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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队长,现在洗了澡没衣服裤子换,就是有得换也不能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换吧。”陈永生说。

“不用换,不用换,就像他们一样。”岩坎拉用手指指正在脱衣服裤子的岩温、岩教龙他们,说。

张坚陈永生顺手望去,只见岩温、岩教龙他们在岸边脱光了衣裤,然后,用双手紧紧地捂着男人下面的那玩艺儿,一个接一个地扑进了那清澈的南腊河水中。

“啊?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洗呀,多害羞,我可不敢这样洗。”陈永生有些尴尬。

“哎呀,这有什么可害羞的?多少年来,我们一直都是这样洗的。”岩坎拉边脱衣服边说:“你们汉族洗澡才害羞呢。上次我在县上开会,去大众浴室洗澡,那才叫尴尬。你们汉族在大众浴室里脱光了,那么多的人,他们连鸡巴都不用手捂好,晃晃荡荡的吊在下面到处跑,一点都不文明。还不如我们。我们傣族还知道用手捂住呢。”

“方芳刘颖她们呢?”张坚问。他担心怕被方芳刘颖她们看见了,闹笑话。

“她们呀,一定也被依香依娇她们拉下河了。”岩坎拉转过头往南腊河上游示意了一下。

张坚陈永生往南腊河上游远远望去,映入眼帘的是那些姑娘们、妇女们,她们一个个裸露着身子,用双手捂着自己那对白白的乳房,扑进南腊河,像那一朵朵美丽的出水芙蓉。隐隐约约传来的,是姑娘们那一阵阵银铃般的喜笑声,哪儿还见方芳刘颖的影子?队长说得一点儿也不错,她们恐怕早被那些姑娘们拉下水了。

“张坚,陈永生,你们还在犹豫啥,快下来!”岩温在河中向张坚陈永生招手。

“陈永生,我们上海人说的,到什么山砍什么柴,入乡随俗,用当下时髦的话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必须认真接受工农兵再教育,和贫下中农打成一片。阿米尔,冲。”

张坚学着岩坎拉的样,脱去衣裤,用手捂住了下面那男人的玩艺儿,对陈永生说了句老电影《冰山上的来客》中杨排长说的那句有名的台词,也卟嗵一下跳进了南腊河中。

第二天出工,女人们还是收割寨子南也坝田里的谷子,男人们上山收割火山地的旱谷。傍晚,方芳和刘颖收工回家,累得全身好似散了架,一进屋,她俩扔下镰刀,就摊开手脚仰面倒在床上。

“哎,人呢?张坚大哥——,陈永生大哥——,刘颖姐——,方芳姐——。”依香进了知青房,见没有人影,就挨个叫着知青的名字。

刘颖躺着不想动,让方芳起来。方芳揉着酸痛的后腰走出宿舍门。”依香,快进来。”

“我来帮你们做饭。”

方芳说:“依香,真不好意思,我们到曼赛这些日子老是麻烦你。”

“说啥呢?你们放弃了休息时间给我们上课,让我们学习文化,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呢。”依香一进屋就要洗米洗菜生火。

大家都从田里劳动回来,总不能自己歇着,光看着依香忙吧?于是方芳拿着洗米盆先洗起米来,笑着说:“依香,你先帮把火点着。我们就怕点火,那柴火老是点不着,连陈永生他也点不着,会弄得一屋子的都是烟,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没问题,我来点火。”依香在火塘边没一会儿,火塘里的柴火就窜出了火苗来。依香站起身,拿起冬瓜,边削皮边问:“太阳都快下山了,张坚陈永生他们今天怎么还没回来?”

“还没有,他们今天路远,可能也快到家了吧。”方芳说着,随手把洗米水泼向门外。

依香想阻止,晚了一步,不无惋惜地说:“方芳姐,洗米水别泼掉呀。这样泼掉了太可惜了。”

“这洗米水也派不了用场,放着还占地方,留着干啥?”方芳不明白,问。在上海洗了米,这洗米水可是直接冲进下水道的。

“你们不是说我们傣族女人的头发又长又黑又光亮,你们的头发又黄又暗又枯燥吗?我们就是因为用洗米水洗头发。这洗米水洗头发比什么都好。我们这是从老辈传下来的,可灵了。不信你们试试,用不了多久,保你们的头发和我们的头发一样,又黑又亮。”

