页。九时与大年畅谈中国教育思想史。十时寝。
四日 阴历四月初五日 晴 阴
七时起。去岁自平携出之书箱,今日始运来蒙。盖留天津、留青岛、留香港、留昆明,经七月而始达,乱世迁徙之难如此。上午检书箱,幸无损伤。下午三时北大同学开五四纪念会于蒙自中学礼堂,余往参加,佩弦、佛泉、莘田、宾四均有演说,五时会毕。诣锡予、自昭、雨僧茶会。晚肃文来。作书上孟邻师。作书致矛尘。十时寝。
五日 星期四 晴
七时起。今日起歌胪士洋行另设厨房,三餐可不远就矣。上午莘田来,偕入城购纸笔,午归。下午整理北大文件,孟邻师意北大办事处设于蒙自,以余及逵羽均在蒙也。一日自昆明携来文件一包,今日清理之。自莘田处借得《欧亚纪元合表》一册,清末张璜 字渔珊,南汇人 纂,前有光绪三十年仲秋《自序》,谓“课读馀暇,博采中外书籍,阅三冬月始成《欧亚纪元合表》一书。起自唐尧甲辰西历前二千三百五十七年,至今年光绪三十年甲辰,共计四千二百六十一年,逐年细表。旁列甲子及西历纪元,先正统,次列国,次僭窃,次外国,如汉匈奴单于统系,又南北朝、唐宋之突厥、回鹘等可汗统系,一并录入”。其引用书凡列百九十三种,无西文者大抵依据《御定历代纪事年表》《通鉴前编》《纪元韵编》而加以西历纪年。然其于汉,旁及匈奴、百济、高句丽、新罗、日本;于三国,旁及交趾;于东晋,复及柔然 蠕蠕; 于南北朝,复及突厥、吐谷浑;于唐,复及南诏、薛延陀 、渤海、突骑斯、回鹘、庞特勒;于五代,复及弓裔、契丹;于宋,复及大瞿越、西夏;于明,复及鞑靼 后元; 于日本,复及幕府。考订容有未尽,而其眼光固非当时史家所及也。其所列南诏世系,本之《滇载记》及《滇云历年传》,于改元时代及年数亦未能详。晚饭后诣莘田,小坐。十时寝。学校以今日上课。
六日 阴历四月初七日 晴 立夏
上午读《隋书》《唐书》《通鉴》。下午二时半至三时半,授课一小时,讲述隋末群雄蜂起之原因及其分据情。四时读《云南备征志》九叶,《滇载记》未尽。晚饭后散步。读《三国志》一卷。得三弟四月十二日书,已于四月九日安抵北平。儿辈留居北平,原托陆家表侄女小禾同居照料,顷闻小禾即将遣嫁,虽托莘田及雪屏两夫人随时照看,并托陆家老姨太同住,仍恐不能时时督责。今弟归,可无思念矣。作书告诸儿。作书致三弟。十时寝。
七日 星期六 晴热 阴
七时起。上午读《唐书》《通鉴》,录有关隋末群雄事。下午四时梅月涵约全体教职员茶会。晚饭后读《云南备征志》七叶,竟《滇载记》。录史传纂例数则。今日郁燠,迄晚阴有雨意。
八日 阴历四月初九日 雨
昨夜大雷雨,迄今晨未止。七时起。为建功书扇。读《唐书》李密、王世充、窦建德诸传。午饭后建功来,同入城。晚饭后读《云南备征志》十三叶,竟《鸿猷录》及《图书编》“沿革”、“入滇之路”两则。读《通鉴》。十时寝。今日理发。
九日 星期一 雨
七时起。上午读《唐书》《通鉴》。下午授课,一时讲述隋末群雄。五时梅月涵召饮,多地方人士,饮酒逾量。向不能饮,今日饮白酒五杯,宜深戒也。饭后与陈序经偕归 ,即寝。
十日 阴历四月十一日 雨
七时起。上午自五号室移四号室,与大年同住。读《唐书》。午周宝琮约饮于其家,鉴于昨日之失,一滴未饮。饭后至车站送梅月涵归昆明,三时归。从吾来。读《唐书》《通鉴》。晚读《隋书》。读《云南备征志》七叶,竟《图书编》。十一时寝。
十一日 星期三 雨
