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梦卿自然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只能任由蔚魇月这么压在身上,捂着嘴巴。
这种感觉别扭又让人脸红,她只觉得眼前帝王年轻俊美的容颜,正在一寸寸的往脑子里刻印。
而蔚魇月竟然在这个时候,将脸埋在了她脖子间,温热呼吸扑打着她耳廓,低声道,“装死。”
“……”贺兰梦卿直接僵住了!
如此近距离的被他压在身上,脸贴在一起,让她怎么感觉都不对劲儿。
但她终究,还是忍住没出声,轻轻点了点头。
贺兰梦卿以为,蔚魇月不让出声是准备给敌人制造他们已经重伤或者昏迷的假象,等敌人上前之后,再一举奋发攻击,以出其不意。
但是,让她大跌眼镜的是,等敌人到了跟前,明晃晃的刀刃逼近他们的时候,他竟然只是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
然后,暗处瞬间蹦出十几个身穿黑色劲装的人来,三下两下将上前的三个蒙面人抓了起来!
贺兰梦卿听到响动瞪大眼睛——
这些人,不是蔚魇月身边的近卫皇家梦魇军团的成员又是谁?
这么多人跟在身边,早干嘛去了?
贺兰梦卿几乎忘记了身上还压着一个人——
所以,他这装死的意义是什么?
而蔚魇月则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露出了得逞的浅笑,“左相,你身上很香!”
这话,惊的距离最近的皇家近侍手上剑都掉了!
贺兰梦卿脑子里一片空白,红着脸尴尬不已,“那个,皇上,您压到臣了!”
蔚魇月却轻揉她的腰迹,笑着,“左相方才,可是准备给朕挡箭?”
他像是没有听到贺兰梦卿上句话一样——
他还想多压一会儿。
迎上这不要脸的话,贺兰梦卿作为一个臣子,还能说什么?
她只能硬着头皮,道,“自……自然!臣为皇上挡箭,是分内职责。”
“唔,左相这么有觉悟啊!”他闻言,勾唇而笑,细长双眸噙着的愉悦揶揄色彩,看的贺兰梦卿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到山下去。
但到底,他是当朝帝王。
她要是敢这么做,恐怕离死就不远了。
旁边抓了人的近侍都看不下去了,一时间面面相觑:这情况,是要上前禀报刺客的事情吗?
而三个刺客脸上的面罩都已经被拿下来了,此时正用毒蛇一样的目光死死盯着这边。
那种眼神让贺兰梦卿惊觉:这些人压根就不是冲着蔚魇月来的,他们想杀的人是她!
可她入朝不过短短两个月,什么时候得罪的人?
又有什么人竟然会在皇宫的后山设下埋伏等着她?
要知道,这个地方外臣一般都不会来的。
今日如果没有蔚魇月相陪,她也得鬼鬼祟祟的来,并且时间不大确定……
一时间,意识到危险的贺兰梦卿竟是短暂忽略了身上的人,而蔚魇月也见状也不提醒她,一只手抚上了她耳廓,细细摩挲着,眸色微暗。
皇家梦魇的成员已经看不下去,齐齐将脑袋扭向另外一侧去:
他们不认识这个趁机耍流氓,并且连男人都不肯放过的帝王!
直到头顶树梢上,一只松鼠猛地腾跃出去,贺兰梦卿才恍然惊醒。
这才发现,蔚魇月还压着她,而且还把玩着她的耳朵……
恍若电流一般的冲击,瞬间传遍全身。
贺兰梦卿终于坚持不下去,也顾不上什么君臣礼仪,挣扎着三下两下推开蔚魇月,仓惶起身。
蔚魇月顺势被她推倒在一边,仰躺在堆积的黄叶当中。
他淡金色衣袍在落叶凌乱中,带着荼毒美感,让她的脸越来越红。
而在看到对方微微蹙起的眉之后,又慌忙跪在一侧,告罪道,“臣失礼!”
蔚魇月嘴角勾了勾,把手递给她,“拉朕起来!朕恕你无罪。”
“……”贺兰梦卿咬牙,“陛下血气方刚,还是自己起来吧。”
心下想着:这皇帝不会是个断袖吧?
刚刚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不知不觉,贺兰梦卿心脏砰砰狂跳,脑子一度有些不好用。
而那黑心的帝王则微微侧身,一只手臂撑起了脑袋,金色衣袖顺着手腕滑落,露出半截有力却线条惑人的手臂,冲她笑着,“左相,你我皆是男子,你在怕什么?”
