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笙的再三保证之下,马九才拍了几张地上的血图,领着人离开,临了还是与陆笙约定了,如有有需要的地方,还是希望他们三人能够随传随到。
“白小姐,回去吧?”
陆笙在警察们走了之后,就一直靠在门上,“吧嗒吧嗒”地抽烟,并不打算搭理白露,而白露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像是要看透地上的血,时不时摇头“这应该不是秋的血,我的秋应该还活着”。
靖南打破了这种尴尬,看见白露的动作僵硬了,过了好一会,声音中带着落寞:“嗯,回去吧。”
双手紧紧地握住,放在胸前,一步步小心地走着,她相信她的韩秋还活着,娇弱地背影让人生怜,靖南捡了白露刚刚掉在地上的灯笼,跟在她的身后准备离开,路过陆笙的时候,瞧了一眼烟雾中的陆笙,落寞的让人心疼。
烛光追随着前方的娇人,只余下漆黑的茅草屋,和一亮一灭的火星,那是陆笙抽着的烟。
第二日,白露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靖南送过去热了三回的饭又渐渐凉了。
陆笙也整天像个忧心人一样,一直无意识地抽烟,整个房间里烟雾缭绕,被靖南小声说了一回,倒是极有眼色地躲在了花园里继续抽烟,靖南看得心疼,那些美丽的花儿,却也不敢再说,毕竟陆笙再没了其他地方可以排解寂寞。
又到了晚间,靖南一个人在厨房里烧着晚饭,看着白露的屋子里的灯亮了,他心喜,准备了晚饭就要送过去,却在门外听见了屋子里面的争执。
“白露,韩秋已经死了,你醒醒吧。”是靖南的声音,声大得像是要喊醒梦中的白露。
“他没有死,他一直都在,我知道他在躲着我,我会找到他。”白露声音娇柔夹杂着坚定。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一定要记着一个死人!白露你醒醒吧,他死了,已经死了,你当初不是已经见过他的尸体了吗?”
“那不是他!他说过要一直戴着我送给他的荷包,那具尸体上并没有!”
“他是被安……烧死的,荷包也有可能是被烧了或者是他不小心掉了,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相信,韩秋死了,他不可能还活着!”里面似乎在推搡,传来了巴掌声,不知道是陆笙打了白露,还是白露打了陆笙。
靖南撞门进去的时候,白露坐在屋子边轻声哭泣,那是靖南一直没见过的那么让人心疼的白露,她一直都是以兰花般的孤高示人,此刻却像是被践踏在地上的花瓣,凄冷苦戚。
陆笙的眼神吓人,见靖南进来,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人,留下后悔撞门进来的靖南。
“我……白小姐吃点东西吧,一天没吃东西了,身子会虚的。”将饭菜端到桌子上,靖南开口道,刚刚一时情急,担心两人生矛盾,才撞了门,此刻却不知道怎么安慰白露。
悄悄地退开,准备出房间,却听见白露的问话:“你相信,秋还活着吗?”
靖南心怔,转身望着白露,他不知道白露是在自语,还是真的在问他,却对上了白露一对棕色眸子,他想了想,认真地说道:“我信的。”
也许白露与韩秋之间有一种特殊的感应,白露能够感觉到韩秋还在人世间,毕竟这是白露活下去的信念和希望。
白露以为靖南在哄自己,微红的眼眶盯着手中的帕子,帕子上有一个“秋”字,那是她特意绣的韩秋的名字,只望睹物思人:“你在哄我——”
“没有。”靖南摇摇头,走到桌边坐下,将饭推到了白露的面前,为她夹了一些菜,又把筷子放在她的手上,“如果您觉得韩先生活着,我相信他一定还活着,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默默地等待着与你重逢的机会,也许他现在有着不得已的苦衷才躲着你。我想,他一定是舍不得死的,因为有您一直在等着他。”
剪秋双眸盯着靖南,白露像是在思虑靖南的话,但是手却是无意识地抓着筷子开始夹饭靖南知道她听进去了,“白小姐,对你自己好好的,这样韩先生回来的时候,你依旧是他初见的模样。”
“对,他回来的时候,一定希望看见漂亮的我。”白露开始吃饭,腮帮子鼓鼓的,眼睛里却有了生气。
靖南陪着她,眼睛却落向花园的方向,那里星光一闪一灭。
“我记得你想采访我,听完陆笙的故事。”白露瞧着他,突然开口。
哄着白露多吃了一点,才端着空空的饭碗下楼的靖南,去厨房洗好了碗筷,本想回房间休息,却转了个方向,走向花园。
靖南倚靠在海棠树下,一只手拿烟,一只手提着酒瓶,抽一支烟,喝一口酒,见到靖南来了,身形不稳地将酒瓶递了过去:“来,喝酒。”
靖南一向自律,从不喝酒的,他的工作时长东奔西跑,喝酒容易误事,酒在他心中一直是不触碰名单之一。
“陆哥,别喝了。”靖南比陆笙略矮一些,扶不住向自己倒过来的陆笙,好不容易咬着牙将陆笙扶到了石凳子上坐着,气喘吁吁地坐在一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入喉才知道是喝了酒,陆笙居然连茶壶里都装着酒。
辣辣的感觉穿喉,靖南第一次喝,被呛到了,咳得难受,忍不住背着陆笙准备把暖壶里的酒给倒了。
“浪费!”陆笙的眼睛里像是有星光在闪烁,他虽然动作看起来有些僵硬,但是神智却是清醒的,“她怎么样了?还哭吗?”
