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天岳飞订婚回家,一时高兴,拍马飞奔。周侗在后追赶,也比平时加快了速度。谁知周先生回到家里,因车马劳顿,竟发寒发热,一头病倒在床上。王员外为他请了许多医生来治病,终不见好转。到了第七天,病势愈发沉重,周侗自知回天乏力,便叫了岳飞等四人到床前,留下遗言说:“你们四人之中,鹏举最为出众,只希望你以后好好努力,为国尽忠。王贵、张显、汤怀,你们三人也是豪杰英雄,但须离不得岳飞,方可成就一番事业。说罢便咽了气,驾鹤西去,终年七十九岁。屋里屋外无不悲恸痛哭。
四十九日丧事以后,岳飞将义父安葬在沥泉山,自己则在坟上搭个芦棚,在内守坟。岳飞在山上深居简出,每日为义父坟头除草驱虫,不经不觉过了半年。正是清明时节,王贵、张显、汤怀三人前来扫墓,一则祭奠老师,二则就是要劝岳飞下山,尽早干正事。哪知岳飞是个纯孝之人,说什么也不下山。王贵无名火起,说:“大丈夫应该建功立业,大哥你却只知道每天像个娘们儿似的哭哭啼啼!周先生临终叮嘱我们要为国尽忠,为国尽忠即是对周先生尽孝,你再留在这里又有何用?说罢便将岳飞的芦棚给拆了。岳飞一时觉悟过来,往周侗坟前行过八拜之礼,便下山去了。
下山途中,四人碰上了一队商人,只见他们神色慌张,其中一人直撞进王贵怀里。王贵见他好玩,便逗他说:“见了大王还不行礼?留下买路财!那人扑通一声跪下,大喊饶命。岳飞连忙止住,说:“贤弟休要胡闹。诸位,我们不是山大王,只是偶然路过,无须慌乱。那队商人的首领便对他们说:“小兄弟,此地不大太平,常有山贼出没,行路需小心。说完便带队走了。
王贵一听有山贼,便来了兴致,二话不说就想去教训一下他们。岳飞止住他,说:“贤弟休要鲁莽。我们也不知那山贼有多少人,手中也没有兵器,动起手来未必有把握。张显、汤怀却说:“难道我们兄弟四人,怕了他小小的强盗?纵然千军万马,咱们也要去探个究竟。岳飞无奈,只得从了他们,但叮嘱三人小心行事。三人口中答应,但心内激奋,一下各拔了一棵树作家伙,风风火火地转到了后山乱草冈。
岳飞远远看见,乱草丛中有一个黑大汉。那黑大汉身着锁子连环甲,骑着一匹乌骓马,手提两条镔铁棍,正拦着一伙过路商人,向他们勒索钱财。岳飞见了这种情况,便对三人说:“你们不要慌张,先让我去会一会他。汤怀急了,说:“大哥手无寸铁,怎么去会他?岳飞说:“你们看着吧。说罢便走到那黑大汉跟前,喊着:“兄台,小弟在此,放了那些小货郎吧。黑大汉见了岳飞,粗声粗气地说:“你也送些钱财与我!岳飞笑道:“这个应该的。我是个大客商,财物都装在后面车里。大王不如先放了这些小货郎,待我车子到了,便多送些给大王,如何?黑大汉听了大笑,说:“竟有这等好买卖!便放了一干人等。众人给岳飞叩头道谢,便飞也似的逃了。
黑大汉对岳飞说:“行了。现在你可以将财物拿出来了。岳飞却一脸为难,说:“我是想送财物与大王,只是我的两个伙计却不肯了,怎么办?黑大汉问:“哪里?你伙计在哪里?岳飞抓出两个拳头来,说:“这就是我的两个伙计。你若打得过他们,我就送些给你;若打不过,就休怪我无礼!黑大汉勃然大怒,说:“好小子,竟敢耍你牛大爷?看我也有两个伙计教训你!说罢便扔掉双棍,跳下马来,直扑向岳飞。王贵三人远远见了大吃一惊。但岳飞头脑镇静,一连闪开黑大汉两次重拳,便看准机会,一记飞脚将他踢翻在地。
那黑大汉一骨碌爬起来,只懂撒野,口中喊着:“不活了,不活了!便从腰间抽出宝剑,向脖子刎去。岳飞眼明手快,一把将他拦腰抱住,叫声:“好汉,这是为何?那汉子说:“我自小以来从未被人打倒过,今日出丑,真正活不成了!岳飞却道:“我没有与你交手啊,只是你鞋底滑,自己摔了一跤。如果为此自尽,岂不笑话?黑汉想想在理,便不再求死。岳飞问他有一身好武艺,为何落草为寇。那黑汉一五一十说了。
原来那黑汉名叫牛皋,陕西人,祖上军旅出身。父母早亡,留下遗言要他去寻周侗为师,学得一身好本领。听闻周先生在麒麟村,他便长途跋涉过来,不料在这沥泉山上遭遇强盗。牛皋三下五除二把这批小毛贼打发跑了,抢了些马匹兵器,自己做起山大王,一来抢些东西维持生计,二来也好存些财物给周先生做见面礼。
