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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突如其来的求婚

顾长志的七十大寿安排在了周五。

本来是要在外面饭店办的可是老爷子不乐意。老将军的原话说:“又不是检阅部队摆那么大的场子干什么就是老战友叙叙旧在家里吧。”

能办这个寿宴已经是老头子最大的妥协了李琬自然不会要求更多。更何况顾园够大安排一场宴会也没有问题。

过寿这天顾园的人都起了个大早开始准备顾淮越跑完步回来的时候院子里的桌子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他想帮忙但被张嫂给拦住了。

“我来就行。”张嫂笑着说“我听你妈说今晚有漂亮姑娘来你可得把握住机会。”

“有我什么事?”顾淮越笑着在张嫂搬桌子的时候搭了把手。

“怎么没有啊?抓住机会找个老婆啊!”张嫂说“这事可得抓紧。”

顾淮越失笑连张嫂都开始催了看来情况已经不容乐观了。

宴会安排在晚上下午四点的时候客人陆陆续续地到了。都是老爷子的一些老战友坐在一起也没有多少客套话聊起旧事俱是开怀一笑看得出老爷子心情不错。

比老爷子更高兴的是顾老太太看见有适龄的女孩子陪着客人一起来了就会多看几眼态度之急切让在一旁的顾淮越都有些不自在了。他找了个借口走了出去还顺便从冯湛那里拿走了一把车钥匙。

在宴会开始之前他还得去接一个人。

顾淮越开了一辆猎豹车慢悠悠地驶入了一片老城区。

路边的建筑有些破旧路灯也是隔几个才亮一个道路很窄猎豹宽大的车身在这里有些施展不开。顾淮越把车子开得很慢从两旁住宅楼里透出的暗淡的光将猎豹车灯射出来的光芒映衬得很亮。这亮光也刺痛了站在路的尽头向他看来的那人的眼那人不禁抬起胳膊遮住了眼睛。

顾淮越立刻关掉车灯在路旁停了车下车快走了几步在那人的面前站定。

“你好严老师。”

他要接的人正是严真。

严真揉了揉眼睛才看清眼前的人昏暗的灯光中那一身橄榄绿与夜色融为了一体唯有那肩章上的星星偶尔反射一点光芒。两杠三星上校军衔。

她回神显得有些拘谨:“你好。”

顾淮越简单地打量了一下她忽然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束腰长裙及腰的长发简单地挽了一个髻。尽管没有太多装饰品可看上去依旧简约大方。严真不知他所想倒是在他的注视下愈发显得紧张:“我这样行吗?”

顾淮越轻轻一笑:“不错。”

严真随他上了车车子慢慢地开出了旧城区向顾园开去。车子开得四平八稳可严真的心却七上八下。她瞥了他一眼不由得想起那天的那个电话。他请她帮一个忙她不免有些诧异细问之下才知道他是想邀请她去参加顾老爷子的寿宴——以他朋友的身份。

严真自然被他吓了一跳一时既不知道答应的理由又找不到拒绝的借口。

电话那头顾淮越声音很平静地说:“其实我跟严老师有一样的烦恼所以才有了这场鸿门宴。”

严真沉默半晌:“你是想要我假扮你的……来应付家里?”到底是脸皮薄说不出女朋友三个字严真索性跳过。

“不会那么麻烦朋友就行。”

顾淮越也是第一次以这种奇特的理由有求于人话锋自然不能太过尖锐要处处留有余地。更何况他单身这么多年母亲早就急坏了从今天下午她的态度他就能看出来。所以就算他身边只有一个女性朋友也能让母亲开心开心。

“可以问一下为什么要请我帮忙吗?”

顾淮越也毫不避讳原因:“因为你是最合适的一个。”也是他回来之后唯一接触过的适龄女性。

严真闻言思考了片刻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虽然她隐隐约约觉得这有些荒唐可念及不久前他才帮过自己一次忙她也只好宽慰自己是还人情了。

顾家的房子坐落在C市最古老的一条街。身为C市人严真从来都只是从这座大院的门前走过当时所见之景就是两个哨兵一左一右站着犹如门神一般。这一次她进来了。

顾淮越刚进门就看见等在门口的冯湛那小子正站在原地急得打转呢一看见就赶紧迎过来:“我说参谋长您可回来了。”

顾淮越把车钥匙塞给他:“我还不急你急什么立正稍息向后转齐步走。”

冯湛苦着一张皱成包子的脸转过身向屋里走去还没走几步忽然恍然大悟过来扭过头来有点不可置信:“参谋长这、这是?”

