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白卿酒浑身骤然一颤。
段轻月啊段轻月,这个人总有本事将她的心弦一次又一次拨动。然后会如何呢?让她一个人洋相百出,让她再一次后悔莫及?
她不聪明,却也不愿在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梨山之王不再,可她那份骨子里的傲气却丝毫不减。
决然打开他停留在她眼角边上的手,将他一推,白卿酒便起身。
背向他调整了一番心绪再是冷静开口:“你我之间没有恨便是最好,这桩案件已破,你要留在城中如何都是你的事,而我后路如何也与你没有丝毫干系,希望我这次说的你是真切听懂了。”
“哎呀,你说了也是白说,他这死心眼是听不懂的。”
下一瞬,慕画清朗的声音在外头响起,然后便是她抓着竹西一并从屋顶上跳下来的动静。
白卿酒不曾注意到原来外头一直有人,段轻月只微微挑眉悠哉起身。
迷烟的作用消退得差不多了,他也恢复了好些力气。
慕画面上带笑大步往屋内而来,竹西小心翼翼跟在后头,见到白卿酒时不忘打声招呼:“小友……”
“你一直在外头?”白卿酒微有不可思议,实是没想到竹西居然会做偷听偷看之事。
竹西很是尴尬,连对视都不好意思了,只点点头,还是很诚实的。
慕画很是自然挽过竹西手臂,把他吓了一跳,闻她道:“他是我朋友,自当要同我厮混在一起。”
竹西欲抽手,然只是被抓得越发紧……
他纠正:“慕姑娘,厮混二字不可如此用。”
“哦。”慕画答得天真,“那下次你教教我呗,我住的那个地方基本上都不读书的,说话什么的都不像你们这般讲究。”
竹西摸摸头,“这样的吗……”
“对啊。”慕画很是明朗,“不信的话你可以问他。”
她一指段轻月,又似有若无往白卿酒那侧也带去一点,道:“我表哥和我从同一个地方来的,我们都不读书的。不过,我表哥有自学,这与我倒是不太一样。”
等等,表哥?
白卿酒眸中一动,想往段轻月那处投去视线又压下了冲动。
段轻月倒是自觉上前两步自动出现在她视线中,朝着慕画淡淡开口:“闹够了。”
慕画笑嘻嘻又去挽段轻月手腕,不过他反应快得很,只微微后退一步便叫她捞了个空。
慕画甚是不快嘟嘴:“小气得要死……”
眼下这场面很能说明情况,不过白卿酒的确不知道段轻月还有个表妹。也对,他的事情她又了解多少?总归都被他不露痕迹的藏匿了起来。
想到这一点,她心中便更是鄙夷。
只冷冷朝竹西开口:“小友走不走?”
竹西立马应声:“走,走!”
而,她才迈出一步,慕画便出声喊住了她,“白姑娘,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废话,被偷看会不生气?
白卿酒转身向后,只见此刻慕画已与段轻月站去了同一战线,她将语调拿捏得很是平静,道:“慕姑娘是否将我想得太过小气?”
实话是,反正她的确生气了……就是小气!
慕画瞧着白卿酒,眸中笑意越发盛烈,“我喜欢你的性子,从你说将案件的功劳让给我开始,我反倒对你有了好感,怪不得我这难得糊涂一回的表哥要追着你跑。”
什么叫难得糊涂一回……
白卿酒面上带着很是虚假的笑,“承蒙欣赏,告辞。”
说完她便拉着竹西欲一道离开。
段轻月微微斜视慕画一眼,她便又会意了,立马上前一步直接拉住了白卿酒,接着道:“我话都还没说话,你急着走什么?”
白卿酒莫名,这小丫头片子还当真有胆子上手?
