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杯吧!呵呵……”白露有些醉了,姿态却倒还优雅。
韩秋扶着她,不禁皱眉,招手叫了一辆黄包车,又很不放心的跟在了一边送了她回去。
好在白露虽有了醉态,脑子还没有糊涂至极,见到了家门口,很自然的掏出钥匙开了门进去。
回家了便好吧……
韩秋松了口气,想要转身离开,却听得屋内“咚”的一声巨响,惊得他忙转头跑了过去。
白露整个人趴在地板上,包已经被甩出了老远,里面的东西杂七杂八的撒了一地。门边的一个小鞋架子被绊倒在地,她一只脚穿了一半的拖鞋,另一只脚的高跟鞋还没脱。
这是在进门换鞋的时候给自己绊倒了呢?
韩秋摇头上前将人扶了起来:“摔到哪里了吗?我扶你去房间。”
白露恍然摇了摇头,醉醺醺的笑了笑:“没、没事,不麻烦你了,我睡一觉就好了,没事、没事。”
一个人的醉态,最是反映那人的内心。
平日里白露是那样冷清的一人,如今即使是醉了也是安安静静的,眼底朦胧着醉意和无助。
即便是这样,她也不愿意麻烦别人。或许在内心深处,她是不想麻烦任何人,不想接受任何的扶持和帮助。
可是现实总是残酷,为了在这样的地方生存下来,没点靠山又怎么可能呢?
这世道,千人便有千种难处,谁也怪不得谁。
韩秋见她迷迷糊糊的模样,心中到底不忍。起身摸索着去开了灯,寻到了房间,进去拿了一床被子出来给她盖住。
“你先眯一会儿,我去给你煮点醒酒汤。”韩秋轻声嘱咐。
白露迷迷糊糊的‘嗯’了声,将身子窝进狭窄的沙发里面,眼神迷离的看着他:“我睡一会儿就好。”
无论遇上什么,睡一会儿大抵就好了罢?
只她这副形态,到底叫人不放心。
韩秋轻叹了声将门关上,去厨房寻到了些水果,将之切成小块,煮了锅水果甜汤,盛好给她端了过来。
白露一开始安静的眯了一会儿,这会儿却是皱着眉头坐了起来,一脸的苍白难受之色,想来平日里也没这般醉过的。
也不知遇上了什么事儿,竟是喝这么狠的酒了。
韩秋摇头轻叹,将甜汤放在桌上招呼道:“喝点会好受些。”
白露抬眸看了他一眼,低头端过甜汤,咕咚咕咚几口喝了个干净,然后睁大了眼睛盯了他一会儿,忽然眉头一皱,捂着嘴跌跌撞撞的往厕所跑去。
韩秋赶忙给她把缠脚的被子拉开,没一会儿听到厕所传来呕吐的声音,不由越发皱了皱眉头,给她倒了杯温水放在桌子上。
吐过一阵的白露看起来更憔悴了些,但好歹脑子似乎清醒了点,见了桌子上的温水还道了一句‘谢谢’。
韩秋看得不忍,道:“舞厅那般的地方往后还是不要去了罢,姑娘家在外头喝醉了总归不好。今日若非正巧遇见,怕是连送你回家的人都没了。”
“家?”白露恍惚了阵,低头喝水。
明明已经不烫的温水,却似乎还有热气氤氲了眼眶,眼底里蓄积起来的该是热气氤氲起的水汽吧?
对,是水汽啊!
白露喝了口温水,清了清喉咙,却越觉堵得慌:“哪里有家啊?早就没有家了……这个世界流浪的人千千万万,我也是其中之一。”
她的声音飘渺悠远得可怕,仿佛深夜的幽灵。
韩秋心头一震,抿了抿唇安慰道:“只要人在的地方便是家,比起那些流离失所的,我们算是很幸运了。”
“对啊,很幸运了。”白露抬眸,泪水从眼眶滴下,她却恍然未觉。
那两滴泪水晶莹,惹人心酸。
最断肠莫过于美人泪……
韩秋垂眸艰难的点了点头,却不知要说什么才好,半晌才道:“你可觉好些了?还是回房间去歇息一番。”
白露转眸看他,半晌才点了点头:“嗯。”
看她站了起来,韩秋顿觉松了口气,抱了被子跟在她后面。
一开始白露还走得稳稳当当,可不过两步就歪了一歪,到第三步竟是索性两只腿绞到了一处,往旁边倒了去。
韩秋大惊失色,抱了被子滚上前,好在叫人摔在了被子里面。
“你……小心些啊!”韩秋无奈的爬起来,弯腰准备将她拉起来。
白露躺在被子上,仰头望着他‘嘿嘿嘿’傻笑,伸手抓住他。
只好在韩秋力气比她大许多,才没有被拉翻下去,顺利的将人扶了起来。可此时的白露却是醉眼迷离,顺势一把将他抱了个结实。
“白露小姐?白露!白露!”韩秋使劲的推了两下,无济于事。
这怕真是和醉了。
无法,他只能像是挂着一个无尾熊在身上般,艰难的往房间走去。总归是先把人安置在了床上再说!