他的手指指着严真严真被他弄得脚步一顿。

顾淮越瞥过去一眼顺手给了他一个毛栗子:“继续执行命令。”

严真微微一笑:“这人还挺有趣。”

“他是老爷子身边的活宝。”

顾淮越带着严真还没走到大厅就被眼尖的李琬给看见了。不是她眼神太好是她着实有些难以相信她的大儿子竟然带回来一个女人?

一看到这幅场景她立刻就淡定不了了放下茶杯就走了出去眼角挂着一丝讶异:“淮越这是?”

顾淮越轻描淡写地解释:“这是我的朋友严真。”

严真倒是有些局促双手无意识地揪住裙缝听着顾淮越的介绍微弯唇角说:“您好伯母。”

李琬上下端详一番还未开口说话一个脆生生的童音就从客厅传了过来:“严老师?”

回头是嘴巴张成○形的顾珈铭小朋友手里拿着组装了一半的玩具眨巴眨巴眼睛站在那里。愣了一会儿扔下玩具跑过来抓住顾淮越的裤腿问:“我们严老师来家访的?”问完又低头嘀咕:“我这阵子表现可好啦。”

三个大人相视一笑。让小家伙这么一搅和李琬算是明白了严真的另一层身份原来是珈铭的老师。工作虽然普通了点但是长相漂亮看在眼里舒服第一印象还算可以。

李琬笑:“我们珈铭是个捣蛋鬼平时定是给老师添了不少麻烦。”

严真摇摇头:“没有我很喜欢他。”

两个大人都是浅笑一下小朋友倒先不乐意了:“奶奶我可是您的亲孙子。”

顾淮越揉了揉儿子的脑袋看向母亲:“妈您先带严真去客厅休息一会儿吧我去二楼看看老爷子准备好没。”

“哎行。”李琬大方地把严真拉到身边带着她向沙发走去。

严真有些受宠若惊下意识地转头去看顾淮越他只是微微一笑向她点了点头。

严真刚坐下一杯热茶就放在了她的面前她忙低声说谢谢捧起来轻轻啜了一口有淡淡的香气。

李琬站在她面前凝视了她一会儿心情有些复杂。儿子很少带女人来家里这点她是知道的如今带了一位且不说是不是存了敷衍她的心思总归是让她见着人了。能见着人她已经很意外了其他的慢慢再说。

老爷子的寿宴晚上七点半正式开始。

严真揣着一颗因为紧张而怦怦跳个不停的心在顾淮越的介绍下见了顾老爷子和顾淮越的哥哥、弟弟。顾老爷子今晚喝了一些酒平日里凌厉的气势少了一半视线在顾淮越和严真之间逡巡一番淡淡地笑了。他嘱咐顾淮越要好好地招待严真然后就继续跟老战友叙旧去了态度之淡然让严真不得不怀疑老爷子已经看出来顾淮越带她来的意思了。不过她也不担心反正只此一次。见到的人让她感到不轻松这个家庭即使她想再深入交往恐怕也有难度。

见完了人严真终于松了一口气。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扭头入目的是一张团着柔和笑意的脸:“累不?要不跟我上楼休息一会儿?”

她笑:“好。”

顾园的二楼有一个小露台严真跟梁和趁着人多躲在这里。梁和一坐下就忙不迭地脱了自己脚上的高跟鞋皱着眉揉小腿瞥见她还不忘问:“站那么久腿不酸吗?脱下来歇一会儿吧。”

严真摇了摇头。

梁和咯咯一笑:“没事这里这个时候不会有人来。”

严真犹豫一会儿还是坐下来将双脚从鞋中稍稍拖了出来放松一下小腿。

“你是珈铭的老师?”

“我是他的班主任。”

梁和点点头低头嘀咕:“难怪今天晚上他这么乖。”

严真笑了笑。一阵沉默弥漫在两人之间严真本就不善多言只转头静静地看着外面。夜幕早已低垂可是顾园里却是灯火辉煌来得人也不算少气氛却并不嘈杂。这些都是德高望重的前辈若是要她一个个见过恐怕腿都要软几分。

“嗯今晚的重头戏来了。”梁和忽然一笑下巴朝下面抬了抬。

严真有些不解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在一片灯光凝聚的地方她看见了几个人。

“他们是?”

