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清气爽,她与玉清真王二仙踩着一朵厚厚的祥云降至一座楼阁的上空。
玉清真王指着脚下那座楼,笑呵呵说道:“本真君今日就想去这里。”
览华定睛瞧过去——红绸满楼,门庭若市。姑娘们倚着窗台,露出白皙的手臂挥着手绢,神情娇嗔,眼波妩媚,年轻的少爷公子们个个衣冠楚楚,神情猥琐地踏进大门,姑娘们携手相迎。
此楼的额匾上窈窕着几个娟娟书体——红翠楼,在明媚的日光下招摇高悬。
她眼皮一跳,下意识转脸看向玉清真王,只见他在手中晃出一把扇子,一脸色胚风流样,“览华到现在都没将春宫图给本真君画明白,不得已就去命格君那里看了观尘镜,偶然发现这红翠楼,倒是有几分有趣。”
他转了脸来问她,“览华在凡间待过几年,知道这红翠楼是什么地方?”
览华面色一沉,抬手抚住额头,只觉额角隐隐作痛。
玉帝呐,她览华元君坐端行正,正直纯善,从不做辱没天庭颜面之事,玉清真王装了这些乌七八糟的污秽事乃是天生,与她览华元君绝无干系。
见她许久都未出声,玉清真王惊讶:“难道你也不知?”
她只好干笑:“这是凡间的烟花地,不是你我该来的地方,我们赶紧回去罢。”
“何为烟花地?”玉清却来了兴致。
她抚额悲叹,只觉玉帝的手掌已朝她的头顶罩下来,“这是凡间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地方。”
玉清兴致勃勃,一把拉住她的手,笑道:“走,我们也寻欢作乐去!”
祥云瞬忽飘向红翠楼的后院,双双落地。
览华拉住他,苦劝:“此处不易留,我们赶紧回天庭去,玉帝知道了,定会受天罚。”若是闹得天翻地覆,她连仙童都做不了,玉帝直接把她灭了。
“览华真不够意思,上次你和勾陈下凡办事,为何你们能寻欢作乐,本真君就去不得了?”玉清真王面上一凛,又开始耍脾气,“莫非览华只想和勾陈寻欢作乐,不愿和本真君?”
“玉清,那日小仙和帝君只是下凡办事。”天地可鉴,她览华元君虽爱动邪念,但并没有和勾陈美仙在红翠楼滚床单,“玉清现在的年纪,在凡人眼中尚未弱冠,是不能去青楼的。”
她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扯着嘴皮糊弄:“尚未弱冠的少爷去红翠楼寻乐子,生前被世人瞧不起,须装个面具遮脸,死后地府不收,只能化作一缕孤魂野鬼。玉清可还要去?”
“哦?凡人倒真是有趣。”玉清真王不以为然,呵呵一笑,“可是本真君乃仙人,何来生死之说。”
她一愣,心中发苦,口里只得继续发狠:“小仙为人时,常听人说,神仙下凡寻欢作乐,会被吸仙气食血肉,仙气乱走,减了修为是小事,飞灰湮灭就是大事了。”
玉清真王狐疑不定地瞧着她,问她:“当真?览华不要诓本真君,我不信。”
她一把携起他的手,神情真挚,眼露沉痛之色:“玉清,若是你今日去寻欢作乐,就是对不起我览华元君,我照顾你五百年,情深意重,你怎能如此负我!”
她承认,她这句话说得忒恶心,但眼下实在没有更好的法子。为了她自个儿未来的锦绣仙程,她不得不摆一回深情戏。
她执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深情款款:“玉清,就当是为了我,咱们回去罢。”今日本仙君左右要将你押回天庭,死不能见姑娘!
玉清真王神色不明地看了她许久,满脸复杂:“览华说得可是心里话?”
“千真万确!”反正她览华元君一向只是口中讨讨便宜,又不会真做什么。
“我信你。”双手忽被紧紧握住,“本真君不去就是了,但是本真君想去其他地方看看,吃吃凡间的东西。”
于是,她只好带他去了茶楼,茶楼格调高雅地儿也清静,半个不正经的姑娘也飞不进。
她承认,她忒小心眼,看不得这色胚去瞧其他姑娘。玉清真王从小吃在天庭,长在天庭,心纯良得紧,尤其他现在正是血气方刚少年时,见了凡间姑娘,以他风流好奇的性子,定会春心荡漾,心元大动。
到时,干柴烈火,一仙一人滚上床单,而她览华元君只能守在门外盛着说不尽的凄楚,装着光秃秃的情伤等候天兵天将来擒拿。最后,上诛仙台的是她一人,海枯石烂的是他俩二人。
她览华元君都没把这色胚弄到手,其他姑娘怎能先得手?
