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壕吏

杜甫

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

老翁逾墙走，老妇出门看。

吏呼一何怒！妇啼一何苦！

听妇前致词：三男邺城戍。

一男附书至，二男新战死。

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

室中更无人，惟有乳下孙。

有孙母未去，出入无完裙。

老妪力虽衰，请从吏夜归。

急应河阳役，犹得备晨炊。

夜久语声绝，如闻泣幽咽。

天明登前途，独与老翁别。

注释

石壕吏：公元 758 年，为平息安（禄山）史（思明）之乱，郭子仪、李光弼等九位节度使，率兵二十万围攻安庆绪（安禄山之子）所占的邺郡（今河南安阳），胜利在望。次年春，因史思明派来援军，唐军内部指挥不统一，在受到两面夹击的情况下，唐军全线溃败。郭子仪等退守河阳（今河南孟州市），为补充兵力，便在洛阳以西至潼关一带，强行抓人当兵。杜甫此时正由洛阳途经新安、石壕、潼关等地，赶回华州任所。途中就其所见所闻，写成了“三吏三别”，《石壕吏》是“三吏”中的一篇。石壕，也叫石壕镇，在今河南三门峡东南。吏，小官，此处指差役。

投：投宿。

逾：越过。

一何：多么。

前致词：走上前去诉说苦情。

戍：防守。

附书至：捎信回来。

乳下孙：还在吃奶的孙子。

有孙母未去：因为有孙子在，所以他的母亲没有改嫁离去。

完裙：完好无损的衣服。裙，此处泛指衣服。

老妪（ yù ）：老妇。

请从吏夜归：请让我跟随你连夜回营去。

应：应征。

犹得：还能够，还来得及。

备：备办，预备。

幽咽（ yè ）：形容低微、断续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