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天道恒常,兴废交迭。话说唐末五代之初,民生凋敝,战火连连。有一赵姓官家,有匡胤、匡义二子,在乱世中闯出一番霸业,建立宋朝,定都汴梁。赵匡胤就是宋太祖,后来传位弟弟匡义,就是宋太宗。一百年后,历经五帝,宋徽宗即位。这徽宗酷爱神仙道术,自称“道君皇帝。其时万民安居乐业,天下一片太平。
且说那天,如来佛在大雷音寺召集三千诸佛、五百罗汉、八百金刚、比丘僧尼,讲说真经佛法。正说得天花乱坠之际,下面一位名叫女土蝠的星官竟不期然放了个屁。如来佛大慈大悲毫不在意,但座下的大鹏金翅明王却坐不住了,张开双翅,一嘴将她啄死。如来佛一看,喝住大鹏鸟:“孽畜,皈依我教,竟犯杀戒。今日将你贬落凡间,重新修道。大鹏鸟谨遵法旨,便投胎去了。被他啄死的女土蝠为报今日之仇,也跟着下凡。
再说那睡中神仙陈抟老祖,那天正在睡觉。突然天色大变,西北方黑气冲天,逼向东南。座下两位仙童清风、明月吃了一惊,慌忙叫醒师父。老祖只得起来,抬头一看,便认出乃是金翅大鹏鸟。
这其中原来还有一段因缘。话说之前宋徽宗祭天,一时笔误将表章上的“玉皇大帝“玉字的一点点到了“大字上,写成了“王皇犬帝。玉皇大怒,便命令赤须龙下凡,危害宋室江山。西天如来佛早知凡间有此一劫,所以派大鹏鸟去降服那畜生。陈抟老祖心里明白,便吩咐仙童留守山中,自己则驾云而去,尾随其后,想看看大鹏鸟降生何处。
大鹏鸟直飞到九曲黄河边,但见河滩下有一帮虾兵蟹将,正在排兵布阵,中间围着个白衣秀才。那大鹏鸟金睛火眼一看,但见这白衣秀才露出原形,竟是条蛟龙老怪。大鹏鸟嫉恶如仇,便展开如虹巨翅,往妖怪急速俯冲,正啄掉蛟龙左眼。那妖怪“哎呀一声滚下山崖,眼见不妙,便带了虾蟹们窜入水中逃走了。却有一个不识好歹的团鱼精,竟走到大鹏跟前叫起阵来,直喊“何方妖孽,报上名来。大鹏也不理睬,只一掌将他拍死。团鱼精一命呜呼,冤魂不灭,投胎报仇。他就是后来的大奸臣万俟卨。而那逃回水中的蛟龙精,正是臭名昭著的秦桧。
老祖跟在后头,叹说:“这畜生,落了难竟还如此凶猛,冤冤相报何时了啊。便继续跟踪。大鹏鸟飞到河南相州汤阴县一人家处便消失了,老祖赶忙跟上,摇身变成了一个老道士,前往访问。
却说那家男主人名叫岳和,已是不惑之年。那天夫人姚氏临产,大鹏鸟投到胎里,一个大胖小子便呱呱坠地。岳和老来得子,喜不自禁,前前后后忙着往祠堂神庙烧香礼拜。恰好这时陈抟老祖化身的老道士来到门前,对门房说要来化斋。门房入内禀告,岳和便为难了。平日里他乐善好施,给僧人道士化斋不过举手之劳,但今天不比平日,夫人产子才毕,诸多不便。他打定主意,命门房将道士打发走。
谁知那道士已经径自入内。岳和抬头一看,见他仙风道骨,便知并非凡尘俗客,于是改了主意,对道士礼待有加。两人在厅上坐下,互通名号,闲话家常。老祖一心想见大鹏鸟,便说:“贫道今日偶然路过,听说员外喜得贵子,岂不是缘分?不知员外可肯将小孩抱出来,让贫道为他祈福。岳和听了,满心欢喜,便到夫人卧房里将小宝贝抱了出来。