这可吓坏了贺兰梦卿了。
她硬着头皮爬起来,抓起他伸出来的另一只手,就把他给拉了起来,结巴着,“臣……臣当然是男子!”
此地无银三百两!
蔚魇月勾唇,又道,“帮朕整理衣衫。”
“……”贺兰梦卿一脸黑线,极不情愿的上前帮他拉了拉皇袍,并把粘在他身上的落叶拿掉。
心下腹诽着:这可是后妃和宫娥应该做的事情!
关本相屁事!
但她也习惯了顺杆子往上爬,道,“陛下,不知这几个刺客,可否交给微臣去审问?”
她想要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刺杀她。
又是如何知道她会出现在这里的。
蔚魇月扭头,扫了一眼那几个刺客,眼底明光一闪而逝,像是刀锋一样凌厉,嗓音微凉,“这可是刺杀朕的囚犯,朕要亲自过问。”
“……”贺兰梦卿找不到理由说服他,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上——
这些人前来刺杀她,对她的背景又了解几分?
万一他们在蔚魇月面前说了不该说的,对她而言怕是致命威胁。
贺兰梦卿焦头烂额,而蔚魇月却已经吩咐皇家梦魇,“打入天牢,任何人不得探视。”
“是!”皇家梦魇带着人,迅速消失在了视线当中。
贺兰梦卿跟着蔚魇月往山下走,心中越发不安宁,“陛下,您觉得,今日这刺客为何而来?”
“左相以为呢?”蔚魇月扭头瞄了她一眼,嘴角微微扬起。
他又把皮球踢了回来,让贺兰梦卿有种挖坑埋了自己的感觉。
她强自定神,道,“臣不知。”
蔚魇月微微眯了眯眼睛,扭头继续往前走。
贺兰梦卿的心思飘远了,徐将军这事儿和今日刺杀,都让她感觉有一团危机正向她笼罩而来。
而冷不丁的,前方却又传来帝王低醇却危险的声音,“正值金秋,霜叶红似二月花。
人间美景不过如此,左相大人可曾想过来这后山一睹锦绣风光?”
这话,让贺兰梦卿悚然大惊:难不成,他知道她最近要潜入后山的事情?
而就在她神经紧绷时,他却又开口了,“归霞峰霜叶虽好,却只有皇宫之人可以观赏,倒是让这美景有些寂寞了。”
他似乎,又并没有要试探她的意思。
又或者,是在警告她:皇宫重地,不是谁都可以随便来的。
贺兰梦卿深吸一口气,心中越发沉重:看来近期,她是不能再来这归霞峰了。
发生了一次刺杀之后,这里日后必定戒备森严,想要再混进来,就不那么容易了。
而且,眼下这件事情危机四伏。
无论是已经交给右相曹辅去调查的徐将军之事,还是如今被蔚魇月掌控的刺客,都有可能对她形成致命威胁。
她根本没有时间去关注别的事情了。
贺兰梦卿早就没心思欣赏美景,一路上都在想着如何把刚刚这三个刺客解决掉的事情。
很快来到了御书房跟前,他的贴身近侍释忧上前来,眼底噙着几分担忧,道,“陛下,刚刚见梦魇军团的兄弟带着三人去下了大牢,山上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话,让贺兰梦卿的神经随之紧绷,不由看向蔚魇月。
却见蔚魇月往她脸上看来,细长的眸微微眯着。
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贺兰梦卿被他看得想逃。
而等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他却突然收回目光,道,“朕上山遇到了刺客,若非丞相挺身相护,朕怕是早已受伤了!”
他说的像是真的一样,说话间,还将一只手臂重重的搭在了贺兰梦卿肩膀上!
贺兰梦卿被压得身子一矮,觉得浑身不自在。
而他这般睁着眼睛说瞎话,也让她除了讪笑无法有别的表示。
而释忧则有点惊讶,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贺兰梦卿。
那一眼,让贺兰梦卿有种仿佛被看透的惶恐感,就听蔚魇月又道,“左相护驾有功,朕心感念不已……”
说话间,竟是亲手解下自己腰间的众星拱月玉佩,弯腰系在了贺兰梦卿的腰带上。
贺兰梦卿僵硬在原地,心下只在害怕:
要是蔚魇月稍微一用力,就把她腰带扯掉了!
