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办公室内的三人齐齐惊问,谁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带我过去。”陆笙匆匆走出去,竟没有顾上后面两个人跟在了身后,也许他发现了,只是没有说而已。
安爷与张胖子对视一眼:“胖子,回去告诉瞎子,让他查查宁氏最近的动静。”
“可是安爷……您的安全。”张胖子犹豫了几分钟,倔强地不肯离开。
安爷指着前面陆笙的背影,道:“警察局,有陆警官在你不必担心我的安全。”
“是。”
关押兰香儿之处,安爷赶到之时,陆笙已经在呵斥看守的狱警:“一个小丫头随身带了毒药,你们一个个的居然没有发现,眼睛长脚底下了?”
两个狱警像是孙子一样连连道歉:“对不起,陆警官,我们几个都是大老爷们,想着一个小姑娘,也不太方便检查太细,就粗心放过了,谁知道她性子这么烈,还没有问出什么,居然掏出一罐子毒药喝下去了。”
“什么毒药?又是老鼠药?”陆笙追问着,扬手的手本想给两个狱警一人一个脑瓜子,想着又不该,重新放下,“你说你们两个,平时懒散也就算了,遇到这种犯了事的,就算是姑娘,你们不会找几个老婆子来帮忙搜身?”
“陆警官。”陆笙训斥道一半,被来人打断了,来人身穿白色大褂,手上戴着手套,像是刚刚处理手术的医生,事实上,他也的确是医生,而且也的确刚刚处理过手术,不过是对死人处理手术,此人正是陆笙之前提到的法医丰朗。
“丰朗,你来得正好,兰香儿吃的毒药真是老鼠药?”陆笙拉着丰朗的手,眼中急迫,一时也懒得继续责骂两个狱警,两个狱警趁机偷偷离开。
丰朗点头,摘下手套,露出一双小麦色健康皮肤:“检查过了,的确是老鼠药,不过……”突然意识到旁边有外人,丰朗示意陆笙,“这位是?”
“安爷,也是男死者的家属。”陆笙不太在意,他知道有些事情安爷要是知道了,说不定会推进案件的发展。
丰朗点头,向安爷问好,瞳孔中闪过一丝决意,这才接着说下去:“我听说,这个小丫头只是舞厅的一个端水丫头?”
“是。”
得到了陆笙的肯定,丰朗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那就好玩了,居然有这么一个宝贝在手,这丫头居然只是个端水的。”
“晚清官瓷?”安爷脱口而出,刚刚一直没有说话,宛若透明人,可是他一旦是开了口,却是成功吸引了另两人的注意力,“价值不婓,有老行家特意在收,如果这个小姑娘拿得出官瓷,要么是受了别人指使,要么就是她原本的身份不是个丫头。”
摩持着下巴,陆笙开口:“这倒不可能。这个小丫头原本是个无父无母的,来了舞厅之后被舞厅下人房里的一个老妈子收了做孙女,平时两人节衣缩食,要是有这种好东西,就是卖了也够两人赎身,过下半辈子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受人指使。
陆笙与安爷对视一眼,两人的目的一样,都是打算去找兰香儿认的奶奶,掠过丰朗,同时离开。
身后,安爷和陆笙都没有发现,丰朗的眼神带了股深究,薄唇轻吐:“安爷?呵呵……”
“陆哥,这个丰朗又是谁?”靖南忍不住发问,他现在和陆笙混得稍熟,有些想问的也不像是之前藏着掖着,干脆直接。
“这个丰朗,背景不简单。”陆笙嘴一张,就要说出口,对上靖南眼巴巴的眼神,吸烟掩住了差点脱出口的话,“起初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只以为他是个法医,没想到他居然是……”
“是什么?”靖南追问,却得了一个酱爆栗子,“哎呦”一声捂住头,“陆哥,您这是干嘛?”
