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陆登早料到兀术有此一招,所以在傍晚时便在城墙上挂起丝网。这可不是一般的丝网,网上尽挂满小倒钩。但凡有活物落在网中,即便有万般力气也动弹不得。兀术见此情况,不禁大哭起来,众人便劝他回营。兀术想此城攻打了四十多天,不但未能攻下,反而损兵折将,心中十分烦恼。哈迷蚩见他这样,便劝他到外面打打猎,散散心。兀术同意,便点了一队精兵,带上猎狗、苍鹰,到外面密林围猎。
兀术哪里有心情打猎,只搭起箭来乱射一通。森林深处忽有一声汉子惨叫。兀术马上赶过去,捉住一个受了箭伤的宋朝士兵。哈迷蚩说:“这定是奸细。兀术便问:“是不是陆登派你来的?快说!那人连忙叩头,说:“小人乃是良民,在附近做买卖生意。日前听闻大王到此,所以特地从关外赶回,想尽早卖了家中囤积的货物。不知王爷驾到,回避不及,请王爷饶命。兀术说:“既然如此,放你走罢。哈迷蚩忙说:“平头百姓,见了狼主,必然惊慌得说不出话来。如今这人却对答如流,面无惧色,定是个奸细。说罢便吩咐手下搜身。那些番兵上上下下搜遍,并未发现任何可疑物品。兀术就说:“他真是百姓,放他去吧。哈迷蚩气闷,往那人屁股踢了一脚,喝声:“滚!却不想那人后面滚出一件东西来。哈迷蚩一看,说:“狼主,这就是奸细带的书信。兀术问:“这是什么书信?如何是这个样子的?哈迷蚩说:“这是‘蜡丸书爷。于是拔出小刀将蜡丸破开,里面果然有一团纸。兀术张开来看,竟是两狼关总兵韩世忠送去给陆登的。信上说:朝廷派节度使孙浩前去支援。他是张邦昌的心腹,如他出战,兄弟不可助阵,须防他有投降之心。特派赵得胜通知,切记。
兀术看了,对军师说:“这信没甚要紧。哈迷蚩眉头一皱,计上心头,说:“这封信内有玄机。狼主,我这里有一计,可以破城。兀术忙问:“是何妙计?哈迷蚩说:“我们大可以仿他笔迹,写一封信叫陆登助阵,引他出城,一举歼灭。另一边派人埋伏抢城,可得潞安。兀术大喜,吩咐哈迷蚩依计行事。哈迷蚩于是伪造文书,藏到蜡丸里,到潞安州送信去了。
却说哈迷蚩入城见了陆登,陆登问他:“什么名字?奉何人之名来此?可有书信?哈迷蚩早年在中原做过几次间谍,便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语回答:“小人赵得胜,奉两狼关总兵韩老爷的命令,前来送信。陆登小心谨慎,一连问了几个关于韩世忠的问题,想试他一下。这实在难不倒有多年间谍经验的哈迷蚩。陆登将信将疑,拿过书信来看,心中暗想:“这孙浩是和奸臣张邦昌一伙的,韩总兵怎会叫我去帮他?正在疑惑,忽然闻到一阵羊骚味,便问手下:“你们今天吃了羊肉么?手下都回答说没有。陆登拿过书信放在鼻子边闻了一闻,哈哈大笑说:“若不是这阵羊骚味,几乎被你骗了!只有你们番奴满身羊骚!你是何人,快快说来。若在番邦有些地位的,放你回去;若是无名小卒,一刀杀了。哈迷蚩也笑说:“小诸葛陆登果然名不虚传,竟识破我的妙计。我乃是大金国军师哈迷蚩。陆登说:“原来你就是哈迷蚩。番邦只有你这种蠢材做军师,实在可怜。我现今就放你回去。但就这样放你回去,你再来做奸细,如何认得?便吩咐手下,“把他鼻子割了,赶出城去。哈迷蚩侥幸捡回一条性命,便直奔回营,去见兀术,并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兀术又气又恼,吩咐哈迷蚩先去疗伤。哈迷蚩忍着痛,说:“狼主不必气闷,在下这次计谋虽然被识穿,却并不是空手而回的。兀术问他何出此言。哈迷蚩说:“我这次进城,打听到城中守兵不多。兵少则难以兼顾全局。陆登将守兵都调到了城墙上,潞安州城水路的弱点即暴露无遗。我们可从水路发起进攻。兀术听后,把心一横,决定就这样干。
