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张邦昌狡猾异常,只想了一阵便仰天发誓:“张邦昌在此立誓,自当尽心为国求贤。若有欺君犯法、收受贿赂,今生就在外国为猪,死于刀下。邦昌心里想:“我这样大官,今生怎会到外国?即便到了外国,也变不了猪。无须担心。
王铎也跪下来发誓,说:“王铎在此立誓,如有徇私,他既变猪,我就变羊,一样死法。心里却暗想:“你会奸,我也会诈。暗暗笑个不停。
张俊在旁边听得明白,心里正想着立个比他们更巧的誓,但一时没想到,张口便说:“张俊在此,如有私心,当死于万人之口。张俊自作聪明,却不知,今日誓言,他日正应在他身上。
四位主考立誓完毕,回到演武厅坐下。宗泽心想:“他三人点了小梁王作状元。我不如先传他上来,考他一考。于是便传小梁王柴桂上厅。柴桂上来,也不行礼,只是站在一边听令。宗泽说:“大胆柴桂,见了考官如何不跪?柴桂说:“我是王爷,天下间只跪皇上。我若跪你,恐怕你受不起。宗泽便道:“古语有云:‘在其位,行其礼。爷你若不来考试,做你的王爷,自然是小的向你行礼。但如今你来考试,就与天下考生无异,须向主考行礼。柴桂无奈,见宗泽有理,只得忍辱下跪。
张邦昌看见梁王受辱,十分焦急,想:“等我也叫他的门生上来,骂他一场,出出这口恶气。于是传岳飞上前。邦昌一见岳飞便道:“看你这人貌不惊人,有何本事,竟想来中状元?岳飞说:“既来应试,哪个不想做状元?邦昌说:“好大的口气,倒看看你有何本事。先考你两个,再考别人。
先是文试。两人得了题目便提笔做起文章来。若论文采,梁王原是好的,但因方才受辱,心有怨气,竟如何也想不出文章来。岳飞倒是很快便交卷了,梁王后交。张邦昌将梁王的试卷收到袖子里,再来看岳飞的文章,一见吃惊,暗想:“此人文才,在我之上,怪不得宗老头爱他!但口里却喝道:“这样的文字也敢来争状元?说罢将试卷扔在地上,吩咐左右赶走岳飞。左右手下一拥而上,正想动手,却被宗泽喝住。宗泽拿起岳飞的卷子,细细看来,只觉是金玉良言,字字珠玑,暗想:“张邦昌这奸贼竟然如此过分!也把卷子收在袖里,气得张邦昌活蹦乱跳。
邦昌心生一计,说:“岳飞,且不说你文章不好,如今问你敢和梁王比箭么?他原以为文才出众的,武艺都会稍逊一筹,哪里想到岳飞文武全才,提出比箭,是正中岳飞下怀。宗泽也是心中欢喜,但不动声色,只叫人把箭靶移到一百数十步开外。梁王见靶子远,便假情假意地让岳飞先射。张邦昌暗暗吩咐人将靶子往后再移一倍。岳飞岂会不知,但不作理会,仍然张弓搭箭,当着天下考生的面前,连发九箭,箭箭中的。张邦昌气得半死,却说:“比箭到此为止,接下来比武。并不叫梁王射箭。
梁王披甲上阵,心中思量:“待会用荣华富贵打动他,叫他让这状元给我。如若不肯,便趁势把他砍死。口中大喊:“岳飞,上来领教小王刀法!岳飞虽武艺高强,但对方是个王爷,心里面始终有些踌躇,犹犹豫豫地上了场。梁王见岳飞走近,轻轻说:“岳飞,你若肯投降,成就小王大事,荣华富贵指日可待;若不从,恐你性命难保。岳飞说:“王爷吩咐,小的本应从命。但寒窗苦学十年,就为今天博个功名,光宗耀祖。王爷是堂堂一国藩王,何苦要和天下考生争这个功名呢?梁王大怒说:“多管闲事!不识抬举,休怪小王无礼。看刀!说着便往岳飞砍来。岳飞念他是皇亲国戚,不好出手伤他,只是格挡。