上午翻检隋唐书、《唐会要》《通志》及《通鉴》诸书,而未暇细读。下午授课一小时,述唐高祖之受禅,无甚精意。温大雅《大唐创业起居注》以为高祖早有觊觎神器之心,《旧唐书·高祖纪》亦称史世良善相人,谓高祖必为人主,高祖颇以自负。两说相近。疑义兵之起,高祖非不知之。太宗既有天下,史官尽以归美,遂有裴寂选晋阳宫人私侍高祖,高祖过寂饮酒,酒酣,从容以大事告之高祖。诸说其视高祖几若童稚,旧书不载,较为得体。四时偕雪屏、建功、莘田入城,诣膺中,同至西门购物,六时归。读《云南备征志》十一页,竟《穀山笔麈》《曲洧新闻》,《缅略》未竟。十一时寝。
十二日 阴历四月十三日 雨
八时起。雨已四日矣,今日仍不已,殊闷。上午读《唐书》高祖诸子传、《通鉴纪事本末》等。午饭后昼寝,二时馀既觉,意犹倦,天气使之乎?雪屏来小谈,送之归,藉以散步,精神为之稍振。晚饭后仍读《通鉴》。读《云南备征志》十页,竟《缅略》《滇史略》。得肃文昆明书。十时寝。
十三日 阴历四月十四日 阴
今日为先妣陆太夫人冥寿,昨晚枕上计之,正七十岁矣。月前函告诸儿至期上供,但未告以七十冥寿,不知家中备理如何,客中惟北望默祷耳。上午读隋唐诸史。下午授课一小时。下课往莘田室小谈,归。晚读《云南备征志·南诏野史》七叶,本欲用武陵胡氏增订本互校,不惟文字不同,编次亦异,竟无从着手。袁树五《胡本书后》云,《南诏野史》凡五本:一曰倪本;二曰杨本;三曰阮本;四曰胡本,武陵胡蔚据杨本而订正之,分上下卷;五曰王本,浪穹王崧得阮本之传钞者,数本而参互考订,勒为一编。是两本所据不同,而又参以各人考订,宜其不相蒙也。窃疑此书本好事之徒取《唐书·南诏传》及宋明以来记载杂糅而成,后人屡有增益,故或题倪辂撰,或题阮元声撰,或题杨慎撰,实则均为增润之人也。每经一手,编次文字即为之一变,并传至今,几不能辨其是一是二矣。今日读《唐书》《通鉴》,其于玄武门太宗骨肉之变,所举建成、元吉欲害太宗之谋独详,且太琐细。疑太宗即位,恐天下之议己,乃捃拾旧事,一一归罪于兄弟,犹之清世宗即位后历数诸兄弟之罪。史官毕录,盖为失之。十一时寝。
十四日 星期六 雨
昨日阴而未雨,迄夜半,檐溜大作,为之惊觉。直至今午雨始停,下午日出矣。上午读隋唐史。下午整理北大文件。读《汉书》。六时刘寿民自北平归,得闻北平消息甚多。八时半读《云南备征志》十五叶,别录《滇载记》所列南诏世次于册。十一时寝。
十五日 阴历四月十六日 晴 偶雨
七时起。上午莘田来,偕访膺中,商下年国文系课程。午归。下午诣建功,小坐。晚饭后偕建功入城购纸,即归。在西门内,见有设香案持卷讲说者,均劝孝之语。香案供朱漆牌,有金字“圣谕”二字,岂讲圣谕广训者欤?询之路人,谓为讲格言者。又询之路旁店中人,谓丧家遇祭祀,雇之解说,以寄孝思也,惜不得其所执书一读之。读《云南备征志·南诏野史》十叶。十时寝。
十六日 星期一 晴
七时半起。上午读《唐书》《通鉴》,摘贞观中政事之要,以备讲述。下午授课一小时,讲述唐之平定群雄,分隋唐之际为三期:初期自大业九年迄武德元年,为群雄竞起时期,李密为之盟主;中期自武德元年迄五年,为唐平群雄时期,李唐与王、郑相角逐;末期为群雄之馀烬,武德五年以后是也,李唐独尊矣。四时偕莘田入城。晚读《云南备征志·南诏野史》九叶。余拟草《南诏疆域试探》一文,以为北大四十周年纪念。自今日始,先录诸书地名以为长编。有北大学生二人来,谈甚久。十时寝。
十七日 星期二 晴
七时起。上午读隋唐史。至校银行为学生取津贴。下午读《汉书》陈涉、项籍、张耳、陈馀诸传。晚饭后散步,同游丁佶、李卓敏、邵循正、张德昌、陈序经、柳无忌。晚读《云南备征志》十六页,竟《南诏野史》。十时寝。
十八日 阴历四月十九日 晴 雨
昨夜大雨有雷,今晨晴。上午读隋唐史,下午授课一小时。归。读《唐书》。五时大雨,时许止。晚读《云南备征志》十四叶,竟《明史》本纪、《地理志四》。作书告诸儿、致三弟。十时寝。
