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祁任由她抓着,嘴角的笑意渗人得很:“做了什么?你若不然猜一猜他是如何的下场?”
他的手段,白露知晓一些,只是她从来都不愿意去看。
可这会儿他叫她猜,她便不免要多想一想,只是不管如何想象,结果都是令人崩溃的。她的反抗,到底是害了一条性命。
白露松了手,脱力的跪在地上,呵呵笑了两声,眼底无声的流出泪水。
看着她这副模样,安祁轻嗤了声:“你往后只要安分守己,就不会再有人因此殒命了。”
“你在这儿说什么风凉话。”
风拂过,白露的声音中更多了几分冷意。
安祁诧异转眸,正巧对上她崩溃、冰冷的眼神,心底顿时一颤。只是他做事向来都是手段毒辣,对于白露他还没有怕的道理,这会儿自然也浑然不在意,转身背对着她。
白露的眸光跟着他走动,当看到他毫无防备的背对着自己时,她突然升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人总是冲动的,一旦被这冲动冲昏了头脑,难免会做出孤注一掷的事情来。
“你杀了安祁?”靖南惊叫,马上又摇头,“不对,安祁还活着,那你当时只是伤到了他吗?”
“我哪里是安祁的对手,动起手来吃亏的自然是我。”白露笑着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
才凉爽了没几日的天气,这会儿又变得炎热起来,只是灰尘还没有浮动起来,空气倒是要比之前好上许多。
白露动了动身子,换了一个姿势。
那时候的情况若在现下看来,她便知晓是不明智的。可那时候人身在局中,哪里考虑得到其他?
只一想到韩秋被她连累得丢了性命,白露心底里便有一股巨大的愤怒和恐惧喷涌而出,让她崩溃不已。
想也没想的,顺手便拿了桌子上的茶壶,冲安祁兜头打去。
身后的劲风瞒不了人,安祁平日里虽看起来是一副文弱的形象,但实则身手并不差,这会儿也不至于站着被打。
只见他迅速偏头,只还没来得及转身,那茶壶‘砰’的一下打到了他肩膀上,四分五裂开来。
“怎么就记不住教训呢?”安祁转身,眸色阴沉,“这一茶壶是打不死人的,那日在酒店你用酒瓶子不也没打死人?记得下一回力气要大一些。”
一下打不死人,白露便再也没机会来第二下了。
实际上此时看着安祁的眸光,白露已经露了怯意,手里紧紧拿着断裂的茶壶把往后退去。
安祁狞笑了两声,迅速上前将她拽住,拖了一下掼在了地上,正巧跪到那一堆碎片中间,一阵剧痛袭来。
“啊——”
“哈哈哈,是不是很痛?”安祁一脚踩到她脸上,狠狠的蹂躏了两下。
此时正是炎热天气,衣服都是薄薄一层,那碎片便径直扎进了肉里面。又被这样一蹂躏,怕是又扎进去了几分。
白露只觉得身上到处都痛,脸上更甚,怕是此番下来整张脸都要毁掉了。
她大喘着气,手心里捏着的碎片越发的紧。
安祁低头看了她一眼,表情狰狞:“乖乖的不要反抗,以后你还是大明星。”
“那若是反抗呢?”白露动了动,又被踩了回去。
安祁呵呵笑了笑:“若是反抗,你以为我还会再留你一条命?”
他的语气却是温柔至极,送开脚弯腰将她扶了起来,用大拇指摩擦着她淤青的唇角,神情温柔得像是一个情人。
可是这温柔,却是致命的。
既然已经反抗了,那又何必还留一点余地呢?
杀机顿起,白露忽然眸色狠戾,抬手向安祁颈间刺去。
“嗯?”安祁侧目,准确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白露心中不甘,另一只手去接那碎片,安祁也伸手去抢,两人扭打之间,也不知是怎么的,忽然只听得一声尖叫,一片血红在手腕间弥漫开来。
“是误伤。”白露苦笑了下。
当时的情况太过混乱,她本没有自杀的想法,但是奈何偏偏伤到了手腕的地方,造成了割腕自杀的假象。
但安祁是没有半分同情心的,他瞥了一眼那伤口,轻蔑的哼了一声,将人推倒在地上,而后扬长而去。
或许在安祁心中,那一刻白露已经是必死无疑了,只要没人施救。
靖南大惊:“他怎么竟是见死不救?”
