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三声很有节拍的敲门声响起。
方若诗打开门,一个男人站在门外。
男人个子很高,穿一身黑,黑色衬衣束进裤子里,一双腿显得又直又长。他手里拎着西服外套,正垂眸看她,灯光下的一张脸干净清俊,鼻挺眉深,目光幽幽。明明是再专注不过的视线,却有一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感觉。
方若诗嘴唇发干,下意识舔了舔,抬眼问:“秦享?”
男人点点头,喉头轻轻一滚:“是我。”
“请进吧,师姐和姐夫还没到。”方若诗侧开身子,让他进屋。
秦享微微低头,向前一步跨进门来。他瞟一眼脚下,三双拖鞋整齐地摆放在门口。他挑一双合适的穿上,走进客厅。
对于方若诗来说,这是一次普通的聚会,跟师姐和姐夫平常来家里做客吃饭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她没想到,多了一个人。准确的说,多了姐夫的堂弟,刚从国外出差回来。
方若诗倒了一杯水,放到秦享面前的茶几上。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你有什么忌口吗?”
秦享握水杯的手一顿,认真思考起来。
方若诗看见他长长的眼睫毛一扇,她的心没来由一抖。
过了一会儿,秦享把水杯送到嘴边,喝一口后,道:“没有。”
温润的白水滑过喉咙,他的声音清澈干净,像一湾泉水缓缓流过。方若诗的心烫起来,悄悄用余光扫向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他还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面色平淡,正若无其事地摆弄手机,睫毛在下眼睑落下一片阴影。
这就是师姐说的“硬要来蹭饭”的人吗?
方若诗刚刚还在猜想姐夫的堂弟多半是个“撒娇耍赖讨饭吃”的厚脸皮,或许还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可是现在看来,此等放在任何地方都算出众的相貌,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和她想象中的形象划等号的。
因为有这样蛊惑人心的绝色在眼前,方若诗觉得自己还是回厨房比较好,留在客厅简直是对心脏的巨大考验。她边走边拢起头发,随意扎了一个马尾。
回到厨房的方若诗好像变了一个人,她很快镇定下来,神情自若地安排好做菜的顺序,开始行动。
她动作利落地将青笋的皮切成薄薄的片铺在白瓷盘里,再把煮好的蹄髈捞出来晾凉,切成半厘米厚的片放上去。随后她打开火,倒油,将事先准备好的蒜泥、青椒碎用小火慢慢炒香,加盐,再盛出来。
其他的菜也在她的手下很快出了锅,有师姐喜欢的素炒青菜,姐夫喜欢的番茄炒蛋。她手下正在做的干煸四季豆,是师姐提前打过招呼的——“蹭饭人”特别想吃的菜。
她往油里放一点蒜泥,小火慢慢炸出香味,待油温热起来,把四季豆掰成两段扔进去。这个菜非常简单,却最考功力。如果火大了,四季豆还没熟,外面已经焦了,如果火小了又没办法做出“干煸”的效果。所以她先用中火再转小火,借着小小的火力和锅的热度把四季豆一点一点煸熟。
她把煸好的四季豆盛进盘子里,洗干净锅,正准备拿手机看看人走到哪儿了,一转身,却见秦享站在门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达过来的,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斜倚着墙,左手揣在裤兜里,右手捏着喝水的瓷杯,黑黑亮亮的眼睛看过来。
方若诗顾不得手正滴着水,无措地拿手背蹭了蹭额头。
秦享举了举手里的杯子,表明来意:“喝完了。”
“哦哦,我帮你接。”方若诗伸手去接杯子。
素白的瓷杯被秦享的大手握住,堪堪占去大部分的面积。方若诗一直在观察,要怎么接才不会碰到他的手——她先伸出左手托住杯底,很好,没有碰到;再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杯口,等秦享松手,她其余的手指顺势搭上去,握稳杯子。
谁知秦享的动作比她慢,避无可避,手指碰到了一起。
干燥、温热、指骨修长,是方若诗一触即离留下的印象。
她抿住唇,转身去倒水。水很快从电水壶里流出来,她垂下左手,搓了搓方才相触的手指,感觉心跳比水流的速度还快。
温润如水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谢谢。”
方若诗回头朝他笑了笑,将加满水的杯子递还给他。
“需要帮忙吗?”秦享开口。
方若诗不确定,看着他,眼带询问。
秦享重复一遍:“我来帮忙。”
这回,方若诗确定自己没听错了,她连连摆手:“差不多都做好了,嗯……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帮我给师姐他们打个电话吗?”
“当然。”
说着,秦享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还按了免提键。
电话很快接通了,师姐的声音响起来:“秦享,你到了吗?”
“我到了。”
“啊!我们也快了,你先去敲门吧,我已经跟若诗打过电话了,她会给你开门的。”
“知道。”
他没有说他已经喝完一杯水,看她炒完两个菜了,只是掀起眼帘看了看眼前的人。不知为何,淡蓝色的围裙穿在她身上特别好看,有一种居家的温馨感。
家……温馨……
秦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心莫名颤了颤。自家堂嫂后面说了什么,他一概没听清,只附和着答应几声。
挂断电话,正对上方若诗的视线,他心慌起来,生硬地垂下眼,端杯子喝起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