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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颔首轻笑：“说不上连累。”
两人未曾多说，也不过打个招呼便错开了。
审讯室里面，马九拿了那把‘凶器’进来给她指认：“你看看，是不是你试镜时候用过的？”
白露只瞥了一眼，便道：“我试镜时候未曾出半点问题，自然绝不是同一把。”
真剑乃是钢铁铸成，与假剑的重量自是有天壤之别，寻常人拿在手里便能掂量得出来，也不知那位死者是怎么傻愣愣的拿了去试镜的。
似是看出他的疑惑，白露又道：“林导对道具的要求很高，他的道具几乎都可以假乱真，只刀剑这样的东西，都是往空心里面灌了砂石的。”
这么一说起来，倒也说得通了。
自然是否真实，马九只要叫人再去拿把道具剑来一试就知晓了，犯不着纠结。
“柳月一口咬定是你换了道具剑，她曾经见你去过道具间，这白露小姐要如何解释？”马九低头看了看笔录，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白露偏头想了想：“我试镜的剑是从道具间拿的，陆笙还回去的。”
也就是说，她不否认去过道具间，毕竟得从那里将东西拿出来。但放回去，却不是她放的。
这又扯到陆笙了！
马九简直是如临大敌，勉强的笑了两声：“呵呵，这倒是巧了。”
“也不是巧。”白露却否定了他，“今日林导的试镜，说是要选女主角，但其实差不多已然是确定了柳月的。只不过在我试镜之后，林导很是满意，那时候柳月也才知晓我也去试镜了，如此而已。”
其实在场人那么多，叫来都问一问便也差不多了。
这件案情要牵扯到白露身上来，着实是有些牵强了。但因白露身上原本便背着韩秋的案子，这会儿又被人指认，看起来竟有那么一丝诡异的理所当然。
问完了话，白露自然也不会在警察局多待。
只是没想到，柳月竟也还外面等着她。
“白露，好久不见。”柳月款款上前，眉眼含笑。
柳月生得水灵，这一打扮又更添几分姿色，完全看不出以前村姑的模样了。
上海滩真是个吃人的地方，多么朴素的人儿在这里摸爬滚打一阵，都能被这繁华乱了眼、迷了心。
白露颔首，算是应了这声招呼。
那边陆笙已经在等着了，她犯不着在这里浪费时间。
剧组既然出了这样大的问题，凶手未曾查明之前，‘盛世恋’只怕是拍不成的，白露此番又要闲下来了。
城里出了这样的大事，报社是少不了人的，靖南当日也回了报社，只当盯着这件事。
这一日靖南抱了一摞报纸过来，气喘吁吁的搁在茶几上：“这几日都是关于此事的报道，每日都有些新的进展，只是情况不容乐观。”
陆笙随手抽了份报纸，不过看几眼便轻蔑的笑了：“当真是人云亦云，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记者还是这般的德行！”
“啪！”的一声，报纸就被甩在了地上。
对于这些胡编乱造的东西，他向来是深恶痛绝。当年也是为着这些东西，才教他索性丢了警察局长的位置。
靖南拿被子灌了两大杯子水，喘平了气儿才道：“这都是些小报社，没人管的。陆哥你看这里，那个死掉的女明星。”
他翻找了一阵，抽出一份报纸来。
陆笙接过去，迅速的扫了一眼，嗤了声道：“只是个三流的小明星，还造出这般大的势头来。白露闻名上海滩的时候，这人还不知在哪儿呢，现下倒是强迫扯上联系了。”
什么‘宿敌论’‘报复论’，简直是一派胡言！
桌子上胡乱散落着各种各样的报纸，像是雪花片一样的堆积满了，一点缝隙也看不见，压抑得人心口一阵闷痛。
白露不知什么时候从楼上下来，慢悠悠的走到茶几边坐下，认真的拿了报纸来看。
“你别看！”陆笙转身抢了她的报纸，急切道，“都是些唬人的玩意儿，那帮昧良心的你该是知晓他们的脾性，他们的话一个字也不能信的。”
白露拍了拍他的手，将报纸又拿了过去：“信是不能信，却到底能看出些端倪。”
大多数的记者们为了拿到独一份的消息，会无所不用其极，自然运气好便也能挖出些好料来，搏得些眼球。
但这报纸上的，陆笙只看得来气，看不出半点的价值。
“那女明星看着是个没背景的，但此番出事在林导这儿，却都没人将之压下来，反而是越演越烈了，你想想是个什么原由？”白露微微偏了偏头，手中拿着报纸正看得认真。
