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南又挺着胆子,摸一摸,前面又细又长,旁边又是一根,接二连三,似乎是一支手,皮肤宛若凝脂,又异常的冰冷,该是什么模型吧,不过会是什么材质制作恩呢,才会如此的细腻。
“是人皮。”
黑暗中忽然冒出来的声音让靖南一时手抖,撞掉了桌子上的镜子。正在四处寻觅靖南的陆笙听见了四楼传来的破碎的动静,立刻折回沖了上去。
一抹烛火亮起,火焰跳跃在藏在角落中女人的面庞上,靖南直视着她的眼睛,黑夜般的瞳仁点缀着燃烧的明亮。
靖南总觉得自己失礼,急忙说:“对……对不起,打碎您的镜子。”
门被打开了,火冒三丈的陆笙一下子把靖南逮住,抓起靖南的头发说:“让你乱跑!”
“算了。”黑衣女人吹灭蜡烛,手抚摸着棺材四周,不再说话。
靖南感觉陆笙的手渐渐松开了,靖南来不及道谢就被陆笙踢出了房间外,在关门的刹那,他瞥见女人的眼角滴下一颗泪珠。
靖南被陆笙蛮横的提着丢出了门外,陆笙堵在门口,厉声警告着靖南:“你赶紧离开这里,要不是看在韩夫人的面子上,你的小命早就没有了。”
靖南焦急地解释道:“我是格致报社的记者——靖南,是来采访白小姐的,没有恶意。”
陆笙听到“记者”两个字,拳头不自觉的攥紧了,他不耐烦的一脚踹开靖南:“我最讨厌你们这帮吸人血赚钱的脏东西,赶紧滚!下次没有那么轻了。”
心口的剧痛却也无法阻止靖南,他必须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记者这个职业并非像陆笙所说的那么肮脏。靖南认定了刚刚的女人一定是白露,或者多少与白露关系匪浅,他的第六感告诉自己,那个女人一定就在楼上默默观察着。
靖南趴了起来,拼命对着楼上挥手,奋不顾身的大喊着:“白小姐!白小姐!我并没有恶意!我看过您演的影片录像带,也听过您的唱片!我觉得您是位值得尊敬的艺术家!”
陆笙见靖南仍然死心不改,还变本加厉,更加恼火,“唉,你还不走了,是吧!”陆笙抄起地上的锄头走向靖南,狠狠朝他的背部打去,靖南一下子扑倒在地上,牙齿磕到土里,流了许多血。
“让你喊!”陆笙见瘦瘦弱弱的靖南,心想:“不过是个倔强的书生,吃点苦头该懂得离开了吧。”
可谁料想到,靖南仍然不放弃地继续吚吚哑哑的呻吟着:“白小姐!白小姐!我要见白小姐!”
陆笙的皮靴又在靖南的衬衫上留下了深深的脚印,土里的鲜血颜色更深了,靖南拼命地朝前趴着,手扣在台阶上,紧紧地趴住,不放手,口齿不清地喘息着:“让我见白小姐!我没有恶意!”
陆笙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真当我手里没染过人血呀,你放不放手,放不放手!”
靖南的头一直受着撞击,耳鸣声让他神志又陷入不清,他只是机械的重复着:“我……我要见……白小姐……”
猩红的血渐染在白色的门上,是谁的泼墨画,陆笙越是见他不服输,心头就越气,他不相信还有自己折不断的骨头。
这时,门打开了。
靖南又嗅到了那股暗香,意志力支撑着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黑衣女人,阳光透过她的蹭蹭黑纱,上面像是镶上璀璨的宝石,女人制止了陆笙,她没有说话,只是对着陆笙摇了摇头,垂下眼帘,瞥了眼浑身是血的靖南,随后就转身离开了,消失在漆黑之中,或是成了黑的本身。
陆笙拍了拍靖南的脸:“你小子真是福大命大,赶紧捡着这半条命走吧。”陆笙诡异一笑,眉头轻佻,指了指院子里开的正好,芬芳吐艳的海棠花,对靖南说:“呵,小子,你知道院子里的花儿为什么开得这么好吗?”