兵贵神速,兀术当天夜里点了一千兵马,来抢潞安城水道。谁知前面的士兵走到一半,都被陆登预先放下的铁索网拦住。水道两边立刻杀出若干士兵,向水下砸石头放冷箭。兀术一看心急,顿生力气,举起斧头砍破铁网。金兵士气大涨,闯入城来,开了城门,外面前来接应的大军顺势冲杀进去。
却说陆登正在衙门里分配守城任务,外面忽然有人来报:“番兵杀进来了!陆登仰天长叹:“天要亡我,天要亡我!便对夫人说,“你带着孩子快走吧。夫人却说:“大人你要为国尽忠,为妻的愿相随。说着叫乳母带着孩子从后门逃走。陆登夫妇于是便在大堂上,双双自刎。陆登死了,但他的身体却一直没有倒下,站得笔直。
那乳母正收拾东西要走,却见兀术冲了进来,乳母慌忙躲在大门后面。兀术走了上来,见堂上有人手持利剑,昂然挺立,便大喝一声:“你是何人?见没反应,便走上前仔细一看,认出是陆登。兀术吃了一惊,心中纳闷,想:“他既死了,为何不倒下?他便说:“我知道了,你是因为怕我们进来,伤害百姓,所以还站着么?话刚说完,哈迷蚩便进来了。兀术说:“来得正好,吩咐兵士,不许杀伤百姓,不许动城中一草一木。违令者斩。哈迷蚩得令而去。兀术对陆登的尸体说:“这回你可放心了吧?陆登还是不倒。兀术又说:“对了,你们夫妻二人为国尽忠,我将你们葬在大路口,让过往人知道你们的忠义,如何?说了还是不见倒。兀术说:“是了,我记得当年霸王项羽自刎,直到刘邦来拜,他才跌倒。如今陆先生是个大忠臣,我拜你几拜又如何?说着便拜了两下,还不见倒。兀术说:“这就奇怪了!于是拖过一把椅子来,坐在旁边思索。突然,一声婴孩的啼哭惊动了兀术,兀术便说:“是谁藏在后面?过去一看,见有妇女抱着个婴孩。兀术问他们是谁,乳母便回答:“这是陆大人的公子,我是这公子的乳母。可怜大人、夫人为国尽忠,只留下这点骨肉,求大王放过他吧。兀术听了,不禁流泪,说:“原来如此。便向陆登说:“陆先生,我绝不断你后代。我会将这小孩带在身边,当做自己孩子一样抚养的。话才说完,陆登的身子便扑地跌倒了。
却说兀术整顿了两天,意欲乘胜进攻,便留了手下将军哈利禄镇守潞安,自己带大军直扑两狼关而来。两狼关总兵韩世忠得到消息后,立即在各处关口设置火炮,增兵防守,另一方面向朝廷求援。正在备战之时,又有人来报:“启禀总兵,朝廷派来的孙浩孙大人领兵五万,与敌人厮杀起来了。韩总兵说:“这奸贼怎么现在才到?凭他的本事也敢以少敌众,岂不是自取灭亡么?心想:“若不发兵救援,孙浩必定全军覆没;若发兵救援,两狼关则可能有失。正踌躇之际,夫人梁红玉上到堂前,与韩世忠商量对策。梁夫人说:“夫君若不救孙浩,那奸臣必然在皇上面前奏你一本,说你坐视不理。依我看来,夫君还是应该发兵救援。韩世忠想想是这个道理,便派大公子韩尚德领一千兵马前去接应。
