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60年代一支名叫“布鲁克林大桥”的乐队有一首热门单曲叫作《最坏将会怎样》,他们当时并不知道,这首歌的名字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变成心理学界耳熟能详的一种治疗技术。事实上,全部的技术也不过是问这么一个问题“最坏将会怎样?”不论是模糊得让人抓不住的忧虑还是关于某事的明明白白的恐惧,你都绕不开这个重要问题。
伊芙琳(Evelyn)是一位受过良好教育的、颇有教养的女性,已年逾80,她对自己的医生和护理人员都保持着极度的信任和尊敬。所以当面对突如其来、非常不好的术后结果——主刀医生曾告诉过她这是不会发生的时,她简直不知所措了,她默默地自我煎熬着,一天天地沮丧和无精打采下去。她很想直接向主刀医生表达心中的被侵害感,但她的教养不允许她这么做。
伊芙琳的护理医生觉察到了她的抑郁倾向,将她转介到我这里来。虽然她极力掩饰,但在她第一次提及那次外科手术时,我就明确地感受到了她心中的沮丧和愤懑,这种感受与她的遭遇是相称而毫不夸大的,尤其考虑到其后主刀医生对她内心感受的敷衍和漠然。为了帮助伊芙琳走出抑郁,我们认为她需要直接向主刀医生表达自己的感受,而这正是她没有准备好的。我给了她长长的准备时间,但还是不行,她无法直面一位医生,而且还是……外科医生。
是时候开口询问那个问题了。
“伊芙琳小姐,你觉得最坏会发生什么?”
她吞吞吐吐,最后耸了耸肩。
“他能怎么做呢?逆转手术?叫你家长?关你禁闭?”
伊芙琳最后选择了写信,她写了一封小心翼翼但同时意思明晰的信,将自己术后所经历的痛苦与挣扎以及被医生“出卖”的感觉详尽地做了阐述。她带着信找到医生,恭恭敬敬地念给他听。接下来,最坏会发生什么呢?
主刀医生致歉了——某种程度上算是——他解释说此前他从未出过这样的岔子,在将来的手术中他会提前告知病人有这种潜在的风险。事实上,由于伊芙琳的勇敢分享,他现在是一名更好的医生了。而她,很快走出了内心的抑郁,在所有的“最坏可能”中,这是其中最好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