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月相变化，娥眉，上弦，盈凸，满月，渐渐成圆，宛如少女变作成熟丰腴美妇人。
今日是满月。
比起太阳，月亮有更浓郁的神秘色彩，它让人联想到冥界与往生。
月亮在天上，照着青山。
青山上有猫，那只小白猫，对着月亮张嘴，打了个哈欠。
一双碧绿的眸子，仿佛最幽美的祖母绿。
它伸出爪子，抹了抹脸，懒洋洋的。
山尖儿上血腥气很浓，猫的东西南北方位，各摆有一个圆青铜钵状器皿，造型浑圆厚朴，瞧着就不一般。
这玩意儿是葬器，三十年前出土于省内一个诸侯王墓。收藏于盛天市博物馆。
但末世之中，万物无主，峰流想拿便拿了。
四只青铜皿中，满盛着猪、牛、羊、犬四种兽血。
血水上各浮着一根灯捻儿，材质是猫毛。
诡异的点燃，分别呈现白，青，黄，黑，四色火焰。
寂暗青山，有灯长明。
那个裸身只穿麻衣的年轻女人，小矮个子，笑眯眯的胖子，以及一个戴金丝眼镜的儒雅男人，分别是四个守灯人。
神色庄严虔诚，眼底难掩狂热。
“喵。”
人在想什么，猫从来不关心，它们是喜怒无常的妖异生物，又极其骄傲。
末世之中，神仙尖儿，登山者必须把一道道“活菜”正确的尝了，才能到达山顶，否则肯定死在途中。
进化到今日，那座神仙尖儿上，“活菜”的总数已有百种，远超赵闲等人当日所见。
是一等一的诡异之地。
但在猫眼里实在太低劣了，茹毛饮血，一派蛮荒。
“该精致一点。”
猫这样想。
老狸涧，方圆五十几里，车水马龙。
峰流虽奔波天下，送出的请柬数量却绝不过百。
但有热闹谁不看啊，老祖宗的光荣传统这是，甭说这透着牛逼哄哄的大事，就算来个耍猴的，都得里三层外三层围人。
当然，看客基本来自于盛天周遭，拖家带口，烤串老酒，动物油脂或者植物分泌液制成的照明工具，数量庞杂之后，倒也有几分辉煌气派。
峰流不是来组织夜市的，若没有请柬，在这场夜宴中，只能做个看客。
……
草木结白露，山间云雾，不遮月。
“沙沙……”
细密的微声，是虫豸潜藏躲避，它们更能预知危险。
但大多数人类比烤乳猪还蠢，忙着紧搂妹子亲亲嗨皮。
对于一些细微异变，毫无察觉。
赵闲古古怪怪的笑了下，弯腰拾了一颗普通小石头，细细捻成粉末，从指缝轻轻漏下，飘散。
“干什么呢？”
正巧齐白鱼回来，见这一幕，随口问了句。
“女人就是手中的沙，握太紧……就会失去她，所以小姐姐，你知道该怎么办吗。”
“你也只会开这种，通往幼儿园的车，段位忒低了，都懒得鄙视你……”
齐白鱼嗅了嗅冷空气，搓搓微凉指尖，貌似闲聊。
但两人眼神一碰，就确认了，得，果然有古怪，都是聪明人，且以静制动，看看再说。
赵闲主动凑过去，将齐白鱼的手攥住暖着，不给她往回抽的机会，转移话题道：“你去哪溜达了？半天没见人。”
“呵。”
对于赵闲这类举动，齐美人已是半默许态度，只看了他一眼，也没说啥别的。
听他问话，齐白鱼答道：“找傅红青聊聊，托她给我弄些材料，我最近一段时间，越发觉得需要一把剑，非常趁手的那种。”
“又直又硬又锋利的？”
“最好是铁的，模样简单为妙，适合杀生见血。”
齐白鱼是个理工妹子，实用主义者，赵闲欣赏这一点。
点点头道：“成，等这里事了，我开炉打铁，给你锻一把。”
“我倒是忘了，你赵闲无所不能。”齐白鱼心情不错，调侃了句。
“也就是懂点医术，懂点动植物学，懂点风水星象，懂点杀人治病，懂点排兵布阵，懂点生存技巧，还差得远……”
“我说，你此生除了装逼之外，能培养点其他爱好吗。”
……
“嗖……”
风声凄厉，云高月白，山林间的雾气还在，黑夜亦在，但陡然就让人觉得光亮通明许多。
众人耳边隐约传来，阵阵女子嬉笑之声，清脆铜铃之声，丝竹管弦之声……
众人眼前的高山上，竟现了一处，如梦似幻的美景。
鲜花铺满，一栋富丽堂皇的洞府。
裙衣飘飘的各色美人，浣足嬉闹，灯火辉煌，四季百花。
仿佛神仙瑶池，又如海市蜃楼。
“这才有牌面啊，哟哟。”
四个守灯人之一的胖子满意点头，他置身于这景象之外，看着山下人如痴如醉，心情非常不错。
那儒雅带眼镜的男人，约四十岁左右，感慨道：“梁绍壬曾说，北地多狐仙，人家往往有之……”
《朝野佥载》记述：“百姓多事狐神，房中祭祀以乞恩，饮食与人间同之……
“这……真好啊。”
气度不凡的文雅大叔，像孔乙己般唠叨了几句，最后总结的言语，相当没营养。
裸魅女人楚楚动人，柔声道：“大教授又掉书袋了。”
胖子伸手摸了下女人柔细腰肢，但只是做做样子，并没有真的肌肤接触，保有几毫米的距离。
笑道：“大知识分子，啧啧，比不了。”
矮个小子沉默不语。
儒雅大叔有些尴尬的笑笑，自嘲道：“有过穷困岁月的读书人，谁都曾憧憬夜雨秋灯，美人鬼狐，毕竟精魅最解人意。”
“但，终究还得，凡俗妹纸，擅解人衣，擅长的擅……”
“这一点……狐狸精，或者女鬼，都比不了，哥哥你说是不是～”
长发肤白的妩媚女人，巧巧的笑，很勾人。
“还是狐狸好，就像此刻，这样的景象，壮哉。”
“还是古话说的对，狐为色欲界投胎而来，能惑凡人……”
儒雅大叔继续掉书袋。
矮个小男生带着面具，一身黑袍，寂静如冰。
唯独那胖子，苦着脸，斗胆俯下身去，伸手摸猫，算是安抚。
他的语调比哭还难听，抖抖颤颤：“你们两个，不要再说了……说什么狐狸，鬼的……老祖宗……它老人家……是只猫啊。”
当然，这只绿眼睛，长长白毛，智慧远胜人类的生物，到底是啥物种谁都不知道。
但既然会喵喵喵，那应该，大概，是猫。
猫不喜欢狐狸，不喜欢狗，不喜欢兔子，甚至于，不喜欢猫。
作为一只猫，天生便对除了鱼之外的各种生物，报以蔑视或厌恶。
所幸，它也并不在乎被几个人类讨论，这小胖子的手掌肉厚，温暖，被摸起来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