梁和眼睛转了转:“是总政副主任沈一鸣和夫人还有他们的小女儿——沈孟娇。”

哦?她又望过去几眼隐约可以看见一位穿着白色礼服的女孩依偎在一个中年女人身边亲昵无比。

她转过头不再看着楼下端起手边的茶轻轻地啜了一口涩涩的苦味萦绕在舌尖久不散去。茶是好茶可尝在她嘴里的却只是苦涩。或许她真的不适合这里。

过了一会儿严真打算起身却不想一下子踩歪了高跟鞋将脚踝崴了一下。她顿时疼得皱了皱眉俯下身轻揉了脚踝几下。

梁和一把扶住她关切地问:“没事吧?”

“没事。”严真试图微笑可梁和却显得比她还着急一边安抚她一边说:“你等等我去叫二哥来。”

“唉真不用——”严真无力地补充可哪儿还见梁和的身影。

她只好扶着椅子坐下等了不一会儿就听见匆匆的上楼声。严真扭头一看大吃一惊。原来梁和这姑娘不仅叫来了顾淮越还把顾母和顾淮宁叫了上来。

严真立刻站了起来李琬伸出手扶她俯身看了一眼见伤势不太重便松了一口气。她转身拍了梁和肩膀一下:“看你火急火燎的样子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呢。”

梁和张了张嘴巴没说话。顾淮宁勾了勾唇角揽住老婆的腰小小安慰了她一下。

“严老师没事吧不行就先让淮越送你回去?”顾老太太这话虽是对她说目光却是看着顾淮越。

“能走吗?”顾淮越走上前右手微微向前伸。

她眨眨眼:“能走的不是很严重。”

“那就好。”他笑了下“走吧我送你回家。”

他扶着她上了车回去这一路把车也开得很慢少了些许颠簸。严真将车子窗户半降下来有凉凉的风吹进来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太拘谨又太严肃了她这样端了一晚上几乎就要不适应了。

她的一举一动顾淮越都看在眼里听着她淡淡地呼出一口气顾淮越微微勾了勾唇角。

车依旧停在她的小区门口。严真打开门准备下车忽然听见顾淮越喊:“严真。”

“嗯?”她诧异地回望。

“谢谢你了。”

“没关系的。”严真微笑“不过这种办法只能用一次下次估计就不灵了。”

顾淮越也淡淡一笑目送着她离去。直到她颀长的身影消失在小区门口他才开车离开。

已是晚上十点半顾园的灯却还亮着。顾淮越稍一思忖也不着急进门抓住正在园子里打扫卫生的冯湛问:“还有谁没走?”

冯湛揪着扫把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该不该说。顾淮越也不消他说了只这一神情他就明白了。

“要我说您也别着急老太太把这沈主任一家留下来也有她的用意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他低沉了声音问。

顶着来自顾淮越的巨大压力冯湛心一横说:“用团长的话说老太太这是普遍撒网重点培养争取在短时间内解决参谋长您的个人问题。”

顾淮越沉默几秒闪身进门。

大厅里沈一鸣的夫人蒋怡和他的女儿沈孟娇正坐在沙发上陪着李琬说话。母亲看见他了忙招呼他过来。

“送回去了?”母亲笑眯眯地问。

“嗯。”他整了整衣服的扣子向蒋怡和沈孟娇问好。

李琬顺水推舟道:“蒋怡这是我的大儿子你还记得吧?”

沈一鸣他们一家搬到B市也有好些年了就算在C市待了两三年也不常见到顾淮越因为那时他早已当兵走了。说起来李琬和蒋怡也不算熟悉全是因自家男人这边的关系才有了来往。

蒋怡放下茶杯和蔼地笑了笑精心保养的一张脸看不出多少岁月的痕迹:“我是记不太清了记得清的可另有别人。”说着推了推沈孟娇道:“我记得娇娇还小的时候带她来过一次那时候就是淮越带着她玩儿回家好久了娇娇还念叨她淮越哥哥呢。”

两人相视笑了起来。而被说笑的两个当事人一个面色不改地站在原地一个却娇羞地低下了头。

李琬凝视沈孟娇几秒:“转眼一看娇娇都长这么大了在哪里上学呀?”

沈孟娇不好意思地低头拢了拢头发:“我上学早又跳了几级刚刚大学毕业。今年也刚满二十岁。”

声音轻柔却并不娇气。

李琬忍不住惊呼一下看向沈孟娇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喜爱。

顾淮越已经身经百战知道母亲在楼下摆这茶话宴的用意:“我先上楼了去见见沈伯伯。”

说完转身离去留三个女人在楼下家长里短。可是没想到他上楼的同时一个人影静悄悄地跟了上去他快她也快他慢她也慢等到他停下了脚步身后那个人才敢怯怯地喊他一声:“淮越哥。”

是沈孟娇。他脚步顿了顿偏过头去目光淡然地看着她:“有事?”

