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都不行!
尽管安德鲁和奥什已宣布离开科德利埃俱乐部,但俱乐部主席丹东一直没有批准,理由是他们都交齐了整一年的会费。事实上,一直想在巴黎公社里有所作为的丹东委员正努力着缓和同安德鲁之的关系,毕竟两人之间不存在深刻的矛盾,仅仅是丹东在德穆兰等人的怂恿下,担心安德鲁影响他本人在科德利埃俱乐部的声望与地位。等到安德鲁与奥什主动离开后,双方的冲突根源就烟消云散,恢复之前的默契合作就再度成为可能。
毫无疑问,当马拉在俱乐部号召反击安德鲁时,那些律师、记者和文人组成的丹东派一定不会给予人民之友的任何支持,说他们落井下石倒很有可能。或许安德鲁加上一点利益引诱,丹东派就会反戈一击。
而政治立场亲近安德鲁的勒让德尔等人,更会坚定反对马拉派的提议。虽说安德鲁等人已宣布退出俱乐部,但作为其利益代言人的勒让德尔继承与发展了安德鲁留在巴黎20多个分部的势力,塔里安等人公开与之结盟。
如此一来,一派三方之间争论的结果就是不欢而散,事情变得不了了之。
而在报纸上公开指责马拉自己赞誉过的人民律师,这显然太过滑稽。事实上,马拉与埃贝尔手中也没有任何证据,一切只是凭空猜测,只会让安德鲁再度抓住马拉派的把柄,伺机发动又一轮的政治报复。
至于针对检察官的刺杀,别说马拉,就连埃贝尔也不敢去做。
“所以,还是先妥协吧,不要再去挑衅他的底细。”马拉很是无奈的说,继而又安慰起情绪低落的埃贝尔。“我们也不算亏,至少皮耶罗一个人的勇敢让安德鲁损失了5名士兵。放心吧,我了解安德鲁,事情已经就到此结束,他不会再做什么了。”
等到垂头丧气的埃贝尔离开后,一直待在隔壁房间里情人西蒙妮才走进浴室。她是一个外表身材极其普通的妇女,作为马拉的仰慕者之一,西蒙妮无怨无悔的跟随马拉多年,性格温柔而贤惠,绝不是很多人想象中的彪悍泼妇。
“真的没事了?”西蒙妮一边问着,一边给马拉的皮肤涂抹药膏。作为科德利埃俱乐部创始会员的她亲眼目睹过安德鲁在巴贝夫案件上,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高超政治手腕。
马拉苦笑着摇头说:“检察官心中的怒火可没这么容易浇灭。我待会写一封信,你让勒让德尔转交给安德鲁。他是一个天生的政治生物,应该会同意我的和解建议。否则,首轮报复目标就不会选择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
不仅如此,马拉心中有点厌恶起那个没有能力担当的埃贝尔,一个不懂隐忍的领袖绝不是一个好领袖。相比之下,马拉在伦巴第区的追随者,皮埃尔—肖梅特要优秀的多。值得一提的是看,肖梅特早年与马拉一样,学过医,还当过一段时间的药剂师。
不得不说,人民之友的预测很准,安德鲁当晚一收到马拉来信,深吸一口气,心中悬石也随之落下。随即,检察官下令沙威的人中止余下的报复行动。马拉显然低估了他本人在穿越者心中的重要地位。如无非常的必要,或是双方矛盾到了不可调和地步,人民律师绝不会主动怼上人民之友,在昔日同盟者之间爆发一场激烈冲突。只要安德鲁与马拉的共同敌人依然存在,双方就有了继续合作的可能性。
……
7月19日,在安德鲁南下吉伦特省的前一天,他赶到塞纳河边的远洋码头,为联合蒸汽机公司赴英考察团送行。这个民间性质的工业考察团一共12人,除了萨伊、皮耶(兄弟中的大哥),傅里叶等主要成员外,还包括联合公司聘请的多名机械工程师、冶金专家、建筑师以及随行会计和出纳。
在之前的1个多月时间里,联合公司的总经理让•巴蒂斯特•萨伊,带着总工皮耶(大),沿着塞纳河—马恩河逆流而上考察了多处位置,最终选择了马恩河上的沙隆市为未来联合蒸汽机公司的厂址。
除了来自大股东安德鲁的大力支持外,萨伊在此建厂更多考虑的是建造成本,煤铁资源的输入(阿尔萨斯与洛林地区)以及工厂周边安全保障等因素。另外,在付出一笔可观的搬迁费后,大部分技术人员也愿意举家随厂迁徙到马恩省的新省会。
现年24岁的萨伊身材魁梧,口鼻爆突,他方手厚实,装束很是简朴。此时的年轻萨伊绝对想不到自己未来在经济学史上将会占有如何重要的地位。
