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如果再有人问我,你回望那浪潮般的一生,单纯是否多过噩梦?我想说,是的,如果让我回顾精心拼凑出来却仍旧伤痕累累的往事,我会说,在那段充斥着黑暗与恐惧的岁月里,单纯远远多过惊心的噩梦。
那些单纯是辛海逢在海边被海风翻飞的白色衣领,也是他灰色笔触下勾勒出的美好向往和纯洁的内心。
那些单纯,是他在波光粼粼的海边眯着眼睛,指着我手里的啤酒,好奇地跟我说:“你能给我喝一口吗?”
然后,我把手里喝了一半的啤酒递给他,半罐啤酒才刚刚进入他的嘴里,他便咳嗽了起来。
他说:“不好喝啊。”
然后又仰起头,看着坐在礁石上的我,问:“那为什么我每次见到你,你都在喝这种啤酒呢?”
我看着他放置在不远处的画架,逗趣地问:“所以你到底是在画画还是在偷看我呢?”
“你也看,画儿也画。”
他擦擦沾着啤酒的嘴角,跑到画架前站好,手指中间夹着铅笔瞄准我,大声道:“你就坐在那儿别动。”
我笑眯眯地回头望着他,看着他专注的模样,看着从海面卷来一阵风,把他没有修剪的柔软头发吹得乱糟糟的。
我想,我这一辈子可能会忘掉许多事、忘记许多人。
但那些所被忘记的事与人里,一定不会有辛海逢。
这个自认为是深海底下最不起眼最丑陋的鱼儿,而实际上却像是穿梭在天堂云端的纯洁少年,是我微弱感情中至死不休的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