沈孟娇咬了咬唇:“你还记得我吗?”

似乎有一点印象他点了点头牵出一丝笑来:“好好玩儿今晚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见他要走沈孟娇忙又喊了一声待他偏过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唇下都要咬出印子来了才憋出来一句:“没事你去吧。”

应付了一整个晚上顾淮越觉得累极了。不是说他体力不及以前了只是这人情世故仗可比世界大战都难打想到这里他干脆回到自己的房间上床休息。

房间里有些乱。他一直在外地当兵这个从小住到大的房间如今已变成了儿子的房间满屋子的玩具简直让他无处下脚可见这爷爷奶奶有多宠他。

小崽子。他哼一声给睡梦中的顾珈铭小朋友理了理被子又替他把组装了一半的枪组装好了搁在床边。

这可是小家伙的宝贝。这是珈铭过四岁生日时他买给儿子的生日礼物那算是他陪儿子过的唯一一次生日连带着生日礼物也宝贝得可以。曾经荷枪实弹上过阵地的他当然瞧不上这个假把式可是儿子喜欢儿子最大还得买。

“等我长大了我也要扛真枪!”稚嫩软糯的声音仿佛还是昨天转眼小家伙都长这么大了。虽然他长年在外可是别人不知道他自己清楚儿子就是他的一个软肋这话是他的老首长席司令说的他深以为然。

当然老首长是这么说的:“谁要是跟你有仇绑了你儿子纵使有十八般武艺你也不敢轻易使哪儿还有战场上杀敌的气势。”可过后他又意味深长起来:“不过男人还只是男人不是什么都替代得了的有些事还得女人来做。”

他当时只当是席司令受了母亲所托来劝他的一笑而过而已如今儿子慢慢长大在完全懂事之前他是不是不能再让儿子这么孤单了?

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周一。

严真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七点一刻了。她愣了一会儿才恍然想起今天还要上班赶紧下床洗漱。到厨房一看奶奶已经将粥煮好了正放在桌子上凉着呢。

奶奶一看见她便忙催促她吃饭:“我看你睡得那么熟就想着等会儿再叫你不晚吧?”

严真摇了摇头低下头去吃饭。

她昨晚很早就躺在床上可是却久久未能入睡这种情况对她而言是很反常的。她在小学教书虽说课不多可要应付小孩子一天工作做下来也够累的更不要提她周末还要多做两份家教的工作。每天回到家沾枕头就能睡着。

而昨晚她竟然失眠了。

严真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跟往常一样去上班。

办公室里李老师还在对着随身携带的小镜子化妆。这是她到校后必做的一件事严真已经见怪不怪淡淡地问声好就走到办公桌前坐下还未拉开抽屉就听李老师在对面说了一句:“严老师说实话跟你在一起工作挺好的。”

拿东西的手顿了顿严真抬头:“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李老师放下镜子深看她一眼妩媚一笑:“没什么。对了万主任说让你早上来了去她办公室一趟。”

万主任?严真轻皱了眉头起身向年级主任万蕊的办公室走去。

万主任年近六十了是被学校返聘回来当年级主任的一头白发下是一张经常带着和善笑容的慈眉善目的脸她对严真一直都很照顾严真对她也是万分感激可是此刻万蕊的脸上全是歉意:“也不知道怎么了校长忽然提到了你要调看你的简历。小真你自己的情况你也清楚非师范大学毕业又没有教师证虽说你正在考可是毕竟现在校长要证你拿不出来。”

严真抿紧唇没有说话。当初毕业的时候她急着找工作网投了许多简历面试了很多公司得到的答复都是回去等消息。可是眼看着手里的积蓄没剩多少了工作也没着落严真急得嘴上起了好几个燎泡。就在此时学姐带给她一个好消息说是有个小学教师的工作问她做不做。这位学姐本来是要到这个学校来教书的可是临时决定要跟着男朋友一起出国就介绍她来上班了。

她确实什么证都没有能进来也是借了学姐的人脉网本以为没事却不料……

万蕊也很着急严真算是她一手带出来的是她最喜欢的一个晚辈:“现在还能不能联系到你的学姐或许让她找找人看看?”

严真摇了摇头:“学姐去了国外我没她联系方式。”

“唉。”万蕊叹了一口气“要是找不到人的话按校长的意思下一周你这个课就要让别人带了。”

一时间办公室陷入尴尬当中须臾万蕊拍了拍严真的肩膀宽慰她道:“不过你放心工作还是有的。”

似是意料之外严真抬起头有些喑哑地开口:“哦?”

