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们,上级领导发来了贺电,对我湖区根据地能在短短数日时间里一举粉碎敌人的大扫荡,并取得歼灭日军一个中队以及伪军一个团部的可喜战果,表示热烈的祝贺,同时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据内线通报,蚌埠之敌将于近日内运载大量煤炭走水路前往南京,上级命令我部设法拦截,为此,特派出徐震、孙启山两位同志前来我湖区根据地指导工作,这两位都是我军有名的制雷专家,大家鼓掌欢迎。”
归仁镇的镇公所中,湖区党工委扩大会议刚开始,身为主持人的盛家龙率先作了发言,在总结反扫荡胜利之同时,也将上级交代的新任务就此提了出来。
“谢谢大家的热情欢迎,以后我们都是同事了,还请大家多多支持军械所的工作,谢谢。”
徐震年过半百,敦厚的脸上除了笑容之外,并无甚多的言语,倒是三十出头的孙启山风度翩翩,言语虽不多,却显得颇为的老道。
“好了,同志们,都静一静,如今的形势相当微妙,我湖区虽是取得了反扫荡的胜利,可从徐州方向冲来的日伪军却还在淮阴一带徘徊不去,运河沿线除了我湖区之外,眼下都已被鬼子所占据,从此意义来说,唯有我湖区能有机会切断日伪军的水上运输线,上级领导既已将此重任交托给我湖区党工委,那我湖区上下就必须尽最大的努力,以达成上级的指示,还请大家就此一事畅所欲言,说错了也没关系,三个臭皮匠赛过一个诸葛亮么。”
一番彼此介绍以及寒暄过后,就见盛家龙一压手,紧着便将议题转入了劫煤一事上。
“……”
饶是盛家龙都已说了让大家畅所欲言,可会场上还是不可避免地冷了场,不是大家不想说,而是真不知该从何说起才好,道理很简单,就水上力量而论,日伪军的实力远在湖区根据地之上,不说从蚌埠随行而来的押解部队,光是鬼子部署在双沟镇以及老子山据点的八艘汽艇,就不是湖区的水上力量所能应付得了的,更别说,盱眙一带的日伪军虽是新败之师,可总兵力依旧多达两千六百以上,武器装备更是比湖区总队强上了不老少,敌强我弱之势明显,加之水道如今都掌控在日伪军手中,我军客场作战的情况下,这一仗的胜算无疑太低了些。
“同志们都如此含蓄,那就我先来抛砖引玉好了,众所周知,鬼子的汽艇速度快,火力强,若是在开阔水面上,以我湖区现有之实力,很难与敌相抗衡,强行开战,即便能胜,最多也是惨胜,一旦稍有闪失,后果不堪设想,很显然,这等打法殊不可取,那么,我们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能将盱眙日伪军的汽艇逼得出不了港,然后再在狭窄水域里与蚌埠来敌作战,胜算是否会大一些呢,同志们不妨从这一方面多想想。”
盛家龙心中其实早有全盘之谋算,只不过他并不打算详细道出,倒不是在故弄玄虚,而是想借此机会提高一下湖区总队高层干部的独立思考能力,以应对将来注定会更惨烈的战争。
“对啊,书记这个主意好,我们完全可以趁夜用破渔网塞死鬼子汽艇的螺旋桨,看他还怎么开。”
“只要材料充足,我们军械所可以在最短时间里制造出一批水雷,若是应用得当,也可以封死敌人的港湾。”
“何必封锁港湾,干脆趁夜将水雷挂在鬼子的螺旋桨上,嘿,鬼子只要一开船,那就有热闹看了。”
……
众湖区高层干部们并不缺智慧,缺的只是见识罢了,而今有了盛家龙的提点,众人的思路顿时便全都活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很快,一套完善的作战计划便已就此成型……
从湖区撤回都已四天了,可本田一郎的心绪依旧没能调整过来,暴躁得有若吃了枪药一般,但凡稍有触怒于其者,少有不被重处的,倒不全是因损兵折将丢了面子,更多的是因他本已审核通过,即将挂上的中佐军衔竟因此被取消了,要知道这可是他盼了数年才得到的晋升机会啊,居然就这么没了,这叫本田一郎如何能抚得平心中的怨气,偏偏眼下大败之余,军心士气已然受挫,就算他想,也没法在短时间里再度兵进湖区,怒火无处发泄之下,他身边的人自然也就全都成了替罪羊,这不,勤务兵只不过因奉茶时稍稍慢了半拍,便被本田一郎一把拽住胸襟,可着劲地狂抽着耳光。
“纳尼?嗨、嗨、嗨……”
本田一郎的怒火方才刚刚发泄到一半,桌子上的电话极突然暴响了起来,一声比一声急,本田一郎也就顾不得再殴打那名倒霉的勤务兵了,怒气冲冲地拿起了电话,这才刚吭哧了一声,整个人便已若触电般站得笔直,不时地发出恭谦的应诺声,此无他,电话的另一端可是远在蚌埠的联队长田原大佐,再多给本田一郎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在顶头上司面前放肆的。
“来人!”
足足被田原大佐训斥了一刻多钟的时间,本田一郎这才得了解脱,可依旧不敢稍有懈怠,这才刚放下了电话,连额头上的冷汗都顾不得去擦上一下,紧着便断喝了一嗓子。
“少佐阁下。”
听得响动不对,一名在办公室外侍候着的参谋官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便抢进了房中。
“田原大佐有令:三日后,有十八艘运煤船要通过我防区水道,着令水警支队所有汽艇全都赶去双沟镇码头待命,为运输船队保驾护航,另,着野山中尉统一指挥双沟镇以及下草湾所有部队,执行戒严令,所有船只一律不准进入航道,胆敢靠近河岸的,一律杀无赦!”
尽管对护航这等办好了没功劳、办砸了有大过的事儿兴致缺缺,奈何上峰有严令,本田一郎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之心,紧着便连下了数道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