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的脚伤一时半会儿确实好不了,但也并非残疾,不过等一两个月的事儿,林导最终还是选定了她。
慢工出细活,电影要拍好,自然哪一环都不能将就。
电影女主角暂且确定了下来,至于白露的戏份,自然要等她伤好之后才能拍,在这之前,林导只能选着拍几个没女主角的场景。
麻烦是麻烦了些,林导心里却是舒坦。
才从大剧院出来,柳月便张手挡住了人:“白露,你是不是耍了什么手段?”
“没有。”白露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往另一边走去。
柳月不依不饶的跑过去依旧挡着,紧盯着她道:“你一定是做了什么,难道去陪林导了?还是去六爷那边吹枕边风了?”
“你自己依靠着这些男人,只剩下这些手段,便不要以为旁人也与你一般。”白露严肃的看了她一眼,脸色已经沉下来几分。
陆笙更是伸手将人拽开,冷道:“到底是谁在耍手段,你自己心里清楚。柳月,不要以为警方没有找到证据你就能逍遥法外,该赎的罪你还是要受的。”
“赎罪?”柳月听得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听到最后忽然笑了起来,眼里渐渐染上些许的癫狂,“你们还知晓什么叫赎罪?韩秋都不在了,那怎么你们还不快点去死!”
韩秋……
又是为着韩秋……
陆笙皱起眉头,下意识的有些担心的看向白露,扶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
白露好半晌才深吸了口气,有些疲倦的靠在陆笙身上,抬眸去看柳月:“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给韩秋报仇。”
“当然。”柳月供认不讳,“韩秋去得冤枉,你这杀人凶手却还逍遥法外,警察局既管不着,那便我管!”
这理论,着实有些偏激。
陆笙听得心中一凛,眸色越发的冷冽,带着杀气:“尽找得好借口!分明是为了自己贪图享乐,怕是早被这上海滩的繁华迷醉了眼吧?”
若非这场合不对,陆笙大抵是要动手了。
他护着白露上车后,关好了车门又回转来,警告的看着柳月:“我话搁在这儿,你若再做些手脚,便是身后有安老六,也是保不住你的,你且好自为之!”
白露是他的逆鳞,若是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触,他便再不会手下留情。
汽车扬长而去,柳月木然站在原地,眼中冒火,一口银牙险些咬碎。
伤了脚,不仅是电影,便是话剧也只能放下了,好在这两样都可等着她,倒也不算太碍事,白露便只回家休养。
烈日顶着晒了一个炎夏,好不容易终于迎来了一场大雨,解了炎热、也冲散了人心中的闷。
已经在家里休养了一月,这一月倒是平静得紧,仿佛又回到隐居后的日子。
白露捧着一本书躺在床边的小榻上,听着外面的淅淅沥沥的雨声,看着看着便皱起了眉头。
陆笙给她拿来了热茶和糕点,拿了小桌子给她摆在手边,见她此番,便不由问道:“怎么这副神情?”
又看了看外头的雨,也不由皱了皱眉:“这雨也下得太久了些。”
书被放在膝盖上,白露偏头往窗外看了眼,忽而问道:“今年的雨水比往年多了些,是不是路上也不好走了?”
“上海滩临海,雨水向来不少的,每年都是这样冲刷,路也照样走着,不会出什么问题,你担心这做什么?”陆笙诧异。
她性格清冷,何时还杞人忧天般的关心起这样的事情来了?
窗外只有雨水滴答的声音,天空带着一股子阴沉,雨下得久了,难免又叫人觉心中烦闷。
陆笙顺着她的眸光看向窗外,外面烟雾合着雨水飘渺,引人忍不住神思飘渺。
好半晌,才传来白露的一声叹息:“小记者很久没来了,城里可有发生什么大事儿?”
小记者?靖南?
陆笙愣了一愣,才后知后觉道:“这些日子民信报社倒是每日都有你的故事报道,那小子怕是忙着写文章呢。”
“难怪这些日子都不见影了。”白露嘟嚷一声,复又低头读书。
有清风拂来,带起一页书纸,轻轻拂动在指尖,有些惬意、又有些清爽。
这样安静又惬意的日子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过了,若是可以,陆笙真恨不得永远都是这般,她这一生便该宁静舒心,不该经受那些乱七八糟的龌蹉。
第二日陆笙去了一趟城里,将靖南接了过来。
白露侧目,眼底浮现淡淡的意外:“倒是不忙了?”