面对她诧异又略带期盼的目光万蕊有些难以启齿:“校长说图书馆刚进了一批低年级的书要你去打理。”严真漂亮的眸子微微一闪万蕊忙说:“我知道让你去有些屈才可是你的编制还在工资还是原水平……”

“我懂了。”严真微笑打断她“谢谢您了万主任为了我的事这么费心。”

“你、你这是答应了?”万蕊有些惊讶她可是准备了一箩筐的话来劝这个看上去心高气傲的年轻人呢。

“嗯我答应了下星期就交接工作。”

“哎好好好。”万蕊迭声说了三个好对严真爽快的态度很是感激“我老头子也是咱们这个学校的到时候我让他看看能不能找找人再给你安排个好一些的职位。”

“麻烦您了万主任。”对于这个帮她最多的人她是敬重的。

“那过去之后工作上有什么难处和苦衷就直接跟学校提别不好意思。”

严真低头沉默了几秒抬头笑了笑:“万主任您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苦衷谁都有可是一个一个说出来就矫情了。别的本事她没有忍耐她还是会的。

在家待了一周顾淮越的假期已经过去了一大半。看看日历归期已近。

实际上他本不打算休这个假的演习都已经开始了他在“师指”却接到通信员转过来的母亲的电话。李琬在电话里嘱咐要他演习结束务必回来一趟有重要事情。

这个重要事情他心知肚明可无奈李琬打着为老爷子祝寿的幌子他不回也不行。那现在既然寿过完了他也该回去了。

老太太对他这种想法很不满吃过早饭他一提回去这两字李琬就横眉竖眼:“才回来几天啊你们那个师离了你是不是就转不了了?”

顾珈铭小朋友听见了也巴巴儿地跑来巴巴儿地拽着他的衣服:“你又要走啦?”

顾淮越起初淡定了几秒可是抵不住小朋友无辜又质疑的眼神只好摸摸儿子的头柔声说:“嗯快走了。”

得到答案的顾珈铭小朋友脸色顿时一变瞪了他一眼然后扭头就走了。

梁和见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

“也该你有像你天天这么丢下儿子不管的吗?”李琬嗔怪道。

“过段时间师里就开始备战演习了我也不能总在家待着。”顾淮越说着跨步上楼准备收拾行李。每次离家之前儿子总是这个反应他走几天小家伙就能适应了。

“你走可以走之前把个人问题先搞定。”李琬跟在他身后上楼。

顾淮越诧异地挑挑眉怎么老太太今儿是实打实地逼婚了?

他回头有些哭笑不得:“妈这事要是两三天就能解决我何必给您拖这么久?”

“你也知道你是在‘拖’!”好不容易抓住他的话把儿了李琬开始不依不饶地问“你爸老战友的闺女就是沈孟娇你觉得怎么样?”

顾首长简短地回忆了一遍:“那还是个小姑娘。”

“可是人家姑娘喜欢你。”

“她亲口说了?”

“就算她不说妈也能看得出来。”李琬斩钉截铁“你别拒绝得那么快好好考虑考虑虽然你们年龄差距大了点但是现在年轻人都怎么说来着年龄不是问题……”

“那我可得提醒您您儿子已经不年轻了而且三岁一代沟您仔细数数我们之间有几个。”他一边上楼一边淡淡地说道。

“你甭抓我话把儿。”眼看着这场逼婚又要失败她忽然想起什么说“孟娇不行那严真呢?”

这个名字让他脚步顿了一顿:“严真?”

这个短暂的迟疑让李琬看到了希望:“严老师还是你自己带回来的怎么样?这个也不行?”

他微哂:“她是我的朋友。”

“朋友怎么了?朋友就不能恋爱结婚了?”李琬理所当然地说“你要是有心现在说不定早就不是朋友了。”

听到这里他终于不耐心应付了:“您老也不了解严真怎么就这么着急让我娶了还怕您儿子推销不出去?”

“我不是只担心你我还担心你儿子、我孙子!”李琬拔高音调显然气极了“敢情这回这个又是来应付我的是不是?想让你结个婚就这么难是不是?是不是死了珈铭妈妈一个咱们全家都得跟着守孝啊?是不是你就得一辈子打单儿珈铭一辈子没妈啊?”

