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码相机进入寻常人家以后,“全民摄影”时代逐渐降临。本人也附庸风雅,将中学时代借海鸥双镜头相机、拍黑白的照片、自己冲洗印制的爱好又重新拾起。由于工作中出差较多,有更多的机会贪个早晚“柱笏看山”,也就多了个节假日时,与同好或自驾或乘飞机、汽车周转“形散山水”的安排,多了些应邀参加摄影鉴赏、交流、切磋的活动。秋水鱼踪、长空鸟迹、四时山水、自然人文,进入视野、进入镜头,然后仔细把玩,并将拍摄时或把玩时的感受变成文字,码排整齐,更多时候是“独乐乐”,也有时与同好“众乐乐”,自我感觉很是适意,既为工作之余添些亮色,也为退休以后的生活添点乐趣。此心此念,乐此不疲。
王国维先生在《人间词话》一书中言:“昔人论诗词,有景语、情语之别。不知一切景语,皆情语也”。初读到此话时体会不深,几乎一掠而过,随着摄影爱好的加深,体会多了起来,真有“良有以也”之感。境由心生,触境生情是一个过程。记不清是谁讲过的一句话:“重要的不是看到的风景,而是看风景的心情。”有了看风景的心情,拍到一张自认为尚可的照片时,往往有一种“言有尽而意无穷”之感。在“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的反复中,总有一些画外音、一些心绪,一些镜头之外的历史沿革、人文掌故到嘴边要脱口而出之感。于是,在摄影家看来仅仅是几张照片的东西,在我看来却敝帚自珍成为“作品”。于是,不惮浅陋,不讲究平仄对仗,把韵脚大致理顺就将这种感觉记录下来。于是,在一些“作品”后边又加了若干文字的注。
摄影,学会容易,想成家很难,想成为大家就更难。诗词,读人家的作品很美,但自己写起来很难。我拍我所见,我言我所感。拍得好当然重要,但不作为唯一的追求,喜欢、愉悦就好。照片就是照片,记录去过的地方、看到过的风景和人文,真实记录而已。写出来的东西臻于相当境界不易,不是专业作家,能畅抒胸臆就好。顺口溜就是顺口溜,留下当时的感悟,真情实感而已。如此,结集送到朋友手里,心中也就坦然些了。否则,称之为摄影作品、称之为诗,既不足以结集,也会亵渎朋友的视听和情绪。
王国维先生在《人间词话》中还有一段论诗词题目的话:“非无题也,诗词中之意,不能以题尽之也。自《画庵》、《草堂》每调立题,并古人无题之词亦为之作题。如观一幅佳山水,而即曰此某山某河,可乎?诗有题而诗亡,词有题而词亡。”本来这些顺口溜与相关照片配在一起,确实无须加题。只选择少数图片作为插图,绝大多数没有图、文一一对应,将文字单独抽出来,如没个题目,容易使人云里雾里,不知所云。在诸多含义中抽象出几个字来表达,确实颇费周章,总觉得有些“隔”,难以达意,如拍的秋天和胡杨的系列照片,将顺口溜单独抽出来,题目就只好在“秋什么”、“什么秋”、“胡杨之几”上折腾费劲了。但题目是个指引,聊胜于无吧!另外,还需要说明的是,前五部分是与所拍照片相对应的看图说话、自说自话,最后一部分是回朋友的话,是朋友间的对话。记得年前同朋友相聚时曾自嘲:“萧疏白发再辞颠,劬劳蹭蹬又一年。待到不鼓退食日,江湖山水寄心闲。”人生六十,一个甲子,毕竟是一个阶段的结束,另一个阶段的开始。在这将退不退之时,拿什么作为这个阶段转换的标识,这就是弄这么一个小册子的初衷,各位朋友,列位看官,见笑啦。
常荣军
2017年秋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