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世纪20年代开始,人类正式开始大规模思考“组织”这个话题,而之前泰勒、法约尔等人的研究也开始从量变走入到质变,凝结为一套系统的组织管理方法论,并惠及到现在的管理实践。
而此前,更多是“问题解决者” 零散进行的尝试。以至于《管理百年》的作者科雷纳·斯图尔特这样评价福特汽车缔造者:“福特的成功是雄心壮志的结果,而不是组织管理的成功。他成功地建成了一个没有管理的企业王国,没有精心构建的组织结构,甚至连非正式的结构也没有。”
尽管组织管理兴起于19世纪20年代,但真正的鼻祖要追溯到德国的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韦伯对组织的理论和实践进行研究后指出,工业化趋势就是科层制(hierarchy)或官僚制(bureaucracy) 。如下图所示,在纵向上,成员的位置遵循等级制度的原则,低层级受到高层级的控制和监督;在横向上,则是按照亚当·斯密的分工理论进行划分,各司其职。因此,组织犹如一台机器,有着精心制定的等级秩序(纵向)和部门界限(横向),而每个成员都负担明确的责任,只是其中的“人肉零件”。可以说,韦伯提出的金字塔组织,就像是一个典型的德国产品,浓浓的工业气息,秩序第一,精准无比。
韦伯对于金字塔组织的效率大加褒奖:“从纯粹技术的角度来说,组织管理采用官僚体制才能保证获得最大效率;也是从这个角度来说,官僚体制是对人类实现必要的控制所需采用的最理性的方法。与其他形式相比,官僚体制不论在精确程度、稳定性、纪律的严格性,还是可靠性方面,都更胜一筹。”
另一个不得不提的人是切斯特·巴纳德(1886—1961),他为韦伯僵硬的金字塔组织加入了一些柔性基因,这种柔性基因也让金字塔组织的生命力更加蓬勃。他在自己的著作《经理人的职能》 (The Functions of the Executive) 中指出:“经理职能的关键,首先是建立沟通系统;其次是促进保证关键活动的安全(稳定性);最后是构建和定义目标。”这里,他显然认为刚性的科层构架无法达到“自动沟通”的效果。此外,他还强调了“顶层”的重要性,这不仅为金字塔组织的刚性加码(强调顶层权威),更增加了金字塔组织的弹性(强调顶层感召)。例如,他是第一个将“理性决策”定义为管理核心职能的人,这成为后来的理性学派(泰勒学派)的一块基石。又如,他强调企业总裁不应是“组织价值和组织目标的培育者”“道德准则的创建者”,这成为后来的人文学派(梅奥学派)的一块基石,领导力、文化管理等子流派皆可溯源至此。
事实证明,韦伯和巴纳德的“信徒们”(遵循组织管理理论)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通用汽车的小阿尔弗雷德·斯隆是其中的佼佼者,对于前任创始企业家杜兰特独裁管理的怀疑让他意识到:“如果通用汽车想抓住未来的远大机会,就必须在组织智慧的指引下发展。”所谓的“组织智慧”就是职业经理人模式 和事业部制,他追求更加理性、开放的经理人和更多明确的分权。
通用的组织模式受到了一致好评。不仅是阿尔弗雷德·钱德勒和彼得·德鲁克等学者大加赞扬,《经济学家》杂志评论道:“亨利·福特为管理奠定了基础,而阿尔弗雷德·斯隆为此建立了向上发展的阶梯——他将管理变成可靠的、有效的、像机器一样的过程。”
分权带来了更大的灵活性,也带来了更大的决策风险,因此,斯隆用委员会制来推动决策。随着时间的推移,公司内建立了越来越多的委员会,但决策线条越来越复杂,决策效率越来越低下。责权利从“分不清楚”到“分得清楚”,最后又回到“分不清楚”,这种快速发展而又盛极而衰,基本上就是金字塔组织的生命周期规律,宛若“斯隆的宿命”。
让我们回到韦伯,思考一个更加严肃的命题——人在组织中的价值。
严格意义上说,韦伯并非是一位管理学家,他更为人知的身份是一名社会学家。尽管他的理论对于管理学界产生了重要的影响,但他却并不将管理效率的提升作为研究的目的,而是单纯地基于一种“观察视角”。应该说,他的观察是睿智的,在褒奖了金字塔组织的效率之后,他又在自己的著作《社会与经济组织理论》中悲观地预言——工业化发展使人日益失去个性,而这种“异化”是不可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