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图灵是这么一个人:他7岁时还分不清左右,却在24岁时发明了现代计算机的理论模型;他神情呆滞,衣着邋遢,却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担任同盟国的情报核心,改变了大西洋战局;他一生为人正直,眼不容沙,最后却因为同性恋遭到法律的迫害;他研究人工智能,想让机器有生命,而他自己的肉身却被一颗毒苹果终结。他是一个如谜的解谜者,一个黑色的数学家,一个冷浪漫的计算机科学之父,一个哈姆雷特般的男人。
他若在天有灵,恐怕不希望有这么一本书——自不量力地企图拿着放大镜审度他的灵魂,鄙夷良久,幡然醒悟,惊叹一声失敬。图灵不愿跟任何人沟通,他只求孑然一身,在数学和机器的荆棘丛中穿行,宁肯伤痕累累,也不愿出来跟这虚伪的人世打个招呼。他解读了世界上最难的密码,但他的生命却让这个世界永远无法解读。
我们能看到的,只有这本书。作者安德鲁·霍奇斯是牛津大学的数学家,也是一位同性恋者,他收集了大量史料,写成这本图灵传。我从事的研究也是图灵开创的,不敢说站在他的肩膀上,但可谓其身后一走狗。所以,我早有把这本书翻译出来的念头。一年前,在网上看到马慧元老师说:“如果我要翻译一本书,那一定是这本图灵传。”这一激励使我开始行动了。在我完成时,我有幸请到马慧元老师作序,难得如此首尾相扣的故事,但愿图灵看在此缘不易的份上,原谅我的冒失。
罗素说:“蠢货对智者的言谈所做的翻译,永远都不可能准确,因为他会不知不觉地把他听到的话翻译成他自己能理解的东西。”在这本译作中,错误是难免的,希望读者不吝赐教,以便在将来的版本中改正。另外,计算机不是光有CPU就能工作的,这本译作的完成也绝非我一己之力所能及,在此衷心感谢所有为本书做出贡献的人,尤其要感谢编辑对我的帮助。
最后,我翻译了一首诺贝尔的小诗,献给图灵,也作为拙序的结尾:
你说我是个谜,其实我们都是谜,
在苦痛中开始,在折磨中结束。
被卑微的事物拖向死亡,
把崇高的理想,背负到诸天之上。
孙天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