历史上,这位是一位有守有为的循循君子,是欧洲大陆系统传播古典自由主义的经济学思想的第一人。在经济学的多个方面都做出了继往开来的突破性贡献,被誉为法国历史上的第一位经济学教授和人类历史上第一位产业经济学教授。
在另一时空里,数年后萨伊与他人合股,在巴黎近郊创办了一个纺织厂,因管理得法该公司业绩蒸蒸日上,收入颇丰。在安德鲁的眼中,各种荣耀光环外挂在身的萨伊不仅是一个工程师,是一个机械师,是一个建筑师,未来声名显赫的经济学专家,还是一个业绩卓越的企业CEO。
对于这位传奇色彩的经济学家,穿越者自然仰慕已久。在亲自拜访多次后,萨伊接受了安德鲁的邀请,出任联合蒸汽机公司的总经理。与此同时,作为大股东的安德鲁,保证他不会绕过总经理对公司经营直接施加影响力。不过,技术方面却不再限制之内,那是总工程师皮耶(大)的权限范围。
登船之前,萨伊拿着安德鲁递给自己的一份名单,上面列出了10多个人的名字,大部分都不认识,其中就包括特里维西克、富尔顿、爱德华—詹纳。
安德鲁指着纸条上的名单,解释说:“这原本属于总工的职责,但你也知道大皮耶为人木讷,不擅长与人交流,所以这项任务我只能交给你。如果可以的话,请将名单上的人都带到法国,条件待遇一切好谈。而特里维西克、富尔顿与爱德华—詹纳这3人必须竭尽全力来邀请。特里维西克是一名非常年轻的机械工程师,现就职于康沃尔郡的一家锡矿;富尔顿是一位来英国学习制图的美国人,目前在瓦特的工厂里研究蒸汽机。
至于最后一位爱德华—詹纳,他与工程机械无关,只是一名不太出名的乡村医师,在格洛斯特郡的伯克利小镇行医。当你邀请詹纳医生时,可以转告他,安德鲁对以种牛痘方式来预防天花非常感兴趣,愿意出资他在法国的医学研究,以便于为人类寻找到更安全、更高效的种痘方式。”说着,安德鲁还将一封信交给萨伊,嘱咐他务必交到詹纳医生手中。
萨伊听完,顿时眉头大皱,他到不是在乎安德鲁指派自己多干几件寻人业务。毕竟萨伊本人曾在英国留学工作了7年之久,这点小事根本难不倒自己。显然,公司总经理是担心资金上的严重不足,安德鲁之前拨付的20万里弗尔在建立工厂,购买机械设备,安置技工家眷之后已所剩无几,倘若再……
好在安德鲁看出了萨伊的担忧,出言安慰说:“会计那里还有10万里弗尔,这是我昨天交给他的。此外,在伦敦证券中心乌弗拉尔先生(经纪人乌弗拉尔的二哥)的帮助下,英格兰银行愿意为联合公司担保开具一张3万英镑(折合60万里弗尔),为期6个月的银行承兑汇票,专项用于购买英国本土的各种商品。”
……
离开巴黎的第五天,安德鲁和他的骑兵中队在马不停蹄的日夜兼程之后,已抵达上维埃拉省西南角的沙吕镇,这里与位于南方的多尔多涅省境内的伊斯勒河不足4法里(约合16公里)。只要明天能在伊斯勒河上顺利登船,那么48小时内便可顺水抵达吉伦特省省会波尔多城,结束这场漫长辛苦的行军旅程。
谈及辛苦,或许是对安德鲁自己。骑警队的士兵大都来自牧民子弟,天生的骑手,风餐露宿早已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唯独上位者本人第一次在马背上持续性的待了5天,腰酸背痛不说,大腿内侧还被磨破,疼痛难忍。
好在安德鲁头脑还清醒在,数次打消雇佣四轮马车代骑行的念头。穿越者的觉悟告诉自己:即便是作秀也必须在部下面前坚持到最后一刻。那是士兵们对软蛋长官的厌恶感,就如同自己永远不喜欢性格懦弱的路易十六一般。
安德鲁回头看了看,官兵们与自己一样风尘仆仆,满身疲惫感,但精神状况还不错,因为军官们至始至终都与大家同甘共苦。当听到今晚留宿城镇客栈,而不是睡在潮湿营帐后,士兵们随即兴奋起来,他们挥舞着军帽。
“奥热罗!”安德鲁回过头,高声叫来上士。之前这位喜好表现的普鲁士教官正在马背上以娴熟的技能玩弄各种花样杂耍。
“清场!”安德鲁手举马鞭,遥指800米外城市边缘的一家客栈。
那是一座外表装饰简陋的灰色旅店。此时已是黄昏时分,正值旅店里最忙碌的时刻,一楼大厅里的大长条餐桌周围挤满了客人,以及打扮妖冶的城镇边缘妓—女,隔着老远就能听闻旅店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