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梦卿是在半个时辰之后出来的。
将军夫人赶紧迎上来,道,“相爷,将军他……”
贺兰梦卿道,“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他中的毒是三月眠,会沉睡三个月,这三月当中,夫人务必确保将军不被侵扰,本相会禀报皇上,竭尽全力寻找解药。”
“果真?”将军夫人双眼一亮——
终于有人认出蓝将军中了什么毒了!
只要认出来,那就有找到解药的可能。
贺兰梦卿道,“当然……本相回去之后,会禀报皇上,派人保护将军府众人安危,夫人日后不需要应付官府查案了。”
“多谢左相……”将军夫人眼眶一红,“今日下午,曹大人前来,直接将我等当成嫌疑人审问,说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保不齐是最亲近的人下的毒手,还问是受谁指使……”
贺兰梦卿闻言,眼底蒙上一层寒光,有些生气,“以后不会有了。”
说着,举步往外面去。
身后传来将军夫人噙着希望的嗓音,“左相相信我们?”
贺兰梦卿知道是谁下的毒,又怎么会不信?
她转身来,嘴角扬起一抹浅笑,“自然,夫人和将军情深意笃,府上老小皆军中出身……
我沧月帝国的兵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和英姿飒爽的姑娘,就算是对谁不满,又怎会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
“左相大人英明!”
将军府上下顿时感激涕零,纷纷跪地。
将军夫人眼眶微红,眼中是深沉的期待,“那老身便静候相爷佳音!”
“夫人留步。”贺兰梦卿回礼,带着小九一起离开。
此时,天已经黑了。
贺兰梦卿出了将军府,看着明月宫上头舒卷的浓云,无声长叹:
蔚魇月啊蔚魇月,本相竟然为你打保票,是不是疯了?
其实,贺兰梦卿并不知道蔚魇月给蓝将军吃的药是不是真的像是他所说的那样没有毒性,真的会在十天后醒来。
同时,也不知道蔚魇月说的对蓝将军府的布局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贺兰梦卿没想着居功,只等事情结束后,在合适的时间澄清。
如果是假的,她……怕是就成了蓝家的罪人吧?
一路上,贺兰梦卿心事重重。
小九有些忧心,一边赶着马车往皇宫而去,一边低声的说着,“爷,今日杀人的事情,您想好和陛下怎么说了吗?”
他捉摸着,“这在曹辅他们跟前是一回事儿,在皇上那里,又是一回事儿。”
“先去了再说。”贺兰梦卿明白小九的担忧。
圣旨是一回事情,蔚魇月的确是叫她去了将军府。
但是,这圣旨并没有说她可以动手杀人。
贺兰梦卿感觉自己的确是在恃宠而骄,可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想收敛了。
蔚魇月有意或无意,在她耳边说的那些温暖的缱绻的情话,到底还是如同春雨一样渗入了她龟裂的心田,并生根发芽……
浓墨一般的颜色笼罩了明月宫时,贺兰梦卿终于从马车上下来,出现在了明月宫大门外面。
明月宫的灯亮着,乾公公狗腿的上前来,笑的见眉不见眼,“相爷快进去吧,陛下等着您呢。”
“好。”贺兰梦卿点点头,举步往明月宫去了。
推开门,夜明珠的光华迎面而来。
年轻的帝王坐在桌边,手上拿着书卷,华丽而恬静,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画。
而他面前的桌上,却摆着一桌子菜,丝毫未动。
让贺兰梦卿动容的是,桌上有两副碗筷。
而且,有她爱吃的金丝菊饼,还有鸡汤,口水鸡,辣子鸡……大部分都是她爱吃的——
她是一只,名副其实的狐狸。
只是,这么多年,从未有人等自己回来吃饭罢了。
她内心有些雀跃,快步迈进门槛。
正要说话时,那人却从书卷中抬起头来,丝绸华章一般的目光将她笼罩,“回来了?”
“是,陛下。”
大概是气氛使然,她的嗓音都变得很柔很轻。
她转身合上了门,这才上前来,有些期许,“陛下可是……在等臣回来吃饭?”
“嗯。”他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宠爱,帮她拉了椅子,“刚端上来,应该没凉。”
“谢谢陛下。”贺兰梦卿接过筷子,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
蔚魇月看着身侧的人,心底也泛起了涟漪,问,“情况如何?”
“臣……”贺兰梦卿突然有些心虚,小声道,“臣在将军府遇上了前去查案的曹大人,冲动之下,把人给杀了。”
正想着怎么解释时,耳边传来他的嗓音,“嗯,胆子很肥。”
那声音,温柔和包容。
贺兰梦卿忍不住扭头看他,“陛下,您……不怪罪臣吗?”
“怪罪有用?”他挑眉,将一块鸡翅根放在她碗里,“多吃点,长胖点,以后杀人好有力气。”
“咳咳咳……”贺兰梦卿被呛了一下。
意思,大殿里又陷入温馨的沉默。
半晌之后,啃完了他给的鸡翅根,她才找回自己的话题,“还有,臣想请陛下帮一个忙。”
“可以啊,把朕哄高兴了,什么都应你。”他往椅背上一靠,笑的像个狐狸。
贺兰梦卿心里乱纷纷的,“那个,臣先说是什么事儿……臣答应了蓝将军,保护将军府一家老小。”
她抬头看向蔚魇月,眼底染上淡淡祈求,“可臣手上没人,只能求陛下派人……”
他却答非所问,“喂朕一口。”
“额……”
贺兰梦卿猝不及防,红了脸,“陛下想吃哪个?”
他闻言,眸色微黯。
他自然是想吃她。
只是,这事儿还得循序渐进。
他隐忍着,笑的邪肆而璀璨,细长的眸瞄了一眼桌上的酒壶,笑,“喂朕一口酒。”
而后,又补充,“用嘴。”
“……”贺兰梦卿脑子嗡一声,断线了。
这不要脸的……
可不知为何,她今日看他在烛光中恍若邪神俊美绝魅的模样,心里竟像是燃起了一团火。
酒不醉人人自醉,未饮却似已贪杯。
她看着他,忽而变得紧张又勇敢,手指轻|颤,端起酒樽喝了一口,而后凑向他。
因为他在椅子上半躺着,她凑上去的时候,就不由身子前倾。
支撑不住,于是双手撑在了椅子的扶手上,压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