十九日 星期四 雨
昨夜大雨,迄午始晴。上午读唐史。下午入校,四时归。晚饭散步复入校。与从吾谈氏族问题,从吾以为契丹系东胡、匈奴合种。九时归。读《云南备征志》十二叶,竟《明史·地理志》。十一时就寝。
二十日 阴历四月二十一日 晴
昨夜复大雨,晨晴。楼前南湖本已涸,近日复半面有水矣。上午读《观堂集林》,昨晚假之从吾者,读《东胡考》三篇。十时莘田、雪屏来,同入城,今日大街也。午归。下午授课一小时,述太宗之立。在图书馆借译籍五册。晚读《云南备征志》十四叶,竟《明史·诸王传五》《梁王把匝剌瓦尔密传》《沐英传》。学生来谈。严绍诚来。十时寝。
二十一日 阴历四月二十二日 微阴
七时起。读《西域研究》,日本藤田丰八著,杨炼译,凡论文十一篇,多引伯希和(Pelliot)、斯坦因(Aurel Stein)、赫尔门(Herrmann)、格伦那尔(Grenard)、沙畹(Cha annes)、克银汉(Cunninghan)、戴孚礼(Devéria)、劳菲耳(Laufer)、洛克喜尔(Rockhill) 关于西藏 、多玛(Thomas)、古诺(Sten Konow)、斯太因格斯(Steingass)、瓦特尔(Watters)、马贵特(Marquart)、华台尔(Waddell)、斯匹许特(Specht)、斯特伦格(Le Strange)、霍尔恩拉(Rudolf Hoernle)、烈维(S.Lévi)、罗林孙(Rawlinson) 波斯 、贝尔(Beal)、拉格(Legge)、沙乔(Sachau) 关于印度 、缪纳(Müller) 波斯 、戈比奴(Gobineau) 波斯佛教 、赖鲁(Reinaud) 关于波斯 、羽溪了谛、三宅米吉、内藤湖南、桑原、白鸟、羽田、箭内、井上诸家学说而加以辨证,其中有论吐谷浑一则,别录于册。九时偕寅恪、一多、元胎、大年至蒙自中学图书馆,观其藏书,半小时归。阅冯承钧译《西域南海史地考证译丛》及《续编》《三编》,凡P.Pelliot 伯希和 、Gabriel Ferrand 费琅 、Godard、Hackin、Georges Máspero 马斯帛洛 、Gabriel Ferrand 重见删 、G.Coedès 戈岱司 、Aurousseau 鄂卢梭 诸家论文三十篇。 《正》十二、《续》十三、《三》五。 下午三时北大国文学会开茶话会于菘岛,莘田、建功来约,同往,五时散。与莘、建入城,遇雪屏,同至加非室进加非,即就其间食面包、鸡蛋、云腿,谈至八时归。读《云南备征志》十五叶,竟《明史·四川土司传》。作书致矛尘、肃文。十一时寝。
二十二日 星期日 雨 小满
昨夜雨独大,迄今午未停。七时起。阅译籍。九时冒大雨至菘岛,张伞沿堤缓行,四顾无人,别饶野趣,自以为画图中人也。近岛,见从吾张伞、宾四戴笠在前,择路而趣,余又为看画图者矣。今日北大史学系同学开茶话会,余以孟心史先生卧病情形告之,十一时归。下午莘田、雪屏来。晚读《云南备征志》十叶,《明史·云南土司传》未竟。十时就寝。
二十三日 阴历四月二十四日 雨
昨夜又雨,迄上午十时始住,楼前湖水满矣。上午读《唐书·吐谷浑传》。下午授课一小时,述唐太宗之政策。晚饭后散步一小时。读《云南备征志》十三叶,竟《明史·云南土司传一》。十时就寝。得昌儿五月一日禀,三弟四月三十日片。
二十四日 星期二 晴
七时起。上午读译籍。十时偕大年入城洗澡。下午三时半入校,国文系开教授会议,讨论下年课程,余任传记研究。六时归。晚饭后建功、雪屏、莘田来,同出散步。归。读《云南备征志》十七叶。十一时就寝。
二十五日 阴历四月二十六日 晴