老祖一见小孩,赞不绝口。岳和见道人欢喜,便说:“犬子初生,尚未得名。今日幸得老师父与他有缘,若肯赐名,岂不妙哉?老祖也不推托,思量一下,说:“令郎骨格精奇,相貌非凡,长大后必然前程无量,定能鹏飞万里。我看就叫他岳飞,表字‘鹏举爷,如何?岳和听了,心中大喜,再三道谢,便又将儿子抱回房里去。
等岳和再出到大厅之时,道士早已踏云而去,只在桌上留下一张字条。岳和展开字条来看,心中一惊,久久未能平复。但正是这一张小纸条,教小岳飞逢凶化吉,化险为夷。
却说岳和老来得子,便在岳家庄内张灯结彩,大宴亲朋,好不热闹。亲朋戚友齐来祝贺,都为之欢天喜地。那日酒宴正酣,有人建议让岳和抱出儿子来让大伙瞅瞅。岳和便兴高采烈地抱出岳飞来。众人看了,都夸小子英俊潇洒,将来必定是国之栋梁。岳员外正喜不自胜之时,小岳飞却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原来有个后生,见岳飞小手粉嫩粉嫩的,禁不住捏了一把,弄哭了小孩。那后生甚是不安,说也许小孩饿了要吃奶,让岳和快点抱进去。岳和便慌忙抱回房里。
谁知小岳飞回到房里,奶也不吃,只是一味地哭,一家人又哄又闹也没能止住。姚夫人心痛,眼泪都要下来了,只是埋怨。岳和见状,手足无措,心里突然打了个咯噔,想起前些日子道人留下的字条,里面写着:“三日内若有受惊,坐花缸可保平安。道士说的花缸应该就是后院那一对大花缸。那是岳和新近买来养金鱼的,尚未注水。岳和灵机一转,便急命夫人抱小岳飞到花缸里坐下。夫人心中慌乱,正没计谋,便听了丈夫的,给岳飞穿上衣裳,在花缸内垫条毯子,坐了进去。
刚刚坐定,只听见天崩地裂似的一声巨响,滔天洪水漫山而来,不多时就将整个岳家庄灌成汪洋。可怜一村人逃难不及,前一刻还在欢饮朵颐,后一刻却要随水漂流。岳和在后院里死命抓着花缸,一面大喊:“夫人,今天在劫难逃,天丧我也!只望你保住孩子,我死亦可瞑目矣!话未说完,便被奔腾的洪水卷去。姚夫人嚎啕大哭,只懂死命抱住小岳飞。随后,大花缸也被水冲走了。
诸君,你说这平白无故的怎会生起一场大水呢?这原来却是蛟龙精作怪。九曲黄河蛟龙精被大鹏鸟啄瞎左眼,深深仇恨,立誓报仇。打听得知大鹏鸟转世为岳飞,这妖怪便把心一横,掀起洪水淹了岳家庄,致使飞来横祸,生灵涂炭。但陈抟老祖早知他的毒计,便遗下趋吉避凶之策,并在花缸内施了坚守法咒,方保住尚为幼雏的小岳飞。
话分两头。却说离河北大名府城三十里处有一村,叫做麒麟村。麒麟村有一大户人家,主人叫做王明。话说那王明一夜三更时分作了个奇怪的梦,梦见空中起火,火光冲天。他思来想去终不得其解,便叫管家王安去城里找个先生来解梦。王安听后扑哧一笑,说:“老爷,我说是什么事呢。别的不行,但是解梦我却是顶在行的。王明便把梦境说与王安,王安拱手道喜说:“恭喜老爷,梦中起火乃是大吉,必遇贵人啊!王明将信将疑,心中想:这里荒村野岭的,哪有什么贵人啊?正思量之际,门外传来一阵喧闹。
王明便与王安一起到外面看发生什么事。原来岳家庄的大水冲到了麒麟村一带,村民们忙着哄抢水中冲来的物件。其中有一物甚是奇怪,上面有许多鹰鸟展开羽翼围裹着。王明上前驱散群鸟,只见其间是一只大花缸。大花缸内走出一个妇人,神色慌忙,怀中却紧紧地抱着婴孩。妇人正是姚氏,而那婴孩正是岳飞。王安对王明说:“老爷,这岂不是贵人?王明也不理会,只救得两人回家安顿。村民们都笑王明,遍地财宝不抢,反捡了两个白吃饭的回去。