她神色平静淡漠，仿佛那上面大篇报道着的与她无关。
这样的镇静，当真是许多人都及不上的。
死去的那女明星是舞女出身，演过几部电影的配角，并没有名气，但这一回也能拿到林导电影的试镜机会，可见背后并不是没人撑腰的。
且此次事情一出，柳月便直言凶手是白露，过后的这些报道和各种‘证言’，更是将矛头全数指向了白露。为此，许多报社不惜将韩秋的事情翻了出来，有理有据的开始所谓的推论，俨然是要抢了警察局的活儿。
尽管这般的嚣张，这些报社却是没有遭到半分的警告，警察局也默认了他们的胡言乱语。
这便可看出，这些报社的行为定然是有人在推动的，而背后那人，是安祁的可能性为百分之九十九。
“安老六！他简直是活腻了！”陆笙咬牙。
靖南惴惴的抬头看了他一眼，抓着报纸往另一边挪了挪，才郑重道：“有人给了我们报社一个消息，说是那死去的女明星与军区司令有些不可告人的关系，此事陆哥知不知晓？”
“军区司令？冷司令？”陆笙皱起眉头。
不过很快他便了然了，这其中的关系若要叫人猜起来，还有些费力，但若是他这般常年混迹与这个圈子，便会领悟得很快。
陆笙有些厌弃的撇了撇嘴：“大抵是些见不得人的关系罢，不过冷司令和夫人的感情一向良好，倒是想不到还有这一遭。说起来当初冷小姐也是艳压群芳，得了个‘选美皇后’的名头，这几年倒是越发的张扬了。”
都多大的姑娘了，竟是还没定下亲事，搁谁谁看不上眼，整日里放荡得紧。
想起上一回在司令府碰的壁，就叫人着恼。
只是这一回虽然能跟冷司令沾上点关系，但他也没道理插手的。为一个死去的情妇出头，面子上到底是不光彩。
这头两人正琢磨着，白露却捧着报纸看得正津津有味，突然她‘咦’了一声，将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陆笙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凑过去，却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只能道：“这又不是那见案子，有什么好看的？”
“你看这里。”白露伸出手指，指着报纸上的一处。
是个比较小的版块，清清楚楚的写着‘大剧院话剧招募演员’几个字。
“毒妇美狄亚，真是个凄美而又无奈的故事。”
她轻声呢喃，仿佛是联想到了什么，那双眸子越发的迷茫起来。在这炽烈炎炎的夏日，她的眸子里竟起了冰霜。
陆笙是不大读书的，只是见着那‘毒妇’两个字便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不好、不好。”
靖南将剩下的报纸整理好，瞥了一眼便笑道：“毒妇美狄亚的一生其实是凄苦的，她死前虽然出了气、复了仇，但却无人爱她了，她也失去了所爱。前半生的颠沛流离，未能换得后半生的安稳，说起来只令人唏嘘。”
“若是我……会选择离去。”
空气中似若有若无的叹息传来，白露那袅然的声音越发的轻，仿佛在怀念什么、在放下什么。
美狄亚这本书若是没有读过的人，怕是体会不到其中的一二。
然若是读过，想来也会对美狄亚的人生多几句感概。
陆笙只觉着心里有些闷，不过他仔细看了一遍，道：“正巧在找演这毒妇的演员呢，白露你要试一试吗？只可惜这是话剧，是要现场登台演出的。”
“嗯，我可以一试。”白露点头。
陆笙点头，立刻去拿了车钥匙：“正好，我也要去一趟城里，冷司令那边的情况还得好生了解才是。”
这件事疑云重重，现下报纸上的矛头全数指向白露了，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操控，而这个人，他大抵也能猜到一些。
既然这人要这般做，他便去寻个更有权利的与之作对，且看看谁的道法要高超些。
美狄亚的话剧，是上海滩有名的艺术家齐老主持排练的，此前大剧院已经成功演出过好几场话剧，只不过都是中国有名的古典故事，这排练外国的话剧，还是第一回，是以也是特别的重视，连选用演员都已经选了好几日了。
陆笙用了些手段拿到了名额，便坐在下面看白露的试演。
他原是有些担心的，毕竟上一回的试镜出了许多差池，到底是怕白露还未曾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