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出尘才走,竹西便松了一口大气,赶紧跑来问白生,道:“小友你们方才说了些什么?怎么神色这么不好。”
白生亦是隐隐舒下一口气,“小生故作一番试探,他果真沉得住气,丝毫破绽不露。”
竹西道:“既是丝毫破绽不露,小友打算如何突破,可有需要小生帮忙的地方吗?”
“若一切推断成立,现在只缺动机和手法……”白生喃喃道:“若木子易的死与他有关,以他的狠辣来说,应是容不得我了……”
竹西一听立马大惊,抓了她的手紧紧握住,“小友在说什么,那老板要害你?”
“对,害,就是要害我!”她忽然明朗,“就让他害我好了!”
视线微一上扬便看见了二层的段轻月,白生撂下竹西就上二层。
“小友,小友你可将话说清楚啊!”
行至段轻月面前,她还没开口,他便先道:“又要耍无赖了是么。”
看来段轻月这家伙方才偷听了不少啊。
“轻月公子对耍无赖一事研究颇深,只这么一看便晓,小生佩服。”她嘴上功夫丝毫不让。
贫了贫嘴便步入正题:“找不到他与木柒柒谋害木子易的证据,那便换个案件来将他送入牢狱。小生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死在徐出尘手下,需要公子相助。”
段轻月似乎早晓得她心生这栽赃一计,只眸光浅浅瞧她,从容应声:“好。”
计划第一日,白生在客栈睡大觉。
先前楚亦说了,跟踪棠言去覃府时,覃言溪虽将她好几次狠心赶走,但那神情明显很是心疼不忍,分明就是另有隐情。但,白生也只是听了听,并没做出任何推断和行动。
计划第二日,白生依旧在客栈睡大觉。
竹西不解,这会她怎么就这么放心睡觉了?在她睡觉之际,他好几次去探她鼻息,生怕那徐出尘神不知鬼不觉就将她给害了……
计划第三日,就在竹西以为白生还要接着睡觉之际,她只从段轻月那拿了件仿制的半玉便悠然出门。
竹西欲跟着去,楚亦便动用武力将他拦下,然后竹西就眼睁睁看着段轻月隐秘跟了上去……
泥菩行今日生意不错,正好方便白生实施计划。
一入门她便将半玉掏出来,当着众人之面气呼呼道:“老板未免欺人太甚!”
此言一出,店铺里典当赎物之人便纷纷瞧向她。
徐出尘微抬眸光,白生便行进一步,再是道:“小生这白玉拿过来时好生生的,怎一从老板这赎回来就变了颜色?”
周遭看热闹之人不由得瞧一眼染上了一点紫黑颜色的白玉。
白生道:“小生行至清池城中实属不易,谁知城中人竟是这么好欺负外地人,这玉,老板要给个何种解释?”
不待徐出尘开口,边上的清池城中人就被白生这话给惹恼了,道:“你这书生说话也不至于一棍子打死一船的人吧,是这老板坏了你的玉你且针对他就行,怎就将我们这整个清池城中人都看作了恶人?”
白生硬气:“可官人们瞧,这老板他打算赔偿小生吗?小生来寻好些次,都被老板给打发走了,若再是这样,小生可只有将这半玉交给府衙,让衙门大人看看小生这玉上到底染上了什么东西!”
她说完就走,实则是在赌,若徐出尘还沉得住气,这一出戏可就白演了。
“贵人留步。”
所幸,徐出尘终于还是开口了。
“贵人可否借一步说话?”徐出尘平声问,视线若有若无往她手中那块半玉看去。
白生道:“老板请。”
两人步入后堂,而没过一刻钟,后堂便起了火,泥菩行周遭行人见状顿时大呼起来。
不出一会,官爷便被喊了来,正好看见徐出尘一人从后堂捂着嘴鼻跑出,便正是在这一瞬间,后堂忽然塌下,造出一阵动静。
先前那几名来泥菩行典当之人瞪大了眼指着塌下去的后堂:“还有个书生在里头!”
官爷赶紧唤人打水来将火扑灭,而当火势息下后,泥菩行后堂已然全部因过大的火势而倒塌,所有东西都被火烧得干干净净。
“怎么会突然起火?”官爷问。
徐出尘眉头微蹙,瞧着废墟一言不发,倒是先前那几个客人开口:“不清楚啊,那书生与老板似乎有些口角,两人去后堂谈话,可没过一会,后堂就起了火……看这样子,那书生哪里还有福气逃出生天哟。”
“因何事起了口角?”官爷再问。
依旧是那几位客人回答:“因一块被染上了奇怪颜色的白玉,听那书生的意思,应是老板不承认将他的玉弄脏了,似乎是来索要赔偿的。”
徐出尘转眸去看那说话的客人一眼,客人肩膀惊吓一耸,顿时就不说话了。
官爷向着徐出尘道:“火可是你放的?”
徐出尘冷静答:“官爷明鉴,我不曾做此事。”
“那为何只你一人逃了出来?那书生与你有所争执,你不愿补偿,所以害了他命?”
“我不曾放火杀人。”徐出尘冷静如初,但即便他再淡然冷静,官爷也有足够的动机去怀疑他,将他带走更是顺其自然之事。
而就在徐出尘被官爷带走之后,段轻月现身泥菩行内。
泥菩行出了这场走水之事本就吸引众人,加之断袖公子还一并现身,就更是引得众人注意。
只见段轻月身形不稳走向废墟处,搜寻良久最终找到半块已被熏黑的玉,还有一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浑身一颤。
围在周边的人无一不知轻月公子的断袖之癖,见他这般震惊神伤纷纷因好奇发问:“轻月公子认识那被烧死的书生?”
段轻月装得一副好模样,满是悲伤道:“白生,是他错不了……”
见他这般悲伤,那几位客人还上前将他们见到的书生模样描述了一番,再去向段轻月确认那是否是他口中的白生。
段轻月点头,再是将白生这男装扮相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在场之人便纷纷确定葬身火海中的就是那叫白生的书生。
段轻月微微摇晃着身子站起来,“爱慕之人无端身死,我定要叫清池城给个解释!”
他这么一说,白生之死便是全城皆知……
晚间。
段轻月一回到客栈房间,白生便将门推开,直接进去。
“这么快就现身,可是会被众人怀疑的。”段轻月语调不急不慢,坐在窗边悠然整理衣袖。
余光撇到白生终于换上了女装,三千青丝散在身后的模样,他唇角便不由得微微上扬。
“你在设计我。”她说得十分肯定,盯着段轻月看恨不得将他从窗口一把扔下去。
段轻月话语浅浅,并不否认:“以白生之死送徐出尘入牢狱,不是你的点子么?”
她上前一步,“说好公子只要帮忙在火场之中放入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便好,可不是叫公子宣扬白生死了,也不是让整个清池城中人都知晓白生长了张怎样的脸。”
先前她让段轻月帮一个忙,去城中乱葬岗中随便寻一具面容不全的尸体来便行,届时计划实施,便将这尸体扔入火场之中,不管死的是谁,总归徐出尘免不了牢狱之灾。可,谁知这人来了出黄雀在后,将她给设计了。
眼下,白生已死,她便不能再顶着白生的模样出现,否则不就恰恰证明了徐出尘没有杀人?
段轻月这家伙,恐怕一开始答应帮忙的目的就是如此。
“我早该想到公子不会这么好心答应帮忙。”她话语之中隐隐带出一分愤然之意。
段轻月转了眸光瞧她,不甚避讳将她这女装模样上下打量一圈,再是浅淡开口:“我的确不安好心。我要白生死,我要见到白卿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