“真的?那我以后留着,以后洗头发就用这洗米水。”方芳高兴地说着。也怪了,这样说着话干着家务活,这腰也好像没有先前那样酸痛了。

“哈哈,我们回来啰!”依香方芳俩人正说着,门外传来了陈永生充满着欢乐的声音。

“陈永生,这么高兴,你是不是捡到金元宝了?”方芳看到陈永生那么高兴,奇怪地问。

“金元宝没有拾到。你们看这是什么?”陈永生把挎包里的东西往洗脸盆里一倒,鸡蛋般大小,黄澄澄的足有大半盆。

“野芒果!”依香高兴地伸出手去从盆中拿了一个,剥了皮就往嘴里塞。边吃边喊:“刘颖姐,快来,吃芒果了。”

方芳学着依香的样,把芒果皮剥了,张嘴一咬,甜多酸少,满嘴生香。方芳边吃边问:“劳动了一天你们还不嫌累,收工后又上山了?”

“也不算上山,是弯了个码头。”张坚说:“回来路上,岩坎拉队长说他知道那边坡上有几棵野芒果树,现在正是芒果成熟的季节,便带我们弯过去采了。”

“是啊,听得有芒果吃,谁还会觉得累呀。”陈永生的那股高兴劲儿还没有过去,说。

“那你们俩也别傻站着,你们也快吃呀。”王芳说。

“他们呀,早在山上吃饱了,这是他们专门带回来给棍英吃的。”依香又剥了一个,边吃边笑着说。

“棍英?什么叫棍英?”方芳不懂。

“哦,依香说的是傣语,棍英就是女人,棍宰是男人。”张坚笑着回答方芳。

元旦刚过,岩坎拉从公社开会一回到蔓赛,就把张坚叫到了南腊河边,俩人找了两块相邻的石头坐下。岩坎拉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了张坚。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年我们公社下来了几个工农兵上大学的名额,说是要推荐工农兵上大学,说是大学毕业后从哪里来回那里去。也推荐在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中表现好的知青上大学。这是工农兵上大学的推荐表。到底推荐谁去,我们队委会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先想听听你的意见。”

“工农兵上大学的推荐表?”张坚从岩坎拉手中接过表格,说,“这来得太突然了,推荐谁去先让我想想。”

“这不用想了。”岩坎拉说:“我们队委会的一致意见,还是推荐你去,你是我们曼赛表现最好的知青。时间很累,你回去今天晚上就把表填好了,明天一早我就去大队写上推荐盖上章,下午报公社。”

上大学,能进入高等学府学习,这可是连梦也不敢做天大好事呀。张坚的心一阵狂跳。可是,转过来又一想,我们在这儿一共四个知青,我不能自己先走了,却把别人留在这儿,这也太自私了,我可不能光想自己不顾别人。要推荐也应该先推荐别人去,我就是要走,也要等到最后一个走,今年这上大学的机会,还是让给别人吧。想到这儿,张坚说:“队长,队委会的情我张坚领了。不过,今年这上大学的名额,我的意见,还是先推荐别人吧。”

“张坚,这可是你们插队落户三年来的第一次,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错过了这样的机会,难道你不后悔?”

“我不后悔。”张坚回答得很干脆。

“说心里话,其实我们也舍不得你离开。你说,这次推荐谁上大学比较合适?我听你的。”

“方芳。队长,你看推荐方芳去怎么样?”张坚稍微想了一想,说。

“方芳这姑娘不错,是个好苗子,我们队委会推荐的第二个人选也就是方芳。现在我也正式同意推荐她。”岩坎拉一口答应,说,“你回去让方芳把表格填好,我明天交公社去。”

张坚回到知青房,敲开了女宿舍,把推荐表递给方芳,说:“方芳,今年上面下来了一个工农兵上大学的名额,我们寨子推荐你去上大学。岩坎拉让我把推荐表格给你,让你今天晚上填好,明早交给他。”

“啊?真的?张坚你不是在骗我吧?再说我知道推荐上大学应该推荐表现最好的知青,也应该先推荐你呀!”方芳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

“你看看,这可是真的推荐表。队长说经过这是队里研究,队委会一致同意决定的。快接表格呀,你早点填好,时间很紧,队长明天一早还等着把推荐表送公社呢。”

方芳激动地颤抖着双手从张坚手上接过表格一看,是《工农兵大学生推荐表》,她泪水顿时盈出了眼眶。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呀。方芳,你怎么哭啦?恭喜你了,真为你高兴。”陈永生诚挚地握住方芳的手。

