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鹤松约在一个高档的茶馆。
宁州一带,由于产茶,饮茶风气盛然,常常一喝就能几个小时,喝的是茶,也是功夫,所以又称功夫茶。
包房宽敞,比向天歌家的面积还大,落地玻璃外头可以看到一片起伏的青山,这在大城市里是很难得的。
茶艺师穿着古色古香的旗袍,身材玲珑有致,烫壶、温杯、置茶、高冲、洗茶、低泡这一套流程下来,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曲鹤松显然很享受这么慢的步调,感慨地道:“好久没这么闲了,这一闲下来,好多时间都没处去打发了。”
向天歌看着曲鹤松的面色,又说:“大爷,您把舌头伸出来给我看看。”
曲鹤松知道这是开始给他看病了,配合地把舌头给伸出来。
向天歌见他舌苔有些灰白,又给他诊了下脉,微微蹙起眉头。
曲鹤松察言观色,见他眉头一蹙,就知道事情不好了,说道:“小向,有话不妨直说,我这一身毛病,我自己大概也了解了一些。”
“大爷,您今年高寿?”
“六十有二。”
“大爷,我也不跟您拐弯抹角了,现代社会六十来岁不算高寿,像我们村七十几岁的老头,还能扛着锄头下地去呢。您这身体败得太厉害了,血气亏损,精气不足,是不是经常手脚发冷,心悸胸闷?”
曲鹤松点了点头:“没错,是这样的。”
“睡眠质量也不行吧?”
“对,这些年在家都没睡过一次整觉,总感觉心神不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吃了好多补药,也无济于事。”
上次也没好好给曲鹤松检查,这次自己给他做了诊断,发现老头身体的毛病真是一大堆,主要还是伤了身体的根本,先天元气耗损厉害,所谓虚不受补,吃再多的补药也没用。
最快的方式,就是运用他的神农诀配合药物治疗。
“大爷,您相信我不?”
曲鹤松笑道:“小向,你这说的哪里话?我要不相信你,能约你见面吗?再说,你要是一个骗子,这次就不会亲自过来了。可见你对我这个病人还是负责的。”
“好,等我回去,我亲自给你抓药。”
这会儿,茶已经泡好了,是上等的大红袍。
向天歌虽然生在茶乡,但对喝茶也没什么讲究,学着曲鹤松观色、闻香,然后浅尝。
下午还要到县水务局办事,向天歌喝了杯茶,没有和曲鹤松续聊,起身告辞。
……
到了县水务局,向天歌先给舒清雅发了一条微信,之后再走入河道管理办公室。
严主任正把几个过来办事的人打发离开,望了向天歌一眼,笑道:“小向,这次你又有什么事儿?”
王美娇一旁插嘴:“总不会又是为了承包白水河的事儿吧?哼,上次已经说了,这个项目不能批,你没长耳朵是怎么着?”
“我是来找严主任办事儿的,你一个科员插什么嘴?”向天歌很不客气地道。
“你这什么态度?你这是来办事儿的态度吗?”王美娇气得半死,虽然科员在体制里不算领导阶层,但比一般的人总是强多了吧?这小子到底哪儿来的底气,竟然敢看不起她?
严主任轻轻呵斥:“小王,怎么跟人民群众说话的呢?”
王美娇闷不吭声,只拿眼神剜着向天歌。
没等严主任邀请,向天歌就在沙发坐下,并且翘起了脚,拿出一根香烟点上。
这一次他的姿态和上一次完全不同,这让王美娇又没来由地冒出一股火:“抽烟出去抽!”
严主任笑道:“没事儿没事儿,虽然我戒烟很多年了,但偶尔闻一闻二手烟,还是觉得神清气爽。”
向天歌皮笑肉不笑地道:“严主任的癖好真是与众不同,喜欢二手的东西。”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王美娇一眼。
王美娇神色尴尬:“你看我干嘛?”
“倒水。”
“你叫我倒水?你凭什么叫我倒水?你以为你是谁呀?”
向天歌淡淡地道:“我是人民,你们号称为人民服务,现在为人民倒一杯水都做不到?”
“你!”王美娇气得心口发闷,但又偏偏无言以对。
严主任看着向天歌这一次的姿态,心里充满了疑惑,朝着王美娇望了一眼:“倒水。”
王美娇不能违抗领导的吩咐,过去倒了一杯滚烫的开水过来,愤愤地放到向天歌面前。
向天歌扫了王美娇一眼:“娇娇姐,平常你都是喜欢喝这么烫的水吗?”
“是,你爱喝不喝。”
“行,你喝一个给我看看。”
“向天歌,你不要太过分了,这儿不是你无理取闹的地方!”王美娇满腔怒火。
严主任笑道:“好了好了,你们都是一个村的,吵什么吵?”
又望了向天歌一眼:“小向,你这一次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严主任,我还是为了白水河承包的事。”
“小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事我也爱莫能助,上头下达了命令,不是说改就能改的。你不是要养鱼吗?找村里承包一块地,挖个鱼塘就好了嘛。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向天歌笑了笑:“严主任,防汛指挥部真的把白水河划为洪河了?”
“小向,这还有假吗?”严主任虽然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小小的农民,但不知为何,被他的眼神一对,竟然心头微微颤了一下,这他妈是什么眼神?
面带微笑,眼神怎么可以这么犀利,简直就是笑里藏刀啊!
王美娇冷笑道:“向天歌,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回去好好种你的地,承包河道的事,想都别想了。”
“我不仅想,而且还要做。”
“哼,就凭你?”王美娇满脸鄙夷。
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王美娇过去接,唯唯诺诺:“是,他在。”
然后又朝严主任望了一眼,严主任起身去接电话,表情瞬间变得精彩起来,笑道:“傅副局长,您怎么亲自打电话过来了?有事您指示,我一定照办。是是是,是我疏忽了,都是手底下的人做事儿不认真,我一定好好地批评她。”
严主任一边说着,一边诧异地望了向天歌一眼,不是说只是梁庄一个没有根基没有背景的农民吗?
怎么能把市局的大神都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