韩尚德领命而去,杀入敌营。其时,孙浩的军队早已全军覆没。韩尚德闻知之后便想引兵回营,却不料孤军深入,被敌人包围。韩世忠在两狼关见韩尚德半日没有归来,心中焦急,便又带了一千兵马,出关杀敌,寻儿子去了。又过了半天,二人都已经下落不明,梁夫人料想两人已遭不幸,悲痛欲绝,便杀出关去,找番兵报仇。话说梁红玉出关来,正巧碰着兀术。兀术说:“战场不是妇人呆的地方,赶快回去,饶你一命!梁红玉说:“好笑番奴,竟不识大宋两狼关总兵夫人、官拜五军都督梁红玉?兀术说:“原来是你!我在北方就听说过韩夫人精通兵法,巾帼不让须眉。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梁红玉说:“算你有些见识。你是何人,报上名来!兀术说:“好说,大金国征宋大将军完颜兀术是也!梁红玉一听,火冒三丈,怒吼:“就是你这番奴害我丈夫、儿子,看刀!说着便举起大刀向兀术头上砍来。两人对战五六个回合,梁红玉招架不住,只得回马逃跑。兀术策马来追。梁红玉心想:“来得正好。便从靴中拿出红色令旗,在空中挥舞,示意关口守兵开炮轰击。怎知此时突然风云变色,天上乌云密布,半空中忽然呼啦啦一道雷电劈了下来,将两狼关关口炸开两截,炸出了一条大路。兀术大喊:“天助我也!便趁势杀了上去,轻松攻下两狼关。
梁红玉见情势如此,夺路而去,竟在马上嚎啕大哭起来。行到山林的茂密处,身体虚脱,跌下马来。她勉强撑起身子,想到韩世忠父子都没了,便放走了战马,自己抽出腰间宝剑,便想自刎。忽听得远处有人叫了一声:“夫人,且慢!梁红玉听到声音耳熟,循声望去,正是韩世忠,后面还跟着韩尚德。梁红玉如在梦中,扔下宝剑便奔两人去了。原来韩世忠父子被围,后来却因金兵都涌去取两狼关,丢了他们,父子二人才侥幸逃出。夫妻、父子三人相拥而哭,呼天抢地。三人后来逃到了黄河附近,遇着朝廷发来的圣旨,将他们贬为平民。韩世忠交出了兵权,带着夫人和儿子回到陕西。
却说兀术得了两狼关,想起当天天雷给他劈开了一条大道,断定这是天意助他灭宋,便加紧侵略脚步。下一关就是河间府。河间府元帅张叔夜得了消息,不觉惊慌,心想陆登、韩世忠等人有勇有谋、带兵多年,尚且失守,何况自己呢?便打定主意,与其以卵击石,不如忍辱负重:先来诈降,换取百姓安全。后等各路援兵赶到,自己再领兵斩断兀术退路。主意已定,便日夜在城上竖起投降的旗帜,等金兵来。张叔夜深谋远虑,但两个儿子却不懂他的用意。张叔夜的两位公子张立、张用,身长一丈,勇武过人。他们听见了父亲要投降的消息后,心中愤懑,各拿了几百两银子,离家出走去了。两人不久在途中遇到金兵,各自逃命,竟失散了。
兀术不费一兵一卒就得了河间府,大喜,设宴三日款待将军士兵;另一方面派人打造船只,准备渡过黄河,直捣汴京。钦宗得知此消息后,手足无措,便向群臣问对策。张邦昌说:“臣看满朝文武,只有李纲、宗泽二人,可退金兵。恳请皇上派二人出征,迎击敌军。钦宗准奏,拜李纲为平北大元帅,宗泽为先锋,领兵五万前往黄河迎敌。须知大忠臣李纲虽然有智有谋,却不会上阵领兵。如今金兵人多势众,张邦昌分明是想谋害两人性命。李纲明白张邦昌的阴谋,但圣旨难违,只好带兵出征。李纲向宗泽说:“老元帅,张邦昌那狗贼如此奸险,要谋害你我。老夫性命,就拜托你多加照顾了。宗泽说:“请放心,吉人自有天相。但这次要破敌成功,必须得一人,方有把握。李纲忙问:“此人是谁,元帅请讲。
要知道宗泽举荐何人,请看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