她神情凄苦地踏进一间茶楼,玉清真王却十分兴奋,独自一人招摇在前头,引来不少人的惊艳。风流胚就是风流胚,去哪都能插桃花。
从他俩进门的一瞬间,如同天地凝固,所有人都噤了声音,直了眼睛,盯着玉清色胚。
她脚步往后退了一退,见她走得实在慢腾,玉清回过身一把拉住她的手,众目睽睽之下,两人携手,身形亲密地走上了楼阁里的雅厢。
楼下一阵抽气和唏嘘。
本以为茶楼是仅次于和尚尼姑庙的高尚之地,待他俩坐下,上茶不久,隔壁的雅厢内却传来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吟哦声。
一口茶差点喷出,她登时面红耳赤。
隔壁的实在缺德,光天化日之下,双修如此激烈。
她瞧了一眼玉清真王,他倒像是什么也没听到,拖过椅子在她身边坐下,拿起茶壶,先为自己斟满,闭目品茗,神情颇为悠闲自得。
阿弥陀佛,本仙君听得心神不宁胸中难安,这色胚一副勾人模样坐在她身边,不是在造孽么!
“这茶好喝么?”隔壁的动静阵阵传来,她稳了稳心神,随意找了个话题。
玉清蹙了蹙眉,摇头:“有些粗糙了。”
她笑道:“这是当然,凡间的东西自然是比不上天庭的。所以,我们赶紧回去罢,出来有些时间了。”再不离开这地方,她就要引火烧身了。
“这么快?览华方才分明已经答应本真君要将凡间的东西吃个遍,这会儿——嗯?什么声音?”话到一半,玉清忽然竖起了耳朵,凝神细听,“好像是隔壁传来的,览华可有听到?”
她干笑了几声,口中含混:“凡间正值春分,偶有小猫小狗会春叫几声,在凡间纯属常事。”
“不对。”玉清皱眉,起了身走向墙壁,侧耳倾听,“这分明是人的声音,览华也来听听。”
她苦不堪言,见窗台一侧放着一尊佛像,便紧盯着凝神稳息,好煞去心中汹涌来去的孽情。
玉清问道:“你盯着那佛像做什么?”
“阿弥陀佛,小仙怕引火烧身,铸下大错。”春风阵阵,又有你这风流胚在身边,本仙君怕动摇仙根,霸王硬上钩,强了你这可人真君。
“佛像有什么好看的,且看看隔壁在做何事,竟叫得这般激烈。”
来不及阻止,只见玉清真王大袖一挥,两房相通的一面墙壁登时如水透明。
隔壁的桌上,一男一女赤身裸体,纠结成一团……
造孽……造孽!
玉清大吃一惊,终于明白了什么,神色欣喜:“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是春宫图,今日本真君总算好开开眼界,瞧个究竟。”
览华索性起了身子,一把抱过窗边的那尊佛像,攒入怀中。
“你抱着佛像作甚?”玉清疑惑,转过身来,失惊,“好端端的,你流什么鼻血?”
眼前人影一晃,手被人擒住,佛像也从怀中被人夺走,玉清真王掏出帕子,一边小心翼翼地擦她的鼻血,一边担忧:“览华可是不舒服?瞧你面红耳赤的,莫不是水土不服,伤了仙体?”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她真的是神仙做久了,五百年不见荤,居然连这点刺激都受不了了。
“罪过罪过,偷窥他人巫山,定会出乱事。”她一脸不自在,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滚烫滚烫。
玉清笑道:“亏你曾还是一个凡人,难道览华为人时,就没做过?”
她面皮一抽,干咳了一声:“小仙为人时,洁身自好,且孤鸾星高照,男欢女爱的情事,小仙尚未尝过。”
“想不到览华画的春宫倒是有模有样。”他低低一笑,这笑声听起来有些邪念,“不过真的比画得有趣多了,本真君看了心跳不稳,身子发热。”
玉清一笑之后,忽然凑近她,“览华可知道男人和男人双修是如何的?”
她愕然,听得她心中拔凉一片,造孽啊!这色胚风流倜傥,竟想搞断袖?莫非千年前与那桃花仙子缠缠绵绵时情伤过度,看破男女红尘?
倘若玉清真王搞断袖,玉帝会不会降罪于她,灭她仙体?
黯然伤神中,她干笑两声:“小仙不知。”
玉清若有所思一会儿,忽然执起她的手,脸朝她压过来,将柔唇贴上。
“我们两个探索探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