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歌行 并序

高适

开元十六年，客有从御史大夫 张公 出塞而还者，作《燕歌行》以示适。感征戍之事，因而和焉。

汉家 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

男儿本自重 横行 ，天子非常 赐颜色 。

摐金 伐鼓下榆关，旌旆逶迤 碣石 间。

校尉 羽书 飞瀚海，单于猎火照狼山。

山川萧条 极边土 ，胡骑 凭陵 杂风雨。

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大漠穷秋塞草 腓 ，孤城落日斗兵稀。

身当恩遇常轻敌，力尽关山未解围。

铁衣远戍辛勤久， 玉箸 应啼别离后。

少妇城南欲断肠，征人 蓟北 空回首。

边庭飘飖那可度，绝域苍茫无所有！

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 刁斗 。

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 岂顾勋 ？

君不见沙场争战苦，至今犹忆 李将军 。

注释

燕歌行： 开元十八年（ 730 年）五月，契丹及奚族叛唐。开元二十年（ 732 ），信安王李祎（ yī ）征讨契丹和奚，高适北去幽燕，想到信安王幕府效力，未能如愿。开元二十一年（ 733 ），张守珪为幽州节度使。二十三年（ 735 ）因与契丹作战有功，拜辅国大将军兼御史大夫。二十四年（ 736 ），张守珪令平卢讨击使安禄山讨奚、契丹，“为虏所败”。二十六年（ 738 ）幽州将赵堪、白真陀罗矫张守珪之命，逼迫平卢军使乌知义出兵攻打奚、契丹，先胜后拜。张守珪隐其败状，而妄奏克获之功。高适有感于此，而写此篇。

张公： 即张守珪。

汉家： 此处以汉喻唐，实指唐朝。

横行： 驰骋疆场。

赐颜色： 给予恩遇。

摐（ chuāng ）金： 摐，击打。金，指钲，一种行军乐器。

碣石： 山名。在今河北昌黎。

羽书： 插羽毛的紧急军用文书。

极边土： 边疆尽头。

凭陵： 仗恃暴力来侵扰。

腓： 枯萎。

玉箸： 指思妇的眼泪。

蓟北： 今天津蓟县。这里泛指东北边地。

刁斗： 军中所用铜制饮具，夜间用以巡夜打更。

岂顾勋： 难道是为了功名利禄。

李将军： 指飞将军李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