好在,他这次总算没有那么恶作剧,只是老老实实系上了玉佩。
然后,就听他金口玉言道,“此众星拱月佩,便当做对左丞嘉奖。”
“皇上不可,这可是象征沧月皇权之物!”
贺兰梦卿此时才回过神来,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沧月帝国,是月神崇拜的国家,帝王便是皎皎明月。
这众星拱月佩历代帝王代代传承,即便是如今沧月帝国已经改朝换代,这众星拱月佩还是留下来了,可见其非凡。
眼下,皇帝把这个送给她是几个意思?
可蔚魇月却像是被她的反应激怒了,竟是眯了眯眼,嗓音凉了下来,“左丞这是准备抗旨?”
“……”这么一顶大帽子下来,贺兰梦卿吓得又跪了下去,“臣不敢!”
而后,只能谢恩,“谢皇上隆恩!”
蔚魇月微微侧身,抿唇憋笑,心道:还是威胁好用。
他轻咳两声,又朗声道,“今日之事,证明左丞爱朕胜过爱过自己……”
“咳咳咳……”这话一出,贺兰梦卿当场呛住!
她什么时候爱他了?
还爱他胜过爱自己……
释忧也面色诡谲,要不是他知道贺兰梦卿是个女子,鸡皮疙瘩早就掉下来了。
他假装淡定的看着自己的主子,就听他又道,“特准左丞日后自由出入皇宫,随时可入朝觐见,任何人不得阻拦不得搜查,无需通报!”
这下,就连四周的禁卫军都被震的下巴快掉下来了!
然后,一个个像是看着奇异宝贝一样看着贺兰梦卿:左相这是对皇上施了什么魔咒?
试问,天下何人可随时进宫不用搜查不用通报?
怕是……皇后娘娘都不行吧?
而贺兰梦卿呛得小脸通红,一时间竟是跪在地上起不来了!
蔚魇月已经转身,将魔爪伸向她,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扶了起来,眉眼含笑,“左相不必如此感激涕零。”
贺兰梦卿揉了两把被咳出来的眼泪,只能喃喃,“谢皇上隆恩。”
贺兰梦卿脑子里一片空白,而新帝那张年轻俊美的脸已经靠了上来,温热呼吸扑打在她脸上,“左丞可是受惊了?不如去朕的房间休息休息?”
“……!”这下,释忧都捂脸了。
贺兰梦卿吓得转身就逃,走出去好几步,这才扭身拱手,“臣回去休息就好,回去就好……”
说着,快步离开。
而冷不丁的,身后又传来帝王恶作剧的声音,“左丞乃国之栋梁,如此身娇体软可不成,要注意锻炼!”
“砰!”
贺兰梦卿一头撞在了树上,额头嗡一声!
好疼……
她揉揉额头,头也不敢回的离开了皇宫,连礼仪都忘了!
释忧一脸黑线,在看向蔚魇月时,却见他嘴角憋笑。
等贺兰梦卿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当中,他才转身进了御书房。
释忧紧随其后。
但是,刚刚合上门,一本正经的新帝就发出了哈哈大笑,像是抽风了一样!
释忧:“……”
半晌,等他笑够了,释忧才上前,忍不住问道,“陛下今日陪左相大人去归霞峰,可是早就料到她想去归霞峰而后山有危险等着她?”
蔚魇月只是抬头看了释忧一眼,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你将那三个刺客秘密转移到皇家私牢当中,朕倒要看看,都有谁急着救走他们!”
“属下遵命!”释忧收敛了笑意,肃然离开。
……
贺兰梦卿在宫外的街上吹了半天冷风,这才让脑子清醒过来。
她盘算着,眼下有三个刺客被抓进了天牢,而右相曹辅正在调查徐将军死亡的事情,这两桩事矛头都指向她……
要是有办法将天牢中那三个刺客弄出来,摆脱蔚魇月的控制就好了。
只是不知曹辅那边,有没有查到什么?
看来,今晚需要去看看了。
而刚刚回到左相府,就看到小九像是长脖子鸭子一样,四处张望着。
“等谁呢?”贺兰梦卿远远地,嚷嚷了一句。
小九一见,顿时飞奔上来,着急道,“当然是等您啊我的爷!”
说着,拽着她往府上走,等进去了,这才面色严肃的盯着她,“今日早朝结束之后,右相直接就去查徐将军死亡之事了……爷,你说,这事儿是不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