“这有什么?你可别忘了,他本就是对我起了杀心的,我一而再的忤逆了他,他没再补刀就算不错了。”白露苦笑着摇了摇头。
斑驳的树影在她脸上倒映下明灭的光辉,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靖南吞了口口水,紧张问道:“那是陆哥晚上来接你,才救了你的吗?”
白露却是摇了摇头,靖南惊讶得‘啊’了一声,手中的钢笔差点掉在地上,被他慌乱的接住了。
“到了约定的时间,他并没有来。”白露眼底有着失望,“我本无意寻死,当时安祁走之后,我便支撑着起来去寻了件衣服将伤口缠了起来。”
虽然做了应急措施可缓解一时,可到底是解决不了问题。
割腕其实是最蠢的一种法子,至少在白露无意间这样被迫的体验了一回之后,越发这样觉着。
伤口被缠住,却并没有止血,只是流得缓慢了一些。但白露发现只要她一动,血便会流得快些,她想要活命,是以便再不敢动了。
可是不动……又如何去求救?
这样僵持了许久,天色渐渐的黑沉下来,白露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眼前的景象随着渐渐黑沉的天色,也开始被黑暗吞没。
她就要这样……去了吗?可是好不甘心,再过一会儿陆笙就要来了,再过一会儿她就要自由了。
可她终究是没有等到陆笙的。
再一次有意识,睁开眼睛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她一动,便有人倾身看了过来:“你终于醒了!医生!护士!病人醒了……”
那人疯狂的喊叫着,声音有些沙哑疲惫,却满是欣喜。
没一会儿便有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围拢来,替她做了不少的检查,显然也是松了口气:“已经脱离危险了,再住院观察几天就好……”
白露转眸,便见到一旁正仔细听着医嘱的韩秋,眼底不由染上一层失望。
为什么是韩秋?是他救了她吗?
医生交代完注意事项便走了,韩秋倒了杯温水捧上来,问道:“你要吃些什么吗?我去给你买。”
“你……”白露张了张嘴,嗓子干得紧。她赶紧喝了口水,才道:“那天是你救了我吗?陆……陆局长他有过来吗?”
韩秋摇头,皱起了眉头:“白露小姐原来是在等陆局长吗?可你也不该做那样的蠢事啊!听说这几日郊外发生了大案子,警察局忙得不可开交,陆局长定然是抽不出时间的。”
忙?
白露愣了愣,发现心里的怨气瞬间便没有可发泄之处了。
约定了又如何?到底不过是人家给予她的恩情罢了,她又何必要当做必然为她做的事情来强求?
说到底,她也不是陆笙的什么人。
可这一回的失败,却几乎是断了白露心底里的所有希望。
她离不开上海滩,便摆脱不掉安祁的控制,往后的日子水深火热,她也只能继续痛苦挣扎着,再无半点被解救的希望。
毁灭了她的希望,这才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靖南‘啊’了一声,万没有想到事情竟会是这般。当时的报纸铺天盖地的报道,全是白露私会情郎被金主抓包,想不开自杀的。
便因着这件事情,白露得了不少的骂名。
可现下看来,这其中的辛酸和苦衷,怕是说出去也无人会相信了吧?
白露看着他惊讶的神情,顿觉好笑不已,往事带来的那一股沉闷,似乎也缓解了不少,胸中郁气飘散了些。
靖南收起惊讶,紧着道:“陆哥当时,大抵是真的抽不开身吧……”
他下意识的想为陆笙开脱,只因为觉着陆笙不是那般不守信的人,毕竟警察局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白露浅浅的笑了笑:“我再见到他是十天之后了,那时候我已经出院了,正在家里休养。他闯进来,满身的狼狈,眼底全是血丝和疲惫。或许当时发生的案子确实是很棘手的,让他来不及赴约了,但若要我就此放下所有介怀,大抵也是不可能了。”
有些东西,纵然是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心底的隔阂也不会就此消失。
白露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
那一日陆笙的脸似乎就在眼前,他那一身的警服也不知是怎么被蹂躏的,竟是皱得很,身上还有血迹和泥土的痕迹。往日里那张意气风发的脸,此时也染满了脏污,只一双眼睛瞪得大得很,那密布的血丝和眼底深处的惊恐担忧和着疲惫一起,让人看得心疼。
“嗯?”白露睁开眼睛,轻轻笑了笑,“你回来了。”
陆笙应了一声,弯腰将她抱起来:“阳光烈起来了,不能再坐在外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