才走了两步,便听得一阵细细碎碎的哭声传来,韩秋立刻顿住了,停在原地不知所措。
女人哭,他是见过的。可是一个女人抱着他哭,却还是头一回。
那哭声并不大,若非他耳朵离得近,怕是也听不到的。这般如同小猫一般压抑隐忍的哭声,每一声都似乎哭到了人心里去,让人觉越发心疼。
在上海滩打拼的每个人都不容易,她一个弱女子更是如此吧?
韩秋恻隐,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哄道:“没事、没事了,我带你回房间,你好生休息一晚就没事儿了……”
他终于放柔了些语气,像是心疼旁人一样的开始心疼她了。
终于也有人会心疼她了。
白露也不知是该何种心情,只是心底里越发的泛酸。
这一晚她是如何睡去的,早已经迷迷糊糊了。眼前似乎有一片星光,但很快又被一片黑夜吞没,留下一点星点,她害怕连这一点星点也会离去,于是不停的去追赶,可是无论如何追赶,却始终是追不上……
“不要走!”
梦靥乍醒,室内已然是一片光明。清晨的阳光绚丽而又温暖,从窗子外照射进来,裹得一室明亮。
这样的明亮,却是让人一阵恍惚。
昨日似乎是喝醉了……白露摸了摸额头,只摸到满头的汗。身上也黏黏糊糊得很,看来昨晚捂出了一身的汗,得好生洗洗才是。
白露起身去柜子里寻了换洗的衣服,打开门出去。
客厅里静悄悄的,她也没有过多注意,洗完澡出来,却忽然见沙发上站起一人来,转身看着她,诡异笑道:“这就醒了?”
“六爷?”白露皱眉,猛然想起什么,眼底流露出几分担忧和惊恐来,“韩秋呢?”
“原来昨晚在这里的男人是韩秋吗?”安祁眼底有些嗜血的笑意,唇角诡异的勾了勾,声音中带着一股子残忍。
可听到这句,白露反而莫名的安心了起来。
看来安祁没有对韩秋做什么,那就好。
白露镇定了下,转身去厨房倒了杯水喝着,依旧清冷道:“六爷今日来这般早,是有什么事吗?”
安祁走上前来,钳制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沙发上压倒,狞笑道:“你不是从不与男人过夜吗?连我那哥哥你都拒绝了,不知道他要是知晓昨晚的事情会怎么想?白露啊白露,你这真不愧是舞厅出来的啊?”
“六爷!”白露恼怒的挣扎,未果,便只能怒道:“我为人如何六爷不是再清楚不过么?若不然也不会将我放在身边了,既我们是各取所需,六爷又何须这般干涉我的事情?”
他需要一个幌子,替素娘抵挡所有的伤害。更需要一个复仇的工具,用来羞辱气恼安苛,她白露就是这样一个最好的人选。
所以,他如今又何必假惺惺的管这么多?
白露倔强的盯着他,一点也没有要解释昨晚的事的意思。
安祁冷哼了声,丢开她站起来:“你是我的女人,若这般放荡,那岂不是给我戴了绿帽子?白露,你的道路我可以给你铺平,但你需要安分守己。昨晚那样的事情不允许再发生第二次,明白?”
“呵呵!昨晚也根本就没发生什么,六爷何必这样紧张。”白露赶紧整理了下衣服,缩在沙发一角,抬头紧盯着安祁,“你这样作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在乎我,要是叫记者看了去报道了就糟糕了。”
“不用你操心。”安祁冷笑,“今晚有个饭局,不要迟到了。”
他只交代了一句,便大步离去了。
关门声轻轻的,而后归于一片寂寥,整个屋子静悄悄的,却空得叫人可怕。
白露抱着膝盖坐了好一会儿,将头埋进手臂里面,好久好久……久到窗外的鸟儿都以为她已成一尊雕像,准备飞起来探看时,她才恍然动了动,抬起头来。
没有人保护她,她其实也无人依靠,这个世界,永远只有她自己坚强,才能继续活下去。
下午安祁的人就送了礼服来,是一件样式大胆的小礼裙,裙摆很短的裹胸设计,她穿着很是好看,却很觉羞耻。
晚上的饭局,是要利用到她的美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