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起中国到日本来的“研修生”,好像就是一部苦难史。不然!一个日本人就在我面前被中国研修生追得走投无路。
日本人喜欢“学以致用”, “学了就用”。有位要去中国的日本朋友到我这里冒出一句“俺是‘海量’”。我一把揪住他问:“谁教你的?”答曰:“字典上看来的。”我“义正词严”:“如果你到中国真敢说这句话,当心被中国人灌死!”
日本人老实,能喝就说能喝,就连女生也不讳言其“能”。我每每告诫学生:中国人说“海量”是称赞别人,没有人敢说自己是海量的。万一上了中国人的宴席,先说自己不会喝,然后再察言观色,一点点加量。否则就会被灌醉!他们眨眨眼睛,似懂非懂。
中国的县级干部农业研修团访日,我帮着日方町干部们搞接待,可就忘了告诉他们,别在酒上和中国人较劲。一周下来,两边已是“酒”浓于“水”。最后一顿聚餐是饺子宴。我看气氛融洽,就躲到厨房喘口气。不想,町产业部长一头撞进来,满脸通红,一屁股坐在角落里喘气。只见一位研修生(某县长),举着半瓶酒追进来,拉起部长就要灌。我忙上去,好容易劝走了“县太爷”,回头再看那位部长,还心有余悸,不肯回餐厅。
中国人也有“丢脸”的场面。
我曾工作过的某电视台中文班,一帮中国“哥们儿”,除我之外,各个“海量”。大概是尽喝日本清酒,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就兴起了“二锅头热”,而且是要喝老牌60度的。日本没得卖,就发动探亲的往回带。连我这不喝酒的,也要带上两小扁瓶“上贡”。
叫来日本人,斟上两盅二锅头,说声“干杯”,此厢一饮而尽,亮出杯底。对方看着和清酒并无两样,也就一仰脖,只觉一股热流穿心过肚,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趁着此时,开导一番:这才是真正的中国白酒,60度!比你们的烧酒厉害多了,云云。
一次,受一位中国女主播的日本老公之请,到他们的海滨别墅度周末。我值班,赶到别墅,已是散席之时。但见一副惨景:资深翻译兼主播沈君,坐在桌旁,扬扬手:“你来啦”,摆了个要站起来的样子,却又坐下了;以嗓音浑厚著称的王君喊了一声:“刚到啊”,可一听就知道,舌头僵了;播音专家吴某,边走螃蟹步边跟我打招呼,可眼神根本没有聚上焦。
只有那位日本老公,还是悠然地用筷子在盘间啄来啄去,杯子与冰块的撞击声从他手中传出——正是他发明了“二锅头加冰”,放倒了中文班的精英。听夫人们讲,二锅头加上冰块,喝着可顺了,但不曾想……
日本老公举杯:“马先生,请,加点儿冰。”
“我来点儿‘啤’的吧,二锅头,不管加冰不加冰,统统地不行!”
2008年6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