闻慕画道:“其实我也不是故意要抢你断案的功劳的,只是这是我表哥欠我的,我必须要拿回来。那正好有个机会,我便利用了呗。”
白卿酒对此并不好奇,但慕画就是拉着她不让走,还一个劲单方面说道:“案件的推断都是我表哥告诉我的,你可得找他怪罪……理由嘛,先前我也同你粗略说了说,我表哥欠我两座城池。”
“我并不感兴……”白卿酒欲出声打断。
“我缠着他要了大言山,他给了。”慕画很是自然提高音调一分,顺利盖过她的声音。
好吧,白卿酒干脆听着,看她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闻慕画道:“至于这第二座城池,我本心属梨山,可我这分明已经是两荒之主的表哥却死活不给我,为此还避开我好几年……”
“是么。”白卿酒象征性应上一句,很是敷衍。
“对呀。”慕画说得倒是起劲:“我先前说我表哥是疼我,不想让我接过梨山石化子民的责任其实是逗你玩的……”
说着她还看一眼段轻月,忽然被他眼神杀到,她却心生一计,又想着搅和一番,便道:“其实我表哥说梨山是他心上人的家,他要留着等心上人回来。”
此言一出,白卿酒与段轻月皆是一怔。
不过,一怔之后段轻月眸中便笼上了一层似有若无的笑意,唇角也微微上扬,明明不是他说过的话他却丝毫不反驳。
白卿酒本想装作没听见,奈何慕画又跑到她跟前再重复一遍:“是表哥留着等心上人回来的呢!”
神色略显僵硬,这她要怎么接话……
说心中没有丝毫波澜是不可能的,白卿酒愣在原地好一会,竹西左右看看欲将她拉走,她却朝着段轻月那边行去,在他跟前仰首瞧他,带着讥讽道:“公子也会有心上人?这么想一想,被公子喜欢上,可真是件可怕的事情呐。公子那位心上人还好吗?”
“我也想问,我那位心上人,她还好吗?”段轻月接话极快,微垂眼眸已足以将她的视线全然锁住。
视线相汇,还是那般将彼此都推得很远。
以前她相信他,可现在她不愿再相信了。果然,只要她后退一步,两人之间就会拉开无限远的距离。
坦诚的从来都是她,受伤的也总不过是她。
“想来只要不被公子找上的话应该是……”
“会过得有多好?”段轻月近日总喜欢打断她的话,他上前一步,怕她后退便干脆抓住她手腕,不容她甩开。
慕画见状很是有经验的捂嘴偷笑,拉着竹西赶紧往边上站去。嘛,为什么还站在这里,自然是因为八卦喽。
“是从此忘却红尘还是另寻新欢?你告诉我。”
闻段轻月的话语这般咄咄逼人,竹西启唇想说话,却被慕画以手死死捂住嘴,她继续笑得开心看热闹。
“凭什么要告诉你?”白卿酒终于恢复了这些年惯用的淡然神色,眉目间带着一抹不甚在意的浅淡笑意,“自以为是,算计成性,我最为讨厌。”
“哎呀,卿酒姐姐你就别生气了呗。”慕画看不下去了,出言助攻。
不过,她这称呼倒是改得快,什么时候熟到可以叫“卿酒姐姐”了?
白卿酒收敛一分眸光,就闻慕画道:“姐姐是生气表哥让我成了清池城的英雄还是生气我不顾礼数在屋顶偷看?”
当然是都生气。
白卿酒笑得周全,“没有生气,旁人如何都与我无关,告辞。”
“姐姐等等。”
好吧,她又被慕画给强行扯住了……这是第几次了?
这个小丫头片子,很会搞事情啊!
“姐姐不知道吧,其实表哥选清池城给我是有原因的,都是因为姐姐在这里呀,不然表哥才不会来这里。表哥想见你呀。”
段轻月忽然出现在清池城中,屡次缠着她,又将她所有的推断告知慕画助其在城中立名,晓得过去是她的伤疤,他却可以面无表情的再三揭开……这些,都是想见她的表现么?
“是么……要真是这样,那可就真要对不起轻月公子的一番真心了。”白卿酒话语浅淡又干脆,“我对公子可一点都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