六时半起。读《唐书》。下午授唐史一小时,述太宗之用人。下课后偕寅恪、莘田、雪屏、大年至军山散步,较菘岛尤幽静 ,青岭四合,花柳绕堤,不意边陲有此曼妙山川也。五时半归。余前倩建功刻杖铭二:其一曰“指挥若定”,其一曰“用之则行舍则藏”。今日莘田见之,以“危而不持,颠而不扶”相讥,盖谓余之坚辞不任行政事务也。虽然,近日之事,又岂余之所及料哉?晚饭后诣从吾,与宾四共商史学系课程,九时归。读《云南备征志》十六叶,竟《明史·土司传二》。连雨逾半月,昨、今大晴天,无片云,宇宙若洗,北方未尝见此竟日蔚蓝天色也。十一时就寝。
二十六日 星期四 晴 雨
七时起。读《唐书》。九时至图书馆。理发。下午读《唐书》。晚饭后雪屏、莘田来,同出散步,偕至加非室饮加非。雪屏意欲同学法文,余亦心动。八时半归。读《云南备征志》二十叶。十一时寝。今日上午晴,下午有雨,旋止。昨夜大雨,余竟未觉。
二十七日 星期五 晴
七时起。上午读《唐书》。下午授课一小时,述唐代备御外族之策。晚饭后散步。八时诣莘田小谈。刘寿民请余下年任清史课。读《云南备征志》十四叶,竟《明史·云南土司传三》。十一时寝。
二十八日 阴历四月二十九日 晴
七时起。读译籍。十时入城洗澡,此浴室于二十日始业,余已两往矣。下午读《汉书》魏豹、田儋、韩王信、韩信诸传。晚莘田、雪屏来,同出散步。建功来,谓得家书,其太夫人已迁避乡间。读《云南备征志》十四叶。十一时寝。作书致王霖之。
二十九日 阴历五月初一日 晴 偶雨
七时起。上午读《唐书》本纪,参以《外夷传》,列为唐代用兵外族先后表,以备讲述。午膺中来约往食薄饼,绝佳。饭后至西门,三时归。取《唐书·高宗纪》《武后纪》《张易之传》,戏拟一则天系年。则天崩于神龙元年,《武后纪》以为年八十三,《新书·后妃传》以为年八十一。据《新书》则应生于武德八年,据《旧书》则生于武德六年,姑就《新书》计之。 以其年较轻也,非别有可据。 则天年十四入宫,则在贞观十二年,太宗年四十一矣。太宗崩,为尼,则天年二十五。侍太宗凡十二年,复侍高宗。以年龄计,则天长高宗三岁。龙朔二年生睿宗,则天年三十八。弘道元年临朝称制,年五十九。天授元年称帝,年六十六。万岁通天二年,太平公主荐张昌宗入禁中,则天年已七十三。而其子中宗已四十二,睿宗已三十六矣,岂不异哉!晚饭后散步,数十武而归,以昨晚有学生被劫也。读《云南备征志》十二叶。十一时寝。
三十日 阴历五月初二日 晴
七时起。读隋唐书《突厥传》及诸译籍。下午授课一小时,述突厥民族与元魏、周、齐、隋、唐之关系。下课诣莘田、雪屏。晚饭后莘田、雪屏来,同出散步。读《云南备征志》十七叶,十一时寝。今日自长沙转来王翼如致三弟书,知其在汉口,大快,即作一书与之。
三十一日 星期二 微阴
七时起。读《隋书·礼仪志》《唐书·礼志》。十一时至银行,即归。下午仍读隋唐书。雪屏来。晚饭后诣膺中,小坐,归。读《云南备征志》十四叶。得三弟五月十四日书,知陆芃秋表兄逝世,耘史七舅第三子也。舅四子,蓂阶表兄十九年故于南京,芷沅表兄去年故于南京,今惟蔚霞表弟矣。诸舅中以七舅最为蹇困,少承外祖数万遗资,数年而尽,三膺民社,一无蓄积。暮年依蔚霞表弟,居青岛,郁郁以终,亦可哀矣。然当其盛也,豪华炫赫,亦极一时之观听,先妣垂危,舍同怀兄弟而以余小子托之于梁巨川表舅者,其有先见之明耶?芷沅表兄于兄弟中最干达,其为众议院秘书长,年仅三十耳。政局改动,屈居末僚,未尽其才。然其豪华尤过吾舅,以故负债最巨,遗孤亦最困。蓂阶表兄三子均成立,芃秋无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