一声高过一声的质问过后整个家里都静了下来。没人敢发出一点动静因为这个家里最忌讳的人被抬了出来也就意味着到了非要说清楚的时候了。

母亲很少这么歇斯底里顾淮越一时竟找不出话来反驳她。

李琬扶着楼梯的扶手堪堪站稳又推开了顾淮越伸过来扶她的手:“我告诉你老二你自己放不下是你自己的事可别拉着全家人一起守孝!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话已至此等于是给他下了一道最后通牒了。

顾淮越缓缓地收回手握成拳紧紧地贴在腿边声音有些喑哑地开口:“我知道了。”

严真这周过得比她想象中要平静许多。

因为下周严真就要正式调离了所以趁着周四下午有时间严真来到图书馆办手续。不愧是个好学校单说这一栋图书馆就需要上百万的投入更别提这里面的书了。走进这里严真心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接待她的是图书馆的常笑常主任常主任人如其名见人就笑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可是他的履历却不平凡新中国最早的一批留学生曾在多所高等学府任教如今就算退了下来也不闲着在这里帮学校管管图书闲了还能读书取乐。

“小严过来了还真是时候。”常主任笑着说“过会儿我就下班回家了你要是晚来一会儿这大铁门可就关上喽。”

常主任一边说一边背着手带她向里走去温和的语气宽厚的背影似是有种力气蕴藏在里面。严真跟在后面微微一笑。看来图书馆的工作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

趁着人少常主任带着她在图书馆里走了一圈。偌大的图书馆他们走得缓慢走完全程已经快一个小时了外面天都已经黑下来了。

“咱们图书馆的工作就讲究个规矩这书放哪儿可不能弄错了不然孩子们要找不到书可就着急了。”常主任一笑看向严真“小严你是怎么过来的这图书馆里就我一个人知道你不要有负担好好工作。干一份工作就有一份工作的快乐。”

“我懂。”

她知道常老说这话是要宽慰她。她是怎么过来的该知道的人都会知道只是面上说的人不多罢了。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她既然决定接受就不会再东想西想让自己不快乐。

周五工作日的最后一天明天就是周末。

严真合上课本看向台下的小朋友微微一笑:“这周的课就到这儿了明天是周末希望小朋友们玩儿得开心。不过开心之余作业也不能忘记完成。”

小朋友们纷纷抗议:“老师我们还没玩儿呢您就提作业压力很大的。”

这群小娃娃!严真无奈敲了敲桌面示意他们安静:“老师再讲一件事情你们就解放了。”

小朋友们立刻正襟危坐乖乖听老师说话。

“下周开始老师就要去图书馆工作了不能再给大家讲语文课了。”严真一顿思索着下面该怎么说可是却发现自己打好的腹稿全忘记了。她不是个善于感动和感慨的人可是望着台下一双双晶莹的眼睛她忽然觉得呼吸收紧说不出话来。

“老师您不讲语文了还会给我们讲别的课吗?我听王老师说您英语也很棒的。”班长林小小问。

严真想了想微微一笑:“这样啊你们可以去图书馆看书我可以给你们上阅读课。”

林小小似懂非懂地点头坐下小朋友们也都松一口气原来还有阅读课可以上啊放心了。

下了课严真收拾了东西向办公室走去。正在她开门的时候她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扭头一看是顾珈铭。

她蹲下来与他平视:“找老师有事吗?”

顾珈铭小朋友嘴巴微微一噘抬头瞄了她一眼很快又低下去小声嘟囔:“老师我爸爸说过半路当逃兵是不对的。”

她微微一笑:“嗯当逃兵是不对的。”

看来是她低估了小朋友的敏感度那么多孩子只有这个小男孩听懂了她说的意思知道她要离开。只不过他也只是个六七岁的孩子而已:“珈铭你是不是不愿意让老师走啊?”

小朋友搓搓衣角耳根隐隐有些发红。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一双大眼睛黑亮黑亮地忽闪着仿似扫过她的心间痒痒的却又抓不到。小朋友撅撅嘴说了一句:“你又不讨厌。”

她又不讨厌所以他还不能喜欢这个老师吗?严真心念微动眨一眨眼睛有濡湿的感觉。她忍了又忍还是伸出手抱了抱这个敏感又可爱的小家伙:“谢谢。”

顾珈铭小朋友这几天心情很不好。

吃过晚饭小朋友碗一放就跑回二楼房间了。看着小朋友的背影张嫂忧心忡忡地说:“淮越珈铭这两天是怎么了奶油酥不爱吃了动画片也不看了一吃完饭就扎房间里头别是生什么病了吧?”