“为了让你继续听,不听到最后,你是不知道今儿这个故事的奇妙。”陆笙摇头晃脑,摆明了暂时不会透露谜题。
靖南愈想知道,他就愈要最后才揭露,一个忿忿,一个悠闲,午时的时光竟觉得几分悠然。
透过雕花彩窗,白露的心情微妙,想要加入那两个人的话题,又矜持着忍着,那些个故事,明明她也曾深入其中,那些个人,明明她也还记得,只是时间,让她脱离了乌黑的大染缸。
“游人怎知神女意,哀默疏离泣在心。”
有些事,当你觉得它是玄幻奇妙的,事情就会往你想象中的场景发展,如果你静下心,重新去思考这件事发展的方向,你会发现这件事简单地不像话。
陆笙不记得谁对自己说过这句话,但他却觉得自己把事情想复杂化了,和安爷两人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舞厅,找到舞厅的贺老板,想要查兰香儿的奶奶兰婆子。
却没想到,贺老板说,兰婆子找到了失踪多年的儿子,被儿子接走了。
“她有儿子?”陆笙与安爷面面相觑,两人一开始都以为兰香儿无父无母,兰婆子无依无靠,所以搭了伴,只是没想到兰婆子居然是有家人的。
“可不是。”贺老板跟着唏嘘,“兰婆子当初一个人来舞厅找事做,说自己与儿子在天灾中失散,孤苦伶仃,只求一口饭吃等儿子归来,我们看她年纪大了,也没什么能做的事儿,就安排她倒夜香,这一倒就是三十年。她半个月之前终于等到了儿子,笑嘻嘻地被接走了,临了还留着些东西给兰香儿。”
“三十年?”安爷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下意识地寻找却再也找不到。
“这个兰婆子和兰香儿搭伴多久了?”突然开口的陆笙,示意贺老板带路去兰婆子以前住的房间。
“大概四年了。兰香儿当年被人贩子抓了,我们舞厅也是正经办的,当然不打算要童工,兰婆子不知道怎么看到了兰香儿,就一口咬定她是她的孙女,非把人留下,舞厅里商量了一下,才答应了。”贺老板的眼珠子飞快转动,像是怕陆笙追查用童工的事儿,赶紧又加了一句,“不过,陆警官,我们舞厅用兰香儿干活也才一年,等她成年了的,可没有非法用童工啊。”
“知道的。”陆笙心不在此,见兰婆子的房间到了,贺老板站在门口犹豫不前,率先推开门走了进去。
“咳咳”一进去,陆笙就后悔了,怪不得贺老板不肯进来,原来是兰婆子的房间里弥漫着厚重的怪味,进去不到一分钟,陆笙又出来了。
“怎么这么臭?”掩住了鼻子,白眼珠不停地飞向贺老板,贺老板摸摸鼻子,讪笑:“这,兰婆子是倒夜香的,身上难免带了些味道。”
安爷见陆笙出来了,没说什么,走了进去,虽然兰婆子的屋子里因为终年不见阳光,阴暗潮湿,加上她的工作和吃饭的家伙跟个宝贝似的放在屋子里,但安祁刚来上海滩的时候,也是吃过苦的,这一点不是不能忍受。
兰婆子的屋子一览无余,唯有一张床,两个用旧衣服团的枕头,一张大大的床褥子,褥子上面补丁一堆,补丁和旧衣服做的枕头的色一样,灰白灰白的。
“你不是说兰婆子留个东西给兰香儿么?”陆笙只站在窗户边看着里面的情况,他一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即使这么多年来因为查案深入各种场景,但不代表他能忍受这些个地方。
“这个……”贺老板眼珠子又开始乱转,像是隐藏了不少的内情,“也不是什么好物件,就是几件新衣服。”
“除了新衣服,还有什么?”陆笙似无意一般摸着腰间的枪和手铐,吓得贺老板一股脑儿说出了实情,“还有……还有几个金裸子和几张票子,我怕兰香儿年轻乱花钱,替她收起来了。”
把埋没良心偷偷藏起了兰婆子给兰香儿的钱说成了为兰香儿着想,陆笙的确是佩服贺老板的脸皮,这样的人怪不得能开这么一家大舞厅。
“除此之外,没别的了?”安爷走出来,摇摇头,示意没有在屋子里面找到其他东西,陆笙再次发问,贺老板却像是江郎才尽一般,连连摆手:“真没了,陆警官,我就是骗谁,也不敢骗您纳。”
案子到了这里就断了,没有任何的消息,就像是放入水中的鱼饵,鱼食被小鱼给吃了,鱼钩被大鱼咬断了。
安爷和陆笙分头,打算重新寻找线索,两人都不信兰婆子被失踪多年的儿子接回去了这个说法,如果兰婆子的儿子还活着,没道理三十年后才来接兰婆子,而且一个居住在舞厅里面深入浅出的倒夜香的婆子,很少有人见过,她的儿子又是怎么与她相认的。
只可惜贺老板也并没有见过兰婆子口中的儿子,只是收了兰婆子的几个金裸子和一袋子银元,就放人离开了,在他心目中,怕是兰婆子的儿子是没有钱重要的,而兰香儿没被兰婆子一起带了走,虽然他怀疑过,却也没有深想,毕竟一个免费的劳力还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