靖南茫然无措,他眼睛早已花白一片,吃力的回头,也是一片的艳红。陆笙故作神秘地压低嗓子,趴在靖南的耳畔说:“那是用人血滋养出来的——哈哈哈……”
陆笙消失在骇人的笑声中,可他的笑声没有消失,一直笼罩在整个宅子。
靖南坚决不可以走,如果真是那样,自己必须把它报道出来,不然会有更多无辜的人亡命于此,但他不明白为什么宅子的主人要放自己走,该不会是要在路上下手。
身体渐渐恢复一些的靖南靠在墙角,他仰头望着四楼,那个放着棺材的房间,他心里涌出无限的疑问,他必须留下来,必须解开这些谜团。
又是下了一夜的雨,雷声震耳,靖南蜷缩在屋檐的角落里,他的伤口已经开始化脓。壁炉里的火焰烧得正旺,陆笙和黑衣女人正在享用晚餐,新鲜的小鹿肉在慢火上反复生煎,肉质鲜嫩而细致。一阵狂风怒吼,推开了禁闭的窗户,吹翻了窗台边的花瓶,紫色的玲花被玻璃割破,又被黑衣女人尖锐的鞋跟揉碾出血。她正准备关窗时,无意看见了涩涩发抖,闭眼抽搐的靖南,凝视了一会儿,关上了窗。
黑衣女人坐下后,开了口:“给他送去些药吧。”
陆笙听后,“啪”的一声,银叉子被他重重拍在桌子上,盘子也弄得叮当作响,他说:“我没有听错吧!你别忘记当年要不是那群记者,会逼得你到如此地步吗!你现在不理世事了,他们还不放过你,还要追到这里,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黑衣女人依旧云淡风轻,她捏起整齐叠放在一旁的手帕,擦拭着嘴角,然后又对角叠了四叠放好,声音平淡地似不起波澜的湖面,静静地说:“陆警官,请您一会儿拿药给他。”
陆笙哑口无言,他想要反驳,可他怎样都做不到反驳这个女人。
黑衣女人走上阁楼,用雕花铜金钥匙打开那扇紧锁的门,不需要烛光,她也对里面的陈设一清二楚,直径走到床边,扭动着那摆放在床头柜上的一个陶质茶杯。不一会儿,书柜自己打开了,黑衣女人推开书柜里面的隔板,原来别有洞天。
陆笙按照黑衣女人的吩咐拿好了药递给了靖南,靖南接到药后连声感谢道:“谢谢——谢谢——谢谢白小姐——”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这里没有白小姐,只有韩夫人。我说你也别太过分了,吃了药,等明天雨停了,就走吧。还有告诉派你来的人,让他死了这条心吧,这里根本没有什么白露。”陆笙丢下这句话后,就回屋紧锁起大门。
雨后,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陈年老旧的腐味,渐渐地一股一股的恶臭从排水管道涌出来,空腹的靖南一个劲的干呕着酸水。靖南寻觅着味道,找到管道,上面锈迹斑斑,靖南用脚使劲揣着管道铁网,找来树根试图撬开它,倒腾了一个下午也没有成功。
靖南偷偷在院内四处寻找着可以撬开管道口的工具,突然想起陆笙打自己用的铁锹,急忙绕回门口的那片草地,视如珍宝的捡起那个铁锹,就继续开始自己潜入的准备工作。
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靖南终于打开了排水管的进口,刚刚好够一个人进去。下水道里一股恶臭,靖南强捏着鼻子,跳了进去,在滑腻的管道里爬行,他仔细竖着耳朵听着水声,爬了不知多久,他仿佛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再走近,该是陆笙的声音,只听陆笙捏着嗓子尖声唱着:“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靖南忍不住的笑出了声,一个大男人原来还有这爱好,靖南又生怕笑出了声,捂着嘴,继续朝前走着,一定离入口不远了。果然,不出预料,不过走出了几步,就看到通向房间的管道口。
靖南脱下衣服,把袖子绑在管道栏杆上,用力拽着,反复扭开扭去,终于“卡崩”一声,老铁断了。靖南顶开铁盖网,终于爬了出去,他脱掉粘满污水,已经酸臭的衣裤,丢掉下水道里,四处摸索着,盆盆碗碗的,该是后厨吧。
靖南猫着腰,蹑手蹑脚地匍匐前进着,他悄悄推开厨房的门,爬到客厅,顺着楼梯,他要去那天看见棺材的房子里。
摸索到了四层的靖南打开那天的门,他难以置信的摸着门把手,自己就离真相只差一步了,终于苦尽甘来,可以一栏究竟。
然而,当他推开门的刹那,又是傻了眼。
房间空空如也,那口棺材消失了。
靖南不甘心的在房间里四处摸索着,试图找到什么机关,可是什么都没有。难道就这样离去吗?回去报告给警察局,让他们来调查,可那个陆笙,黑衣女人不是一直叫他“陆警官”,该不会官官庇护,又不了了之吧。他们有能力让这么大的棺椁一夜之间消失,那么也有能力销毁重要证据。
靖南仔仔细细排查着房间每一处,然而他在敲地板时,无意间惊到了楼下的陆笙。
刚回房准备休息的陆笙警惕地拔出手枪,小心翼翼地上楼,敲着门,试探地说:“韩夫人?你在里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