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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凄苦的神仙命

乱雾如纱,桃花烂漫。一袭白衣飘荡,残影阑珊。

览华漂浮在云雾当中,抱着一卷书册神情凄落地飘向某书房。

身为奶妈,照顾玉清真王乃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作为仙童,伺候勾陈美仙是她览华元君应尽的义务。

但是自从玉清真王一同住进上宫府之后,她览华元君的人生无限忧郁,无限凄凉。

览华觉得自己根本不是玉帝的细作,更像是两位上仙的贴身奴隶,大事小事包括琐事都有她的一份。勾陈美仙上床就寝,她要负责宽衣解带,玉清真王上床就寝,她不仅要负责宽衣解带,还得负责陪睡;勾陈美仙用膳,她要负责夹菜倒酒,玉清真王用膳,她不仅要负责夹菜倒酒,更得负责喂菜陪酒;勾陈美仙阅览文牒处理公务,她要负责随身伺候研磨,玉清真王没有公务,她却得负责讲凡间趣事加捶背;两位上仙内讧互掐了,她要用微笑镇压调解。

总之,她如今的职责根本不是一个神仙该干的事,更像一个奴隶在赎滔天的罪孽。她时常夜半叹息,思来想去,几次琢磨,觉得自己比那桃花仙还命苦,桃花仙子虽被玉帝棒打鸳鸯,贬凡间历情劫,但至少能和美公子们海枯石烂翻云覆雨几回,她览华元君比尼姑纯良,比和尚还节操,却连朵烂桃花都不屑插到她的头上来。

于是她只好在心中叹息,谁让她生来就注定成为三界的救世主呢?玉帝都说了,她是三界举世无双的救命恩人,待她功成名就之后,亲封她为广碧元女,现今只能屈就她,被两个儿子折腾折腾。

刚踏进书房,她又重重地哀叹了一声。房中,勾陈美仙正在阅览文牒,眉锁神肃,她将书册放在桌上,正想转身离开,身后声音阴森森传来。

“玉清真王今日又现身了?”勾陈美仙搁笔,抬头朝她看过来,眼神飘忽,“览华元君乃是仙娥,和玉清真王成天一起,不成体统,你要谨慎言行。”

览华耷拉着眼皮,瞧也不瞧他一眼。

去你的帝君,本仙君成天和你厮混,你怎么就没现在这般正直?

“怎么?”勾陈美仙忽然站起,大步走到她跟前,仔细瞧了她几眼,“览华元君今日身子不舒服?”

她点头,泪眼亮晶晶的,她览华元君伺候你俩上仙,仙体不舒服好几日,飞灰湮灭不久矣。

勾陈美仙倒是好心,见她憔悴的神色,语气都变得相当温柔,连称呼都变了:“览华今日去休息吧,就不要去玉清真王那了。”

她满心欢喜,连连拱手称谢,仙体精神了,步子也大了,转了身就要飞快离开。

“等等!”脚步还没跨出门槛,身后的声音忽地响起,“本帝君不放心,览华就睡在本帝君书房里罢,里头有张云床,很快就能恢复览华的仙体。”

她连忙摇头婉谢:“多谢帝君的好意,小仙回房休息便可。”本仙君就要慢慢恢复仙体,你俩上仙你折腾一日他折腾一日,本仙君还没将你们二位上仙诱勾,就剩一团气了。

勾陈美仙却不如意,霸言:“本帝君让你睡云床便睡云床,览华元君拂了本帝君的好意,莫非是要去伺候玉清真王?”

览华心中苦涩,她览华元君不想睡云床,想去诛仙台。什么广碧元女,什么诱勾美仙,本仙君不稀罕了,只求玉帝快快劈了她的天灵盖。

心中虽这般想,口里却道:“帝君,小仙并没有这个意思。小仙五百年只有一条贼心,只有帝君一人,伺候玉清真王乃是小仙的职责,帝君多想了。”

这勾陈美仙虽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却是一个吃软的主,她览华元君在凡间风流倜傥,历尽千帆,哄哄一个纯良上仙的本事还是有的。

勾陈美仙虚握拳头假装咳了几声,果然十分受用,脸上的表情颇为满足:“神仙不可有私情,览华元君务必要记住,本帝君不想见到览华上诛仙台。”

去她的私情,装腔作势给谁瞧!

