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轻月公子是断袖一事之后,清池城中传得最盛之事便是药商木家长公子木子易离奇死亡之事。
说起来木子易之死很是突然,早些时候还好好的,却在两日前骤然在众人面前倒下,断了所有气息。尸官检查过后说是中毒身亡,且整个上身都有毒药的痕迹,或是在衣物上撒了毒。
“据说木家长公子本就患疾,只是一直没说。”
“你这话说得倒是莫名,木家是药商大家,那长公子患病难道不会自己治?”
“也只是这么听说呗,可惜了啊,这么一个年纪轻轻又仪表堂堂的公子居然死得这么蹊跷突然,不知道他木家老爷子要怎么处理后继一事。”
茶楼之上,众人嘴碎,一桌两桌尽在讨论木子易死亡之事。
白生与竹西特意选了处人多的位置落座,算了算钱,只点了一壶茶和一碟瓜子便打算在这耗上一天。
继续听下去。
“不是说抓到凶手了,好像是个女奴。”
“并非女奴,而是覃家公子的书童。”一人纠正道:“这年头,女子当书童很是兴盛啊,指不准那覃家公子对这嫌疑书童别有居心,不然怎地还变着法子将那原本板上钉钉要死的书童给弄了出来?”
这么一说,白生倒猛地想起见着那嫌疑女子之际,的确有一架锦轿从府衙街尾离开。
“那嫌疑书童是怎么被府衙给盯上的?”一人问:“一个小小书童有本事让木家公子离奇死亡,按理说应能逃出生天才对呀。”
有人笑道:“你这么说,要是叫他人听见了还以为是在为那书童辩白,可得小心点说话。”
先前那人挠挠头,赶紧撇清了干系。
闻言:“好像是在泥菩行抓到的人,是覃家丫鬟报的案,说那书童不顾奴籍逃出了覃家,证人称往泥菩行的方向去了,府衙这才差人去捉,结果正好撞见那书童企图典当凶器,还打晕了一小生。”
竹西听着,怎感觉自己又入了他人讨论的范畴中呢……
白生微推搡他,小声言:“是个好机会,要不小友过去叨上几句?”
她眸中明亮,算盘倒是打得很好。竹西也晓得这是个探听消息的好机会,于是吸了口长气就往边上那桌而去。
竹西才坐过去,楚亦便来寻,一脸不爽的看着白生再是不情不愿道:“荒主说那女子醒了,让你回去瞧瞧。”
白生应声,给竹西比了个手势便先行一步。
回到客栈房间,段轻月不在,只有这嫌疑女子一人。
女子一见白生进来,顿时慌张,坐在边上手足无措,又害怕下一秒会被交去府衙遂当即重跪下来,“求公子救奴一命,奴真的不曾杀人!”
白生去扶她,手上动作很是轻微,温言道:“姑娘莫怕,能否将事情的经过与我说上一遍?小生既带回了姑娘便是相信姑娘,姑娘叫何名?”
女子很是感动,眸中含泪道:“奴名叫棠言,奴先前丝毫不知木公子身死一事,是官爷来抓之际才头一回听说。”
“你去泥菩行做什么?”白生问:“那件乌衣怎就成了杀人的凶器?”
棠言皱着眉头如实相告:“奴去泥菩行是想赎回一物,也是一件乌色衣裳……几日前,覃府掌事忽然搜查杂奴们的住所,说有奴私藏了簪子,有奴私藏衣物。而奴的确珍藏了一件乌衣,回屋查看时却被告知掌事已将所有搜出来的无关物品都拿去泥菩行典当了,遂奴才着急离了覃府欲去赎回。奴不知什么凶器,也绝对没有害人。”
“你珍藏的乌衣?”白生再问。
棠言犹豫一瞬,还是点了头,道:“是言溪公子收留奴时给奴披上的一件衣裳……”
“覃家的公子么?”白生随口一猜,棠言点头肯定。
这么说来,这书童棠言是爱慕覃言溪了。而覃言溪又将她收做了书童,联系一番那日的锦轿影子,白生已有几分肯定是覃言溪将棠言从府衙中救了出来,看来那些茶楼的嘴碎之人说的话也还有几分可信度。
见白生隐有沉默,棠言着急开口:“一切都是奴自作多情,言溪公子并不知情,求小生替奴保守这个秘密……”
白生瞧一眼她,并不像说谎的样子。且,棠言还在无形之间被那真正的凶手算计了一把。
覃家掌事查房,无关物品送去了典当,棠言被当成逃奴,最后让官爷亲眼见到她怀抱凶器……这一连串的事情若说是巧合,岂不是太巧了点?
还有那泥菩行的老板,总给白生一种深不可测之感。
“泥菩行的老板你见过几次?”白生问:“还有,木子易死的那日,你可曾去过木府?”
棠言一切都老实回答:“那日奴跟着言溪公子去过木府,可当时所见木公子还好好的,木公子因衣裳不合适还唤奴为其改了改……至于泥菩行的徐老板,一直都是城中大户人家典当物品的首位人选,很寡言的一人。”
棠言说,那泥菩行的老板名叫徐出尘,多年前就在清池城中经营着泥菩行,从未有不好的言论传出。
棠言说完,白生那处又沉默了。
那件乌衣究竟有什么怪异之处……可惜乌衣被府衙当成凶器收走,她也见不到。
“奴这桩事情,公子还有法子挽救吗?”棠言担忧道:“奴想了想,或许正是因为奴替木公子改了衣裳,所以才让自己成了杀人嫌犯……”
“你说的不错。”白生开口:“木子易全身沾毒,唯一的凶器只有衣服而已。你先是帮他改了衣服,后又抱着沾毒的乌衣出现在泥菩行,怕是木家那边也丢失了一件一模一样的乌衣,所以你才有嫌疑。”
白生分析得有理,棠言眉头一紧再紧,找不出任何为自己开脱的话来。
轻声一笑,白生再道:“虽连起来想,你是凶手的证据确凿。可动机是什么?且刚杀了人就急于将凶器脱手,还用典当的法子脱手,不是太过明显么?”
棠言听得不甚明白,答不上话来。
白生为她倒茶一杯,再安抚了她几句,问道:“你想回覃府吗?”
棠言答:“想,奴不知言溪公子是否也认为奴是杀人凶手,奴想回府跟公子解释清楚!”
棠言一下激动起来,想必是十分在意覃言溪对她的看法。
白生见她一身狼狈,道:“这样吧,姑娘先打理清楚,过会小生便送姑娘回府。”
“可奴不知言溪公子还会不会接纳奴回去……”棠言声音变小,神情也再暗淡一分。
白生开口:“放心,覃公子或许正等着姑娘安然回府。”
一个时辰后。
如白生所言,她将棠言送回覃府的过程很是容易。棠言才到覃府后门,覃言溪便差人前来接应。
那人瞧着白生,白生便恭敬颔首浅浅一笑。
“你一并跟着进来吧,公子处理完事情就见你。”那人乃是对着白生而言。
棠言莫名,瞧白生一眼,白生却丝毫不觉诧异,再是恭敬应了声便与棠言一道进到后院,等候覃言溪。
等待之际,一女奴匆忙行过的身影叫白生瞧见,神情略显慌张,袖中好似还藏着什么。
下一瞬,棠言稍显兴奋的声音响起:“公,公子。”
正好那女奴身影消失在转角,白生转过视线,瞧向缓步而来的一位翩翩公子。
衣襟束发都十分整洁,看上去便是一副正直模样。
白生行小生之礼,道上一句:“小生白言,见过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