半日后,姚氏才定了神,将前因后果声泪俱下地给王明说了一番。王夫人在旁听了也不觉为之落泪,便劝她与孩子在家里先住下,再作打算。姚氏母子只好如此。王明夫妇都是善心人,与姚氏母子相处融洽。姚氏生性平和,王府无人不服,王夫人更是与她情同姊妹。正是善有善报,姚氏母子在王府住下不多时,年已五十的王明便老来得子,取名王贵。王明欢喜,想起当日王安遇贵人之说,就更对姚氏母子厚待有加。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经意间,岳飞已是七岁,王贵六岁。两个小伙伴从小玩大,情同手足。王明见两人已到入学之年,便请个老师到家里教他们读书识字,同学还有同村的汤怀与张显。这一班四个小男孩,在不久的将来都成了鼎鼎大名的英雄好汉。
话说岳、王、张、汤四小儿,只有岳飞肯用心读书,其余三人都顽皮捣蛋之极。遇上老师训斥,那三人不但不服,还赌气把老师的胡子拔得精光。老先生气不过就卷席告辞了,之后一连几个老师都被他们气走。三人作恶还不止如此。
先说王贵,年岁虽小,但长得身强力壮,为人粗鲁。有一天,管家王安在下象棋,王贵见有趣便央王安教他。王安便开讲:“象棋要两人对下定胜负的。谁吃了谁的将军便算赢。王贵说:“这还不简单吗?便一屁股坐到王安对面,喊着开始。王安见着有趣便让他先下。谁知王贵一把抓起自己的“帅飞了十万八千里,直把王安的“将给吃了,说:“我赢了。王安笑道:“哪有这样下棋的啊?王贵怒了,便说:“作了将军,就是我做主。我爱怎么下就怎么下!说完便拿起棋盘,砸得王安鲜血淋漓,自己却拍拍屁股走了。那张显、汤怀也不是省事的主儿。张显的父亲行动不便,买了匹马驹代步。谁知那张显酷爱驱驰,每天骑了马出去东奔西闯,撞坏人家不少东西。那汤怀使坏更是离奇,他日日去吃汤圆。人家汤圆做少了,他便吃光人家的,还说不够,大吵大闹;人家做多了,他又不去吃。翻来覆去,汤圆铺的人被他折磨得受不了,便向他父亲投诉。父亲回家对他又打又骂,汤怀积怨在心,次日竟用石头把汤圆铺的门面给封了。
岳飞却不与他们胡混,只一心一意地读书。其时岳飞已经长成了个俊小伙,寄居王府诸多不便,便与母亲搬了出去,仍旧由王明家资助些日用开销。岳飞不能再在王家私塾读书,母亲便向王家借些书回来,亲自教授岳飞。岳飞本来资质聪颖,不用姚氏多费心,一读便识。书本可借,但如何教岳飞写字却是件困扰的事。他俩孤儿寡母,虽有王家的资助,但笔墨纸砚等事物对他们来说也只能是些奢侈品。岳飞看透母亲的心事,便说:“母亲无需忧愁,孩儿自有办法。说完便拿了一个畚箕,到河边装了一箕河沙,又折了几根杨柳。回家之后,他将沙覆于桌上作纸,用杨柳作笔,学起写字来。姚氏心中安慰,但想到孤苦之处,又不禁凄怆。岳飞只用自己的努力与汗水让母亲安心,他拥有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却说王明正为儿子调皮捣蛋而发愁,外头来了一位老先生。正是这位老先生,将一班顽劣学生教成国家良材,更为岳飞日后振翅高飞打定了坚实的基础。要知这老先生究竟何人,请看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