顾淮越听了皱了皱眉放下报纸向二楼走去。

推开房门就看见小家伙正坐在地毯上认真地组装那把拆了又装、装了又拆的枪听见门边的动静小脑袋抬都不抬。小家伙还闹别扭呢?唇角微微勾了勾顾淮越向里面走去:“珈铭干吗呢?”

明知故问。小朋友当然不搭理他继续低头捣鼓手中的枪。顾淮越低头看了一会儿见他不得章法便接过来替他装好塞回他手里捏了捏他的脸:“顾珈铭小朋友首长问你话呢。”

小朋友撅撅嘴不理他。顾淮越挑挑眉面对着儿子坐下与他平视:“不想让爸爸走?”

走。这句话仿佛触动了小朋友他终于放下了枪扁嘴说道:“爸爸严老师不教我们了。”

顾淮越恍悟原来小朋友在这儿郁闷这么久是因为这个。他凝视着儿子低下去的小脑袋揉了揉他头顶柔软的发心问道:“珈铭喜欢严老师吗?”

小朋友低头不说话。顾淮越知道那代表着默认。沉默良久他摸摸小家伙的脑袋:“爸爸知道了。”

周末因为辅导的那个高三学生要参加学校模拟考试的缘故严真意外地闲了下来。

这样的清闲日子不多吃过早饭她便陪着奶奶一起去买菜。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一件宽松的淡紫色线衣及腰的直发扎成了一个马尾。望着镜中的自己严真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

菜市场离家不远她平时上班忙买菜的事情就全部交给了奶奶。

“您老又来买菜啦?”一位卖菜的大婶笑着跟奶奶打招呼看见严真眼睛更是笑得眯成了一条线“这回是孙女一起陪着来了。”

“哎哎哎。”奶奶笑着应下转头却对着严真抱怨“不是我说你大周末的人家大姑娘都去约会了偏偏你跟着我一个老太婆出来买菜。”

严真低头一笑接过奶奶手中的菜篮子向前走去。回到家里她去厨房做饭奶奶在外面跟对门的李嫂闲谈自然免不了要谈及她的问题。严真只当作不知道由着她们去。

她心里清楚奶奶是为她着急可是婚姻大事不是她想就可以定下来的。更何况她几乎从未想过——

走神间刀锋稍稍偏了一下差点切到她的手指。严真一惊急忙回神有惊无险地将菜切完刚要拿去清洗放在客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小真电话。”

“哎来了。”她应了一声慌忙跑出去接电话。

来电显示是“学生家长02”这是她自从教书之后养成的习惯按照每个学生的学号尾数存入他们家长的号码这样一看来显就可以判断出是谁的家长礼貌地称呼问好从来没有出过差错。只是看到这个号码她有些犹豫了02号正是顾珈铭的学号。

奶奶正在旁边看着她。她抿抿唇按下了通话键。

“你好严老师。”那头是平淡无波的语气“今天有时间吗?过几天我要回部队了走之前想跟珈铭的班主任谈一谈。”

“呃其实我……”她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告诉他她已经不是顾珈铭的班主任了。

“不方便?”

“不是的。”她忙否认。

“那就还是上次那家咖啡厅吧下午三点。”

咬了咬唇严真答应了下来。

今天C市的天气不怎么好午饭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严真特意提前了四十分钟出门打车不巧又碰上了堵车。

望着堵在前面的一条长龙又看看窗外下得越来越大的雨和不远处的咖啡厅严真咬咬牙付了钱冒雨向咖啡厅跑去。毫无疑问等她到的时候浑身已经湿透了。

顾淮越看见她时有一丝惊讶他立刻起身递上来一张洁白的面纸。严真迟疑了下接了过来。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十分钟。”坐定后严真哑着嗓子道歉。

“该道歉的是我这种天气约你出来。”

看他并不介意严真才放下心来。服务生端上来一杯红茶双手覆上杯身严真才稍微觉得暖和了一些。“其实我应该告诉你从明天开始我就不是珈铭的班主任了。”说到这里她笑了一下带点苦涩“不过你有什么话还是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帮你转达。”

说完她低下头去双方陷入一阵沉默。这沉默让严真觉得尴尬无比。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他淡淡地开口:“严老师。”

“嗯?”

