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公子心中想来应是有所计较了的,小女子暗昧不明,还请赐教。”
不止是齐国忠对湖匪势大忧心忡忡,一向与各路湖匪仇深似海的萧兰香同样也自深为警惕,所不同的是萧兰香的视线始终不离盛家龙的脸庞,自是注意到了盛家龙在言事时的自信与从容,心中一动之下,紧着便出言请教了一句道。
“简而言之就两个字——团结,湖匪们都知道该联起手来作恶,我等良善者若是不团结起来抗争,那就只会被湖匪们各个击破,到那时,却恐悔之晚矣。”
盛家龙本就准备借着大胜的东风挑出筹建淮河武装委员会一事,这会儿萧兰香既是递了个梯子过来,他自是乐得顺着便点出了关键之所在。
“贤侄这话说得好啊,早些年,各镇的团练乡兵都弱,随便一股湖匪都可肆意横行,如今各镇是武装起来了,可湖匪们单干不成又耍起了联兵的把戏,若不早作绸缪,似今日这般磨难怕是会越来越多喽,这团结抗争之事,依老朽看,当是势在必行啊。”
孙园镇这才刚被两股湖匪给狠揍了一顿,齐国忠对联合一事自然也就感触多多,无甚犹豫地便表明了赞同之态度。
“各方虽是真能团结起来,自然是好事,只是不知盛公子打算以什么名目来团结各方。”
在山神庙一战时,萧兰香便已在怀疑盛家龙的真实身份,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探究根底罢了,而今一听盛家龙有意出面整合各方,自是不打算再将怀疑埋在心中了的。
“萧姑娘问得好,如今日寇入侵,我中华大地烽火处处,生灵涂炭,无数乡亲父老在水深火热中挣扎求生,偏偏某些自居正统者,不单不思抵御外诲,反倒是借机行排除异己之实,更有甚者,竟肆意收拢无恶不作之湖匪为用,不去与鬼子血战,却纵容湖匪们劫掠百姓,似这等所谓的正统,盛某实难苟同,当今之江南,唯有新四军才是真正抗日之队伍,不瞒二位,盛某此番回归故里,便是受了新四军首长之委托,团结各方之有生力量,以配合我军主力一举消灭各路湖匪,还我洪泽湖地区一个朗朗之乾坤,还请齐伯伯与萧姑娘助在下一臂之力。”
在已然基本掌握住归仁镇团练的情况下,原本需要保密的身份也就无须再多方隐瞒了的,为表诚意,盛家龙无甚顾忌地便将自己的底细道明了出来。
“贤侄原来是陈毅将军的部下啊,好,这联合一事,老朽同意了。”
新四军在苏北抗战已有两年之久,早已打出了赫赫威名,虽一直不曾进入过洪泽湖地区,可在湖区的名声却是极佳,齐国忠对此显然是早有耳闻,此际一听盛家龙代表的是新四军,心中的忧虑顿时尽去。
“多谢齐伯伯抬爱。”
在盛家龙原先的预计中,一直与湖匪对抗不止的“枪帮”应是更好说服些,至于齐国忠么,到底是大户人家,要想劝说其加入武装委员会,难度怕是不小,可却不曾想实际的结果是齐国忠第一时间便答应了联合之提议,反倒是萧兰香沉默了下来,这等情形一出,盛家龙表面上虽是淡定依旧,可心下里却是难免有些个患得患失了起来。
“盛公子海涵,小女子并非帮中掌舵人,实难给公子一个明确之答复。”
萧家死在湖匪手中的亲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若是真能一举消灭横行无忌的各路湖匪,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萧兰香也不会有所犹豫,奈何她虽是少帮主,却并无决定大事之权限,面对着盛家龙期盼之目光,她也只能是满脸愧色地给出了个解释。
“无妨,他日在下自当亲至贵帮,与萧帮主等共商大事,还请萧姑娘代为致意可好?”
“枪帮”虽一向作风正派,可毕竟是江湖帮派,内里权力瓜葛必多,对萧兰香的歉意,盛家龙自是不疑有它。
“一定带到,时候不早了,小女子还别有要务在身,就不多打搅了,齐公,告辞了。”
在自忖难以给盛家龙一个保证的前提下,萧兰香自是不愿再在此地多呆,客气了一句之后,便即不顾齐国忠的殷勤挽留,就此率部离开了孙园镇……
“站住,干什么的?”
蒋坝临湖的一处密林边上,有着座残破的军寨,始建于清初,本是大清洪泽湖巡防司的一个小型水寨,清末裁撤后,便已半废,后被魏友三所部占据,成了魏部的大本营,有鉴于魏友三的赫赫恶名,周边十数里早无人家,平日里也无人敢往此处靠,可眼下却有一艘乌篷船缓缓从东面驶来,慢悠悠地向水寨靠了过去,当即便惹来了站岗的匪兵们的怒喝。
“江苏省府洪泽湖区上校特派员盛家豪在此,还不快去通报魏大掌舵。”
被匪兵们这么一喝,乌篷船上的舟子自是不敢再往前靠,手忙脚乱地便蹲在了船甲板上,然则弯腰从船舱中钻出来的盛家豪却根本不曾在意那些匪兵们的挺枪瞄准,面无表情地便朗声自报了家门。
“报,禀大当家的,寨外来了一条船,其上有一人自称是江苏省府洪泽湖区上校特派员盛家豪,说是要见大当家的。”
见得盛家豪气度不小,在寨墙上轮值的匪兵们倒是没敢无礼过甚,很快便有一人匆匆跑去了军寨之聚义大堂,将盛家豪的来访报到了魏友三处。
“嗯?狗贼,来得好,去,将那小子给老子押上来!”
魏友三之所以肯挂上游击五支队司令的头衔,皆是盛家豪信誓旦旦地表示韩主席会全力给予支持之故,可他却没想到自家与刘金然的联军会被盛家的武装给狠揍了一顿,不单没能抢到财货,就连自家所有的三挺机枪也丢了,更可气的是从陈佩华处借来的大炮也落在了盛家团练的手中,当真狼狈得个无以复加,以致于这几日都没敢出门,只能猫在水寨里喝闷酒消愁,此际一听盛家豪居然自己送上了门来,魏友三的糙脾气立马便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