“呃……”靖南倒是不明所以,“这几日下了大雨,我便索性留在报社写文章,也好早些将那些故事发出去。”
“你倒是容易满足。”白露轻嗤了声。
陆笙在一旁听得好笑,忙打圆场:“好了,靖大记者是事务繁忙,这不今日特地空闲了下来嘛!”
他又用手肘拐了拐靖南,努嘴看向白露那边:“若想要听故事,便好生与她谈一谈,这几日大雨,难免叫人心中烦闷了。”
一听有故事,靖南哪里还顾得了那许多,径直拿了把凳子坐到旁边,小本本已然拿上了:“那一日因着警察局打岔,倒是失去了机会,不想今日还能有这般荣幸。”
“切!”白露睨了他一眼,“你倒是与他一模一样,固执得跟木头似的。”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韩秋了。
靖南尴尬的笑了笑,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白露捧着书,眼神却是渐渐放空下来:“这算是我与你说的第一个故事,大抵还该从我与韩秋相识说起。”
已经出名的电影明星白露,背后又有安六爷这样的大树撑着,走到哪里自然都是焦点。
这一日是上海滩某位政界大佬的大寿,安祁自然在受邀之列,便带了白露去。
这样的声色场合,白露去得不少,也不过是跟着安祁做陪衬,无趣得很。与安祁见了几个大佬,便退到了一边去寻清净。
这政界大佬有个老母,年纪已然大了,最是接受不了新潮的东西,此番寿宴也没有请舞女乐队,反是请了戏班子来府上唱戏。
这戏爱看的人不多,只几个上了年纪的人在看,倒也算是一处清净的地儿。
白露走了一圈,便寻到了这处,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
台上正在唱的是一出霸王别姬,那扮演虞姬的旦角儿生得很是不错,一颦一笑皆是充满着风情,只眼中的那一抹落寞寂寥却是明显,看得白露心中一震。
一场戏唱罢,那旦角儿便再也没有上台过。
白露深感遗憾,看看大厅中的宴会也差不多了,便起身去寻安祁,好一道回去。
安祁正和一人交谈着什么,见她来也不过是点了点头,白露便在一旁安静的站着,无聊的扫一眼大厅。
忽而一抹人影闪过,让她眼前一亮。
“怎么?”安祁浅笑,顺着她的眸光看了过去,“老爷子倒是在那边,想过去打个招呼?”
那人确实是站在今晚的寿星身边,看来安祁是误会了。
白露也没有解释的打算,便顺着笑了笑,摇头:“不了,我们何时回去?”
“先过去打个招呼。”安祁揽了揽她的腰,将她带着往那边去。
那边的老爷子不知在和那人争辩什么,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见到安祁来才舒展了眉头,笑道:“安六爷,这是玩得厌烦了,要溜了?”
“哈哈!”安祁笑了笑,“老爷子说哪里话!是我这朋友仰慕着老爷子的风采,想要来拜会一二,这不我便做个引线人。”
白露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安祁的这说辞,她一点也不喜欢。
然而老爷子已经顺着话笑开了,白露也只能跟着奉承两句,算是应付了事。
“哼!世风日下!”
忽然一声冷哼传来,带着强烈的鄙视和不满。
白露一下便寻到了来源,是站子一旁的那人,二十五六的小生,生得一副俊俏容颜,此时却是满脸的不屑戾气,倒像是个愤青。
这人倒是个直性子,这样当面说出来,也不怕得罪了老爷子。
果见老爷子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只是碍着安祁还在这儿,便没有发作。
安祁也不知安的什么心,淡淡的笑着看了那人一眼:“这小兄弟倒是直言直语,只不过却少了些脑子。”
“这是家母今日请的戏班子里的有名花旦,叫韩秋的,倒真是个死脑筋。”老爷子脸色不好。
韩……秋……
这是白露第一次听到韩秋的名字,咀嚼着侧目多看了他两眼。
韩秋一甩袖子,冷冷的回了她一眼,拱手冲众人道:“在下这便不奉陪了,至于老爷子说的事情,当改日再议。”
老爷子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只巴不得他赶紧滚。
安祁眼中淬着笑意,如同一只算计人的坏狐狸,只顾着看热闹。
经过这么一闹,安祁自然也不会久留,带着白露告辞。
原本以为这匆匆一瞥,再无相会的日子,却不想汽车才开出那人府邸不久,便叫人给堵住了。
“前面有大卡车堵住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