躲在花园抽烟喝酒,眼睛却一直盯着白露的房间,心虚却不敢去向白露道歉,他知道自己太激动了,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想要白露忘记韩秋,可是白露怎么可能会忘记韩秋,怎么可能再分半颗心给他。
“没有,刚吃了饭,估计现在睡下了。”靖南手中的茶壶被陆笙抽走,像个孩子被捉住做了坏事,老实地端坐着。
“韩先生是不是没有死?”
大口吞咽着酒水,陆笙狠擦了一把下巴:“我不知道,他应该是死了。”
“应该是死了?会不会其实他一开始就没死呢?”靖南小心翼翼地问,眼见着陆笙的脸色渐渐变化,从晕红变成青白,“陆哥……”
“一场大火,一具尸体,尸检报告也出来了,除了面部烧焦认不出样子,其他都和韩秋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不是韩秋?”更何况,那天他和白露事前同时收到了某人的通知,那场大火就是为了杀死韩秋而放的。
“也是。”靖南笑笑,他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却没有说出来,可能是因为在陆笙面前说出来,对陆笙有些许的不公平,毕竟明眼看来深爱着白露。
“回屋吧。”凉风起了,陆笙蹒跚着回屋,留下靖南一个人坐在海棠树下,闻着悠悠地花香,静静地想着某些事情。
第二日,三人像是失忆了一般,齐齐将前夜的事给忘了,巧的是白露和陆笙两人同时出现在了厨房里,安静地吃着早餐,没有对话,不提昨日。
靖南进入厨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张桌子两个人喝着粥,一个淡定地望天,另一个装样在看报纸,见到靖南来了,陆笙轻舒了一口气,放下了报纸。
“小子,今天你起晚了。”待靖南简单梳洗后,陆笙递了一碗白粥和一双筷子,“虽然手艺比不上你,但是还能凑合喝。”
“谢谢陆哥。”道了谢,靖南坐下,陆笙手里不知哪来一个纸扇子,弄作惊堂木,往桌子上一拍:“上回书说道,安起码头惊现漂子,竟是舞厅老板贺鸿,安老五出狱重整安帮,上海滩风云涌变。”
一幅说出人的模样,也就是靖南最信他这个样子,乖乖听着,白露嘴角小小弧度掀起,一时间早饭时间在陆笙的讲述中慢慢过去。
安祁发现漂子的第二天,陆笙又找上了门,不是因为漂子的事儿,而是因为有人举报安起公司涉嫌走私。
安起公司产业卖得七七八八,按理这事已经过去,也不知道哪个缺心眼的这时候举报。
“安起不可能走私。”安祁摇头,白丝随着动作晃动,此刻脸上也是几分无奈几分尴尬,“安起是我们四个兄弟白手起家做起来的,期间一直安稳做事,不可能为了走私这种小利影响安起的名声。”
提到四人,安祁眼中湿润,回忆着当年的某些美好。
从文件夹中拿出一张纸条,不是手写,是从报纸上扣了几个相关词“安祁走私”,没有笔迹,找不到到底是谁给警察局投的条子。
“有没有仇人?”公事公办地问了几句。
“仇人?不算有,安起还在的时候,就只有对手宁氏,安起现在没了,宁有成应该没有那么闲再找我的事儿。”
事实上,宁有成就是这么闲,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午饭吃多了,一直到办公室打嗝的宁有成,小心翼翼地从裁纸刀在报纸上扣了几个字,嘴里念念有词:“你在我码头放漂子,我就不让你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