“谢谢!谢谢陈永生,谢谢张坚。”方芳脸上挂着泪,激动地说。

“哟,方芳要推荐上大学了,真是恭喜你呀。跳出农门可是天大的好事,该高兴才是呀。你怎么还流泪啦?”听得出刘颖的话语中有点带酸,看她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嫉妒。

这天晚上,刘颖她想了好多好多,这是个离开山寨多么好的机会啊!如果上了大学,毕业后就可以有个好工作,再也用不着在这儿吃苦受累。可这样的好事怎么不落到我刘颖的头上?一定是张坚他推荐了让方芳上的大学,岩坎拉他们这些土老帽还不是听他的?张坚啊,张坚,这些日子,我给你洗衣缝被,添茶倒水,你怎么把我对你的好都忘得一干二净?方芳她有些什么能耐值得你推荐?论长相,论家庭,我哪点没她强?张坚呀,你这么不讲情,就别怪我没有义了。哼!这个机会我怎能放过?这个大学我还上定了。我一定要想法把这个名额夺过来。

工农兵上大学的推荐表交上去两个月以后,大学的入学通知书终于等来了。不过盼星星盼月亮等来的这份大学的入学通知书不是给方芳,而是给刘颖的。还是在南腊河畔那两块相邻的石头上,岩坎拉把通知书递给张坚。

“我们不是推荐了方芳吗,怎么就突然变成刘颖了呢?会不会弄错了?”张坚看了入学通知书,实在是出乎意料,有点想不通。

“是啊,明明是我们推荐了方芳,怎么会变成了刘颖,我也想不通。”岩坎拉说:“我想,问题就可能出在刘颖身上。”

“刘颖会有什么问题?她平时连话也不多,我看不出她有啥问题。”张坚说。

“今天我去公社,看到这张入学通知书,就觉得奇怪。听我在公社的一个朋友说,两个月前就在我去公社交推荐表的第二天,有一个女知青去了招生办,进去就关上了门,好半天才出来。会不会……”

“难道刘颖她……你朋友会不会认错人了?”张坚还是有点不信。

“我觉得不会,我那朋友没啥特长,就是眼光凶。他说的那女知青,长的模样,穿的衣服,走路的样子,我看就是刘颖。”

“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大可能。”

“张坚,我们这儿有句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会咬人的狗不叫。除非招生的是她的亲阿爸,别人谁会把方芳的名字改成刘颖。你再想想,我交推荐表的第二天,刘颖有没有外出过?”

张坚想了想,说:“对了,她出去了一天,晚上很晚才回来。她说是去了趟县城看个远房的表妹,回来以后,唱唱跳跳的,好像是很高兴的样子。”

“这就对了,她没去县城,一定是去了公社。”

“可县城和公社是两个方向。县城在北,公社在南呀。”

“张坚啊张坚,你真老实,难道刘颖她就不会来一个明修……什么来着。”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再来个狸猫换太子。”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难道刘颖是这样的人?”张坚想起昨天上午方芳对他反映,说刘颖这几天老是在呕吐,会不会是病了?方芳要送她去县医院治治。可是刘颖不知为啥,坚决不肯。看来,刘颖是在……刘颖啊刘颖,这次上海知青的台让你给塌大了。张坚不敢再想下去了。

几天后,刘颖把行李打包好,要走了,村里边没有人来送她。张坚看到刘颖又是被褥又是箱子的,实在拿不动,便上前默默地从她手上接过箱子,并有些怨恨地望了她一眼,只见刘颖的双眼有些发红。

刚走出门,刘颖突然放下被褥包,返身回到屋内,抱着正在抽泣的方芳,语气有点哽咽着说:“方芳,刘颖我对不起你!”

“你走!你走!从今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方芳挣脱了刘颖的双臂,用力把她推出门去。

刘颖走了。从此,刘颖仿佛从知青中蒸发了,再也没有了她的任何消息。

刘颖走后,方芳病倒了,在县医院也没有查出什么病因。在张坚苦口婆心的劝说下,方芳暂时回上海休养去了。从此,知青房只就留下了张坚和陈永生两个男知青。又过了不久,县糖厂要招个会计,张坚坚持让陈永生去糖厂,最后,知青房只留下张坚一个人,他还守在那丛茂盛的凤尾竹下,他说他要在这儿等着方芳回来。 96gBk2lEPY3hBtJdtXs4W8vkOloxwVz1YlRh0wTnKXo2iWayTNddYRvrzW5v6js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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