岳飞唏嘘不已,听到牛皋提起义父时更是潸然泪下,于是便把自己身世给牛皋说了。牛皋一听大喜,说:“岳兄既是周先生义子,大可为我引见!岳飞说:“家父已于前年去世。说罢又觉凄凉。牛皋连忙安慰,想了一想,便拜倒在岳飞跟前说:“既然我牛皋不能跟随周先生,那我以后就跟随岳大哥你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岳飞大喜,引出王、张、汤三人与牛皋见了面。五人同气相求,于是趁热打铁,一并结为异姓兄弟。岳飞接牛皋到家同住,日夜传授他武艺与兵法,众皆欢喜。
一日,岳父李春派了人来找岳飞过府一叙。岳飞策马便去。原来相州院即将举行武生大考,李春特叫岳飞来通知他赴考,又修书一封交给岳飞,说:“相州院内有个县官叫徐仁,为人正直,颇受敬重。你将这封书信交给他,会有帮助也说不定。岳飞谢过岳父,心中想,正是天助我也,闲了多时,终于等来了一展身手的机会。
次日,岳飞拜别母亲,偕同王贵、张显、汤怀、牛皋,五兄弟浩浩荡荡地向相州出发。一日后到达相州,岳飞也不迟疑,立刻去找徐仁徐知县。却说徐仁前天晚上做了个怪梦,梦见五只五色老虎扑上前来,吓得他惊醒过来,出了一身冷汗。徐仁百思不得其解,其时他正好走出衙门,忽见门前站着五个白甲武士。徐仁抬头看去,个个气宇轩昂,孔武有力,心中想:“昨夜梦中五只飞虎,莫非应在这五人身上?这五人不是别人,正是岳飞五兄弟。岳飞与徐仁通了姓名,便从怀中抽出岳父的书信交给徐仁。徐知县展信来读,明白来意,便对岳飞五人说:“原来贤侄们是来赴考的。主考军官洪先是我相识,我替你们打点一下,明天你们到校场赴考就可以了。五人谢过徐仁,便找个客栈住了一晚。
明日一早五人便到了校场,找到洪先。洪先侧眼看他们,问手下说:“他们可送了红包没有?手下说不曾送来。岳飞听见便上前说:“我们初到贵地,不识规矩,现在立刻回家叫人打点。洪先也不理睬,只冷冷地说:“不必了,你们最后考吧,三天之后过来。五人无奈,只得回去商量。路上恰巧碰到徐知县,乘着大轿过来。岳飞见了,立刻上前问候。徐仁见了,好生奇怪,便说:“我正要去见洪先,托他关照贤侄们的考试。想不到你们这么快回来了,不知考得怎样?岳飞便说:“洪老爷因我们没有准备红包,叫我们三天之后再考。徐仁一拍大腿,说:“竟有此事!洪先这个不知廉耻的家伙,难道有他在才考得!贤侄们跟我来。一行人便风风火火的直投相州都院去。
那相州都院姓刘,是徐知县的上司。徐知县领了五人进去,向刘都院道:“卑职禀告大人,今有武生五人在此,求大人考试弓马。刘都院仔细看了五人,个个雄壮魁梧,心中欢喜。谁知洪先在旁,恶人先告状,说:“这五个人我原是试过,弓马平常。我已叫他们回家温习,下科再来,怎么又来烦扰都院?徐仁忍不住气,便说:“大人,洪先因他们没给红包,所以在此乱说。洪先反驳:“我早上明明见他们武艺低微,徐大人如何反说我收红包呢?若不信,叫他们就在这里比比武艺如何?这正中岳飞心意,既可出一口恶气,也好在都院面前露一手,于是岳飞答话道:“若都院老爷出令,就与你比试何妨?刘都院准了。
洪先拿过他的三尖托天叉,在堂下耍得虎虎生风,作饿虎扑羊之状,向岳飞叫阵。岳飞却不慌不忙,取过沥泉神枪,摆出丹凤朝天势,说:“来吧。洪先将三尖叉舞得飞快,银光过处,如雪花乱飞。他说了声“恕无礼了,便凌空跃起,向岳飞当头劈来。岳飞见他来势凶猛,心中暗想:“我与他并无大仇,为何此番有意取我性命?便闪将过去,握紧神枪。洪先得势不饶人,一轮猛攻。岳飞也不格挡,拖枪便走。洪先以为他招架不住了,追上前去,望岳飞后背一叉。谁知岳飞突施回马枪,将洪先的三尖叉打落一旁,趁势用枪杆将他撂倒在地。堂上众人猛然喝彩。刘都院大怒,喝道:“把这跳梁小丑给我叉出去!手下左右答应一声,便将洪先赶出相州。洪先羞愧至极,灰头土脸便逃了。
刘都院欣赏岳飞勇武,赏了他许多钱财,并修书一封与他,说:“如今朝中权奸当道,外国蛮夷蠢蠢欲动,国家正是用人之际。护国大元帅宗泽是国家栋梁,我现今修书一封与你,可当面呈递宗元帅,一则讨个出身,二则望你好好为国效力,不负一身将才。岳飞拜谢,都院设宴款待三日,之后五人回了王家庄。
五人衣锦荣归,上下欢喜。宴饮之余,岳飞打定主意,想要了结一件埋藏已久的心事。要知所为何事,请看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