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晨光中笑,深邃如夜的眼眸被笑意次第点亮,整个人熠熠生辉。
贺兰梦卿看的有点恍惚,猛地收回了视线,“臣知罪。”
只是,昨夜真的是她稀里糊涂爬上他的床的吗?
贺兰梦卿只觉得脑仁疼。
而扶额之间,蔚魇月已经走上前来,微微俯首,凑到她耳边嗓音清扬,“哦?左相何罪之有?”
“……”贺兰梦卿硬着头皮道,“臣不该跟皇上抢床!”
话音未落,传来黑心帝王愉悦的大笑声。
贺兰梦卿抬头看时,发现他已经转身,吩咐释忧,“通知下去,今日早朝商议归霞峰刺杀一案的最后结论,任何人不得旷朝,缺席者……幽禁满月!”
“是!”释忧深深看了贺兰梦卿一眼,飞快离去了。
贺兰梦卿狐疑的看着释忧的背影,他什么意思?
命令是蔚魇月下的,不关她什么事情吧?
而只有释忧明白,这是蔚魇月的报复。
一来,是报复煦王对贺兰梦卿的觊觎,二来,是报复昨夜蔚庭煦给贺兰梦卿洒下的那一把毒药。
只是,他堂而皇之的手段,又有谁能看的明白?
而贺兰梦卿脑子里也在迅速运转着:
归霞峰刺杀的事情,迄今为止只有皇后被拉下水,她没有听到其他的风声。
但蔚魇月却说今日早朝要商议最后的处理结论,那么,他掌握新的线索了吗?
还有,任何人不得旷朝,违者幽禁整整一个月,这一招又是针对谁的呢?
贺兰梦卿总觉得,他此举目标明确。
难道是煦王吗?
煦王昨夜被蔚魇月刺了一剑,剑伤很重,要是今日来上朝的话,就很容易露出破绽来……
而贺兰梦卿不知道的是,她昏迷之后,还发生了一些无法预料的事情。
比如,释忧身上的杀气和血腥之气……
而恍惚间,肩头被人拍了一下,传来蔚魇月醇厚爽朗的嗓音,“朕的左相大人,该洗漱上朝去了!”
贺兰梦卿悚然惊醒,人已经被他带着回了明月宫。
乾公公准备好了温水和手帕,以及漱口水端上来,笑的意味深长,“左丞大人请?”
贺兰梦卿是个女子,在外人面前洗漱难免有些尴尬,匆匆了事。
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了,可她刚刚放下手帕,就传来黑心帝王的召唤声,“过来,帮朕束发!”
“……!”贺兰梦卿一脸黑线,“陛下,臣不会!”
她不是不会,而是,这根本不是她的职责范围。
给皇帝束发,那是后宫嫔妃的事情,哪怕是宫娥也行的,她左丞可是外臣!
可蔚魇月却不准备放过她,“既如此,那便请贵妃过来束发吧,就说昨夜朕和左丞同床共枕不太方便,把宫娥都给打发走了!”
这话当中的威胁之意,只有贺兰梦卿听得懂。
她赶忙阻拦,“公公等下!”
而后快步走到蔚魇月身后,拿起梳子来,磨牙,“还是臣来吧,不过臣第一次为陛下束发,难免生疏,做的不好还请陛下赎罪。”
开什么玩笑,按照蔚魇月授意的这传话方式,怕是不等今日早朝结束,全明月城都知道她昨夜和蔚魇月同床共枕了!
到时候,人们还不一人一口唾沫喷死她?
况且,她可不想外斗同僚的同时,还得内斗他的后宫嫔妃。
这根本就是没必要发生的事情……
贺兰梦卿本着消灾的念想,一脸无奈的给他梳头发。
他的头发浓密而乌黑,拿在手上像是软玉丝一样,触感极好。
贺兰梦卿有些失神,暗暗咒骂这人难伺候,而蔚魇月背对着她,嘴角扬起了罕见的愉悦笑意,看的乾公公一愣一愣的。
他怎么觉得,左相站在皇上身后给他梳头发的样子,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呢?
冷不丁的,贺兰梦卿笨手笨脚,扯到了他的头发,赶忙问道,“陛下,疼不疼?”
“……”蔚魇月强忍着头皮传来的揪痛,道,“不疼。”
睁着眼睛说瞎话!
乾公公心里腹诽,他看着都疼好不好?
贺兰梦卿闻言,在身后吐吐舌,帮他戴上了皇冠。
“好了,可以上朝了。”她放下梳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谁料他却起身来,一把将她按在龙椅上坐下,拿起梳子笑着,“左相准备这样上朝去么?”
贺兰梦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顿时红成了虾子。
她把头发睡散了,此时一头长发垂落肩头,清俊容颜染着红晕的模样……当真像极了一个姑娘!
但是,此时此刻坐在龙椅上,贺兰梦卿只觉得如同火烧屁股,挣扎着就要起来,“陛下,臣自己来就好!”
但蔚魇月的手在她肩膀上,她根本就起不来。
头顶更是传来他阴测测的声音,“朕的话不好使了么?”
“……”贺兰梦卿一脸黑线,赶忙给他顺毛,“您说什么都是好使!”
然后,乖乖坐好。
乾公公心道:陛下好生无耻啊,竟然以帝王之威威胁左相,这是强宠吗?
但让贺兰梦卿意外的是,这黑心帝王下手,真的比她温柔太多了。
他的指腹按摩在她头皮上,力度刚刚好,以至于让她感觉他有些温柔了!
女扮男装改变不了她是个女子的事实,面对异性的温柔,她还是会心跳加速,尤其对方还是一个风华绝代至尊高贵的王者。
贺兰梦卿的呼吸多少有些不正常,蔚魇月的心跳也跟着有些乱了几拍。
帮她梳好了头发,他忽而凑到她耳边,轻笑,“左相大人是不是沉迷于朕的温情了?”
“……”贺兰梦卿吓得顿时就蹦了起来!
哐当一声——
龙案上的砚台被她打翻,浓墨洒了一地!
贺兰梦卿吓得赶紧告罪,“臣错了!”
蔚魇月挑了挑眉,眸中闪过一抹黯然,忽而生气了,“叫人清理干净!”
还未等贺兰梦卿回过神来,他已经道,“上朝!”
紧接着,乾公公一边指挥人收拾残局,一边匆匆跟了上去!
贺兰梦卿一个头两个大,只能起身来,跟上蔚魇月的脚步,心中惶惶然。
看着他有些僵硬的背影,她心中不安。
于是轻声问道,“陛下可是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