“你有男朋友吗?”抚着茶杯的边缘顾淮越沉声问道。

她一愣强自镇定了一会儿回答:“没有。”

顾淮越听了点了点头严真则有些摸不着头脑。

“严真。”

“嗯?”严真蓦地一惊因为他忽然喊了她的名字。

顾淮越放下茶杯凝视着她沉吟片刻说:“我下面说的话希望你不要惊讶。”

不知怎么严真忽然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可从他淡定的表情里还是看不出所以然来:“你说。”

“其实来之前我已经知道珈铭要换班主任了。之所以约你出来是有别的事情要谈。”他低声说语气却是毫无迟疑从容不迫显然来之前他已经考虑清楚了“不知道你清不清楚珈铭很喜欢你。”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也很喜欢他。”

“那就好。”

顾淮越说话时将双手放在了膝头端正的坐姿让严真愈发不解。她不禁问:“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顾淮越笑了下。“我是想如果你愿意的话即使不当他的班主任也可以进一步接触试试看。”抬头看向她在她平静温和的目光中顾淮越说道“那就是我们结婚。”

严真喝茶的动作顿时就僵在了那里反应过来之后她忍不住笑了:“这个理由是不是太没有说服力了?如果我要跟每一个喜欢我的小孩子进一步接触是不是都需要嫁给他们的爸爸?”

严真开个玩笑故作轻松实际上她心里已经紧张得要命了。

顾淮越任由她笑了一会儿又不紧不慢地开口:“这只是第一个理由第二个理由是家庭需要。”他看着她:“我的母亲你的奶奶。我想她们应该都很急切。”

她的奶奶?!她疑惑地看向顾淮越而他也毫不避讳:“上次在病房外我不小心听到了。”

提到这个严真略微有些尴尬可她很快调整了情绪反驳道:“随便找一个人从战略层面来看并不是长久之计。虽然我家里边也催得很紧可是我不愿意敷衍你有没有想过等搪塞过去了我们两个怎么收场?”

“这不是问题。”顾淮越淡定地看着她“我们可以慢慢相处。”

“可是我们彼此也不熟悉。你怎么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就连我奶奶问起你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严真认真地说“现在又不是革命年代我们不能因为组织上有需要就这样随随便便。”

“那也不是问题。”他说“你可以向你的奶奶这样介绍我职业:军人;家庭情况:青年丧偶膝下有一子。而你我的家庭也都知道了是珈铭的老师。所以没什么不清楚的。”

他说得倒是有条有理有依有据严真觉得自己不答应他简直就是无理取闹了。这种想法可真是太要命了她压了压太阳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我还有大把时间大把青春为什么要因为你这样一个荒唐的原因就把这些时光和青春贡献给一份无爱的婚姻?我自己说服不了自己答应你的要求。”

掷地有声地说完严真才发现自己的话太过不留情面了。而顾淮越只是静了一瞬随后慢慢抬头看着她乌黑的眼睛锐利而清明:“严小姐我是侦察连狙击手出身。”

与她何干。严真几乎是气愤地想。

“一个侦察兵对人或者事都有一种精准的认识和甄别能力。而一个狙击手一旦瞄准了一样事物所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立刻出击。”他停了一下又一字一顿地说道“很不幸我占全了这两样。”

严真明显被噎了一下费了好大的劲才镇定下来:“那么请问以你侦察兵的身份你对我有什么了解?”

“敢问严小姐年龄。”

“二十七。”答完之后严真立刻就有些后悔。

果然顾淮越接着她的话说道:“你现年二十七按照你的说法你现在还没男朋友而且结婚意向也不强烈。这样的人排除性取向问题之外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在她的怒目之下顾淮越沉着以对:“那就是你本身就不对爱情抱有期待。”

严真不免有些惊讶手中的杯子晃了一晃红茶泼出了一点洒在手上已经凉了。而她这反应也正好证明了顾淮越的猜测是正确的。

看来她确实低估了他。

严真凝视那片水渍久久不语。而顾淮越也并不催她开口哪怕原本平整的长裤被手握出了褶皱。他承认对于严真他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

“好吧。”严真终于开口并且露出一个微笑轻微得仿似不存在“你说得有道理我确实对爱情没太大的期待。所以要结婚的话其实我可以找到很多人有很多选择我相信你也如此。”顿了顿她又说“更重要的是我曾经想过这辈子嫁谁都不要嫁给当兵的。理由我不太想说。”

说完她淡淡地凝视着他。而顾淮越只是微微一怔很快又淡定从容道:“我明白了。”说着他轻轻笑了下松开膝头攥紧的手抽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严小姐是我唐突了。”

“没关系。”飞快地接过纸巾严真埋头擦拭水渍。她拒绝了他可心里却并没有松一口气似的轻松只觉得握在手中的茶杯越来越冷了。 O25T5NPzCXxZSW62nrN8wGwxB9UPncjINSyXXuvl2xjZ25GJcKJTYijpeXILw9/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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