双方交手数十回合,梁王停了下来,向考官喊说:“这岳飞武艺平常,我看不如叫他走了,以免我误伤了他。张邦昌说:“梁王所言甚是。便叫左右赶走岳飞。岳飞立马跪倒,说:“晚生不是武艺不精,只是与梁王尊卑有分,不敢出手。宗泽说:“既然如此,你就不该来考。岳飞说:“苦学十年,只为今朝,怎肯不考?但如今与梁王交锋,不比往常。刀枪无眼,王爷若伤了我,我岳飞白送性命毫无怨言;但倘若我不慎伤了王爷,不但我小命不保,还要连累他人。恳请各位老爷做主,令王爷与小人各立一张生死状,不论哪个失手,概不追究,晚生才敢出手。宗泽说:“你这话也说得是。柴桂你愿不愿意呢?梁王略一思量,心生毒计,说了声“好,便去自己的营帐里写文书。
其实这梁王哪里单是写文书,他叫来一众手下,说:“小王本来稳夺状元的,却半路杀出个岳飞来。待会儿我和岳飞比武,若有差池,你们众人一拥而上,把他乱刀砍死。朝中有张丞相打点,你们无需怕他。岳飞回到茶棚里,叫来四兄弟商议:“我看梁王并非善男信女,等一会儿他输了,必然乱来。若到那时,牛皋与汤怀去守住他的营帐,恐防有人出来浑水摸鱼;张显负责拦住他在外头布置的军士;王贵,你在校场门口等候,若我被砍死,你来给我收尸,若我赢了梁王,你就把门口砍开,等我好逃命。
两人各自安排好之后重新上场,交换了生死状。梁王将岳飞立的状交给了张邦昌,岳飞则把梁王的交给了王贵保管。此时场内气氛热烈,考生与看客将考场围了个水泄不通,只为一睹两人这场生死之战。
却说岳飞得了梁王的生死状,上场后精神抖擞,竟像换了个人似的。梁王胆怯,又说:“岳兄弟,你还是听我的吧!你若肯让出状元,榜眼、探花自然有你的份,日后还有许多好处。何苦今日要与小王为敌呢?岳飞说:“回禀王爷,十年寒窗,只为今日。希望王爷拿出真本事来,叫我心服口服。若一味以威势相逼,不但在下不服,还有旁观的天下考生,也是不服的。梁王听了大怒,提起偃月刀,照岳飞面门劈来。岳飞用枪一档,就把梁王震得两臂酸麻。梁王再砍一刀,岳飞轻轻闪过。如是再三,梁王便以为岳飞不敢还手,胆大起来,发起猛攻。岳飞挡了十几个回合,一时性起,大叫:“柴桂!不识好歹!差不多保全你一个体面,也就够了,不要自取灭亡。梁王大怒,说:“一介草民,竟敢直呼王爷名讳。吃我一刀!岳飞猛用力挡开柴桂大刀,看准破绽将他挑落马下,再上前一枪结果了他性命。场边众人见梁王被杀,吓得面如土色,噤若寒蝉。
宗泽在堂上看了,心里有些惊慌,但面色依然不改。但梁王的手下哪里忍得住,抄起家伙便想上去斩岳飞,幸亏牛皋、张显挡住。却说张邦昌见梁王死了,暴跳如雷,指着岳飞喊:“绑了拖出去斩首!左右得令便一拥而上。场面一时乱糟糟的。只听见宗泽怒吼一声:“谁敢乱来?方才控制了局面。宗泽继续说:“此事需奏明皇上,方可定夺。张邦昌说:“岳飞杀了梁王,以下犯上,可见是个乱臣贼子,何须再说,先斩后奏!牛皋大喊:“这厮好没道理!明明立了生死状,打死无怨。我哥哥赢了得不到状元不说,反要受死,哪里有这种道理?不如先杀了你这昏官,再找皇帝老子理论,才叫痛快!台下考生皆是血性男儿,本来就对张邦昌所作所为看不过眼,这下牛皋一番话说到心上,正是干柴遇着烈火,顿时群情激愤,大喊:“先杀奸贼,再做理论!便冲上台去,直取张邦昌。
宗泽眼见形势大变,便对张邦昌说:“张大人,如今你敢下去斩了岳飞么?张邦昌与王铎、张俊三人见情况不妙,也不答话,慌忙从后门逃了。宗泽往台下大喊:“岳飞快走!王贵在门外等候多时,一听如此,便砍开大门。五兄弟上了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梁王被杀的事传到了朝廷,徽宗皇帝大怒。张邦昌将责任一股脑儿扣到宗泽头上,徽宗听信谗言,便将宗泽撤职。宗泽心中郁闷,但有口难言,回到家里竟一病不起,终日昏昏沉沉。这件事传到了太行山王善的耳中,让王善乐不可支。