览华却微微一笑,趁势说道:“帝君心中明白便好,小仙还是回房休息罢。”

勾陈美仙犹豫了片刻,便点头答应了,忽然想起什么,又叫住了她。

她苦不堪言,凄凄哀哀地瞧了他一眼,只见勾陈美仙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来,小心翼翼地把它佩在她的腰侧,她惊愕。

“这是本帝君生辰之时,观世音菩萨赠送的玉佩,它能护身,也能掩你原貌,带着它日后行事也方便。”

览华狐疑地盯了勾陈美仙好一会儿,勾陈美仙时常阴晴不定,时而对她温柔细语,时而对她横眉竖眼,她与他两人就像二郎神和哮天犬。

“这个……观世音菩萨送的仙物,帝君送了小仙,不太好吧。小仙何德何能……”

“怎的?”勾陈美仙一摆脸色,将她的话一口打断,“本帝君送你东西,览华推三阻四,玉清真王送你东西,你倒拿得手快。”

“那小仙就不客气了。”表面上装到位了,她览华元君何须客气。

勾陈美仙这才满意一笑,催她回房休息。她两步并作一步,飞也似地离开,直奔自己的房间。回到房中,倒头睡了一觉。

睡梦中,她又做了一个梦,自从春宫之后,她总是做梦。

梦里,桃花仙子仙衣绰约如云,风吹仙袂飘飘举,正持着一枝桃花,虎视眈眈地瞪着她,直嚷嚷把她的两个情人还给她。

她自然是不肯,不甘示弱,在身上摸来摸去,摸不出半根仙器来,只好也瞪了眼珠子,喝道:“大胆桃花仙子,本仙娥乃广碧元女,凭你一介罪仙也敢和本仙娥抢情人!”

她广碧元女奉玉帝之命,要对三位仙人用尽手段,无尽折磨,棒打鸳鸯,本仙娥升了官,就是来做一根棒打你们三人的棍子的,顺便抢了你桃花仙子的两位旧情人。

“本仙娥今日要将你捆上诛仙台!”她大喝一声,踩着一朵祥云,衣带朝桃花仙子飘过去正要将她捆住,却在半空不知是谁扯了她后腿,将她扯落云头。

掉落云端的一瞬间,她的梦也醒了,她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床边正有人摇着她的手臂,扯着她的衣袖。

头上有人笑呵呵道:“本仙娥?览华做梦做糊涂了么?”听那不羁的笑声便知是那个越长越妖孽的玉清真王。

她心里有些恼,她被两位上仙日夜欺压,好不容易在梦中威风凛凛了一回,却被他硬从梦中拉回来。

唉,她览华元君何时能弄到广碧元女的封衔?

“览华是要将谁捆上诛仙台?”玉清真王凑近她的脸,一张笑脸春风生辉,“览华睡觉时的神情韵态倒和广寒宫的嫦娥仙子很相像。”

皇天呐!这色胚小小年纪就把桃花种到广寒宫去了,他玉清真王才是最该上诛仙台的那位。

览华脖子一缩,伸手推了他一把,坐起身子,笑了一笑:“玉清说笑了,小仙乃堂堂仙君,怎么能和广寒宫的嫦娥仙子相比。”

玉清挥袖一躺床边的长榻,眉目流波:“谁说的?本真君瞧你就很顺眼,比那些仙娥姐姐们还顺眼。”

她的心荡漾了,这玉清真王根本用不着她勾就自动投怀送抱,她这棵百年老枯树终于要开出第一朵桃花了。然而她心中也很苦闷,她在凡间为人时,玉帝怎么就不给她弄个和玉清真王一般的可人儿。这会儿遇上了,却只能在嘴上占占便宜,深一步,就要上诛仙台劈天闪。

古人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她览华元君却是近水楼台猴子捞月。

览华轻轻一叹,又将表面功夫做上一做:“玉清的嘴真甜,小仙的样貌虽不俗,但是和众位仙僚们的差距甚大,和玉清你一比,自愧不如啊。”

“览华倒是有自知之明。”玉清真王忽然从榻上起身,一把拉住她的手就往房外拖,“不说这个了,本真君找到一个好去处,这就带你去逛逛。”

览华眼睛一亮,天庭五百年,她倒没见过还有一个好去处,心中欣喜便拉紧玉清的手跟了上去,却跟着来到了白日门。

她诧异,白日门是去往凡间的门,这色胚莫不是要私下凡间?

“玉清,这私下凡间轻则罚灌桃源一年,重则剔仙骨,这罪名孰轻孰重,小仙可不去。”她凄苦煎熬五百年,仙路终于光明一片,广碧元女的封衔正在座上恭候,她决不能早早上了诛仙台。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转了身,玉清却拦住她的去路:“你做什么?”

她肃穆神色:“本仙君刚正不阿,遵皇明守天规,对玉帝忠心耿耿,对王母痴孝一片,怎能私下凡间!”

玉清呵呵说道:“览华就不要装模作样了,与本真君一同去罢!”

幸灾乐祸一笑,她一个立足不稳,被他猛拉手臂,倒扎跟头翻下了云端。 +8DJvcHAb4nGHhNUkoYoEl9ionAONYWcC4xhIq9OO96iyk89zNwkMVN7myQUxC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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