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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终于可以一探三位孽缘的暗情，未料却在这个当头，她忽然被人吵醒了。
浑浑噩噩地在半空中伸手乱舞了一阵，涩涩地睁了眼，房中有谈话声传来——
“今日我下凡界，只想问你，荷姑是谁？”
荷姑？梦中那道姑！
她惊了，诈尸般从床上直起，双目电似地劈向谈话处，房上悬梁处，勾陈美仙和玉清正悬在上面，仰头看上去，像两条吊死鬼。
“荷姑？勾陈该不会在想哪个凡间姑娘吧。我在凡间几日，听过的有春姑、夏姑、秋姑、冬姑，就是没有听说过有荷姑这个人。”
勾陈冷笑：“别当我是傻子，天庭众仙神情诡辩，就连玉帝也对我作怪，你我同为玉帝之子，何不将实情告诉我。”
玉清笑道：“我确实没有听说过荷姑这个人，王母向来疼你，你可以问问她。”
勾陈美仙按住头颅，眉头挤成川：“我被玉帝关在云床上，王母这几日西去游赏，我根本见不到她。”
览华仰头看着他，心中颇叹息了几回。玉帝忒绝，对儿子也这般狠，哪日他知道她览华元君对玉清动了龌龊的歪念，天闪数道后，直接扔进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
说起太上老君这老混账，也不将三位仙人的孽障事说个明白，明摆着要让她在凡间吃尽苦头。她在心中边一口一个老混账骂着太上老君，边竖着耳朵细听上头的谈话。
“你私自下凡，被玉帝知道了，云床上关个一两日是少不了的。”玉清仙风飘飘，问他，“你下凡来找览华？”
勾陈美仙神色茫然：“被关云床上这几日，除了览华脑中已记不起其他人。”
她心中一颤，心中数笑好几声，近日她对玉帝的积怨颇深，原来是她错了。玉帝缺德归缺德，但不失英明，当真把勾陈美仙的脑袋抽得只剩了她这个人儿。
玉帝英明，忒英明。忒有仙德。
她喜滋滋地望着上头，这一望，心中登时发冷，玉清的脸色变上三变，阴阴笑道：“玉帝打的好算盘，想将你我二人都诓在一处，览华不是你该记住的人，你心尖上的人该是那画中人。想将事情弄个明白，何不自己回府去和春居看看。”
她心头一惊，玉清说到要处了！正兴奋，上头红光一闪，太上老君那个老混账持着胡须杖出来了。
“真王，帝君最近元气大伤，你莫再刺激他。”他皱起一张老脸，捏着胡须又对勾陈美仙道，“帝君，玉帝唤你回去，再过些时日，玉帝自会告诉你实情。”
太上老君这个老东西实在混账，关键时刻，她怎能如了他的心意！
她从床上下来，往上头大声说道：“不用问了，我知道。”
“当真？”一眨眼的时刻都未到，勾陈美仙已从上头下来，擒住了她的手，“览华同我说，本帝君重重有赏。”
“览华元君怎么知道？”老混账慌了，御风到她跟前，“元君不可乱说，帝君伤势未痊愈，尚在休养中。”
勾陈立马冷笑：“本帝君根本未伤，老君心里比谁都清楚，少在本帝君面前卖关子。”
她连忙接道：“太上老君，小仙其实也不知，不过，”她略一衡量，拿捏着又道，“方才小仙在梦中确实梦到一个叫荷姑的姑娘，不过她是个道姑。莫非帝君在哪见过，看上那道姑了？”
太上老君的老脸顿时绿了，她看向玉清，反应甚小，只是将眉毛略挑了一挑。看来那道姑确实是桃花仙子，勾陈美仙和玉清与她有孽障，从这处下手，说不定她就能弄个明白，办起实来也能利索快刀些。这广碧元女的仙座也离她不远了。
她趁势佯装怀心问道：“帝君好好想想，是不是在哪见过，忘记了？”
勾陈略蹙眉，想了许久，不太明白：“想起什么？”
她怔愣，只听得他又说道：“原来览华也梦到荷姑此人，最近总梦到她，但总是看不真切，心中奇怪。”
她心中叹上三叹，看来勾陈美仙和桃花仙子的孽障颇深，玉帝这根棒打小鸳鸯的棒子比她还狠。正要安慰他一番，玉清也从上头飘下。
“勾陈做春梦了吧。”他笑道，“这春梦怎能当真，你说是吧，览华？”