这个王善是个什么人物呢?原来太行山一带,盘踞着一大伙强盗。这伙强盗平日打家劫舍,烧杀抢掠,连官军也不放在眼内。江湖上人称“金刀大王的王善,正是这伙强盗的头领。王善不善,野心极大,想谋取宋朝天下,取而代之。王善为此日夜招兵买马,招揽人才,积累多年有了五万兵马,勇将谋士如云。这番听说宗泽病倒,王善以为正是天赐的好时机,便索性起兵发难。王善不单有勇,而且有谋,为了掩人耳目,他叫三万兵马全部扮作官军模样,一路前进,并无阻拦。一直走到了京城五十里外,才露出本来面目,开始攻城。
守城士兵不知哪里冒出的敌人,一时慌了手脚,只好紧闭城门,增兵守卫。徽宗皇帝知道此事,召集群臣商议。谁知群臣在殿上我看你,你看我,半日说不出一句话来。徽宗大怒,说:“古语有云,‘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爷你等受国家培养多年,今日兵临城下,竟无人有破敌之计,岂不是废物?群臣被骂得脸红,只见其中闪出一位谏议大夫,上奏说:“臣李纲启奏陛下,王善今日敢如此猖狂,只因欺我朝中无人。若陛下请得一人出来,王善必败!徽宗忙问:“此人是谁,爱卿请说!李纲一下跪倒,说:“护国大元帅宗泽宗大人!徽宗听了,如梦初醒,但立刻又神色为难,说:“听说宗泽重病在身,可有此事?李纲便说:“却有此事。但宗大人的病,并非身上之病,乃是心病。徽宗又问:“宗泽有何心病?李纲斜眼瞥着张邦昌,说:“宗大人的心病,乃是由于前些日子大闹考场之事。那日在考场,宗大人本来主持公道,不料回来却被奸臣陷害,害他被撤职。正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恳请皇上惩治奸臣,说不定宗大人的病就好了,依旧可以为国效力!徽宗便问:“谁是奸臣?谁知半日不做声的张邦昌突然扑通一声跪倒,说:“正是兵部尚书王铎。徽宗立刻下旨将王铎拿下,交由刑部审理。张邦昌心里害怕李纲将他们三人一起奏出,为求自保,便拿王铎做了挡箭牌。徽宗又连忙下旨叫李纲去请出宗泽,主持军务。
李纲领旨而去,到了宗泽府邸,叫宗泽出来领旨。宗泽的儿子宗方慌忙出门来,对李纲说:“家父卧病在床,不便接旨,就由小人代接吧。李纲笑说:“你快去与你父亲说,奸臣已被法办,另作打算。宗方便进去,在宗泽耳边说了。只见宗泽前一刻还是迷迷糊糊的,听了这话之后,吐出几口顽痰,便觉神清气爽,不一会便恢复了活力,竟径自下床,披好战甲,前去接旨。他一见李纲便问:“法办的可是张邦昌?李纲便把殿上张邦昌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宗泽叹道:“便宜了这奸贼了!
李纲与宗泽一同入朝面圣。徽宗见了宗泽好不欢喜,立刻恢复宗泽原职,命他领兵出城退敌。张邦昌在旁说:“王善不过乌合之众,宗大人神勇无敌。陛下只需派给宗大人五千兵马,便可破敌,这才显我大国天威。徽宗听了高兴,便准奏了。宗泽再要说时,徽宗已经退朝进宫去了。退朝后,李纲对宗泽说:“那张邦昌实在欺人太甚!五千兵马,纵使项羽再世也难以成功啊。宗大人,这如何是好?宗泽仰天长啸,只不言语。
要知宗泽如何退敌,请看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