经过昨晚山洞一事和方才的一梦，她对玉清的态度略有些变化，不甚上心地瞥了他一眼，心中却翻涌了一阵，热血一身。想了方才的梦，又见到此时的玉清，她心中不禁又动邪念了。
阿弥陀佛，她真不是个东西，她对玉清龌龊了五百年，也没捞个本行，还要在面上笑得正经：“真王说得不对，帝君是何人，帝君仙风巍峨，仙姿洒脱，乃天庭第一上仙。”微顿，又语带几分讽刺，“真王怎能将自个儿套在帝君身上。”
勾陈美仙听得很受用，太上老君也甚有意味地点头捏胡须，只有玉清眯长了眼，看她的眼神阴阳参半。
她心中颇为得意，这几天日夜折腾，身心摧残。不光要思着如何助李桃花飞仙，还要惦记着如何做好一根打鸳鸯的棒子，李桃花思春的时候，她怕她思着玉清；玉清来李府的时候，她怕他迷着李桃花；玉清上街，她怕他逛窑子，牵三挂四，不得踏实。
她转而对勾陈笑得十分垂涎：“要不这样，帝君先回天庭，待小仙明白了，小仙再告诉你。”要是三人都厮混一处，孙悟空的金箍棒都派不上用场。
勾陈美仙敛眉沉思半晌，太上老君这个老混账趁此当头，对他天花乱坠了几番，将勾陈美仙劝回天庭去了，末了勾陈回身甚是亲密地握了握她的手，说他还会下界来找她。太上老君已在一旁蹙紧了眉毛，又唠叨了两三句，两人终于离开。
玉清朝她近一步，悠悠道：“天庭第一上仙？亏你说得出口，也不怕雷轰你。今日览华倒是变了个样，又在本真君面前妆门面了？”
她这两日对玉清颇多怨气，将他上看下看，满心积怨。玉清望着她一笑：“览华还在想那事？我与李汉思只是做做戏罢了，有览华元君在身侧，本真君怎容得下其他人。”
要在从前，玉清略说个几句花言巧语，她听得定很受用，但此时，她心中颇愁情，愁得肝肠囫囵一处，糊了。
她一本正经说道：“玉清真王，小仙将实情说了吧。这次下凡，小仙奉玉旨助李汉思飞仙的，飞仙修道讲求清心寡欲，李汉思与仙有缘，真王就不要再去滋扰李汉思了。”
玉清低低道：“你就是这样瞧我的？”览华心中发酸，又听他笑道，“说来说去，就是览华心里难受了，吃醋了。”
她正要反驳，玉清将头凑近她耳侧，轻道：“我也将实情说了吧。无论是五百年，还是几千年，我都不曾将谁挂心上，但你不同，李汉思是地上的泥巴，怎能与你相比。览华明白了否？”
她心不禁荡漾了，唉，她的确不是个好东西，玉清只是略灌了几口迷魂汤，她的虚荣心就圆满了。
心一软，她忍不住又将五百年前的事提上来：“我只是不信罢了，我在凡间的时候是个孤鸾命，投胎几百回也没人会看上我，和我有瓜葛的未婚夫不是死了就是被砍了，有的也私奔了……”
玉清打哈哈道：“我知道，你说了五百年了。”
她皱眉：“张口就说我说了五百年，我都没说完，你怎么知道我要讲哪桩。”
玉清走向床榻，往床上一躺，哈欠道：“唠叨多了，自然知道。”一个翻身，竟自个儿睡觉了。
她拧眉，她只是略微有感而已，想与人说上几句，忒不给面子。
外头天早已透亮一片，想不到她一做梦竟做一个日夜过去了。隔壁推门的声音吱呀一响，经过她览华元君第二次妖孽附身的惊悚事，想来已有另外的丫鬟伺候李桃花去了。
她铜眼似地看了几回玉清，不甘地走出了房间，白日里她就是个丫鬟命，当丫鬟不光是个体力活，也是脑力活，做完活儿，还得脑中斟酌，将主子的心思上下拿捏一番，主子一个不顺心，就赏人几扇耳刮子，几顿鞭子。虽然她当凡人时，她爹时常赏她棍子，吃了不少苦肉痛，能忍上一忍，但如今她神仙当久了，身子闲叼了，一棍子打下来，准痛得涕泪迸射。
玉帝也不知什么时候能仁慈一回，将实情明明白白地同她说了，也好少吃苦头。
折腾了一晚上，她饿得发昏，兜兜转转走了几道廊子，踱步往厨房去，途中却碰到焉辞美道士。
她心尖儿一抖，瞧着他心中就发怵。大概她把李老爷变成鼠精一事也将他折腾了一个日夜，脸色疲乏得如同一张蜡纸，黄碜碜得有些凄惨。
怕他瞧见她又将修道大小事论上，她连忙闪避，不料对方眼忒尖，开口叫住了她：“和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