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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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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依香,进来吧。有事吗?”张坚把依香迎进屋。
“什么有事没事的。难道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依香撒娇地瞪了张坚一眼。
“能,能。快坐下。”张坚尴尬地笑着。
“就知道憨笑。”依香说,“要过泼水节了,阿爸说你一个人过节太孤独了,让你去我们家一起过。”
“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你要是不去,阿爸他会不高兴的。”
“去,去,我去行了吧。”张坚缠不过依香,答应了。接着,他问依香,“这泼水节是什么节日,怎么比我们汉族的春节还隆重?”
“你说对了,春节是你们汉族过年吧?这泼水节可是我们傣家人过年。这是我们的傣历年。我们傣族的纪年很久了,只比汉族的公元纪年晚三百年。”
“泼水节原来是傣族人民过新年?怪不得有这么隆重。”
“你肯定还不知道这泼水节的来历吧?要不要我告诉你?”
“依香你快说,我正想知道呢。”张坚好奇地催着。
依娇在凳子上坐下,慢慢地向张坚说起关于泼水节的传说来:
“我们的泼水节,有好多种的传说。我现在告诉你的只是其中的一种。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在西双版纳生活着我们勤劳善良的傣家人,他们用自己的智慧和双手建设着自己美丽富饶的家园。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了一只九头妖怪,它兴风作浪,无恶不作。它毁坏了田地损坏了庄稼,吃掉了牲畜冲走了竹楼,使我傣家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为了重新夺回傣家人的美好家园,有七个傣家姑娘,也有说七个公主,她们拿着弓弩握着砍刀,和妖怪进行了殊死的搏斗,从坝子里斗到山顶上,从森林里斗到大河边,从橄榄坝打到勐遮坝,从勐遮坝又打到了勐捧坝。一直斗了七天七夜,还是难分胜负。后来,打斗声惊动了天庭,玉帝派遣观音菩萨下凡助七位傣家姑娘一臂之力。观音菩萨驾着祥云来到勐腊,看到七个姑娘正跟那九头怪斗得激烈万分,便一手持着净水瓶,一手从勐腊的易武山上摘来几片树叶放入瓶中,然后向下倒去。顿时,打斗处出现了一道从东向西的河流。打斗双方由于激战多日,又饥又渴,便都来到了河边饮水解渴。奇怪的是,姑娘们喝了这河里的水,仿佛有用不完的力量,越战越勇,而九头怪喝了这河里的水,显得精疲力尽,无力招架。最终姑娘们砍下九个妖头,杀死了妖怪。姑娘们在搏斗中,身上溅满了九头怪的污血。人们从河中打来了一盆盆清澈的河水,冲洗掉血渍,大家敲着象脚鼓,打着金芒锣,吹着葫芦丝,跳着孔雀舞来庆祝胜利。这一天是公历四月十五日。为了纪念这个日子,这一天就成了泼水节,人们通过相互泼水来表示祝福。同时这一天也成了傣历新年的第一天。”
“好美的民间传说故事。”
“是啊,很美的民间故事。张坚,你知道我们寨子边上这条叫什么名字?”
“怎么会不知道,不是叫南腊河吗?”
“这是傣语,我让你翻成汉语。”
“南腊、南腊是茶水,茶水河!”
“对,茶水河。这后来人们发现,观音菩萨从勐腊易武山采来放进净水瓶的,原来就是易武山山顶上千年古茶树上的大叶茶,菩萨瓶里倒出来的就是茶水。于是,人们就把这条河称为“南腊”(傣语:茶水)河,我们傣家人从那时开始,就爱上了喝茶,据说喝茶能养身健体,驱除疲劳。”
“真动人。以后如果有哪个作家把这些写成小说拍成电影,一定好看。”
“好了,故事讲完了,你也该跟我回家,过泼水节了。”
寨子里真热闹。各家各户饭菜飘,老小欢乐,一到晚上,全寨子的人都集中在寨子中央的小广场上,大家围坐在篝火四周,男人们敲着象脚鼓,姑娘们跳起了孔雀舞。“张哈”(傣语译音,即歌手)唱起了动人的山歌,山寨一片欢腾,到处欢歌笑语……
十四日晚上是傣历年的除夕,吃年夜饭。晚饭时,波依香给张坚倒了一小盅酒,又给他盛来一小半碗炸酱米线,还没吃,隔壁竹楼的波依娇已等在我身后。张坚刚把酒咽下喉咙,米线吃进嘴里,波依娇就要拉着张坚去他家。
张坚刚想拒绝,依香推了他一把,说:“不能拒绝,一定得去,这可是我们傣家的风俗,最尊贵的客人在傣家过年,每家都得喝一口酒,吃一口饭。今天没有阶级斗争,也没有政治斗争,没有贫下中农,也不分知识青年。今夜只有喝酒吃饭。拉下了谁家都不行,你不去谁家就是看不起谁。”
听依香这么一说,张坚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心里暗暗叫苦。天哪!一家都不能拉下,这可怎么得了呀,这寨子四十户人家,酒,再小的盅也要喝四十盅,米线,再小的碗也要四十碗哪!
“不去不行吗?”张坚轻轻问依香。
“不行的。”依香调皮而神秘的笑笑,说,“除非以后你当了傣家的姑爷。”
盛情难却,张坚只得跟波依娇出了门。临走,依香悄悄在身后叮嘱张坚,”别太憨。酒少喝点,米线吃慢点……”
那一夜,四十小盅的酒和四十小碗的米线,不知道张坚是怎样下肚的,也不知道是怎样回到依香家的,等他醒来才发现自己躺在外间的床垫子上,看看腕表已经是中午快十一点了。
“醒啦!”依香看到张坚醒来,赶紧端来一碗凉茶,“来,先喝一口茶醒醒酒。”
张坚正口渴,刚要喝第二口,依香就催他快出去,说是出去晚了,姑娘们会冲进楼,被子会让她们泼湿的,晚上就睡不成觉。还说姑娘们打了水正在赶来。
张坚被依香拽着,刚一下竹楼,就享受到傣家人祝福的最高礼节——一大盆清水迎面泼来,还没缓过神,一盆又一盆的清水……张坚这唯一的汉族小伙在傣族姑娘的包围下,顿时成了落汤鸡。
“依香,你也快泼呀!”这是寨子里最泼辣的姑娘依娇的大嗓门。暴雨般的水隙间,张坚看到依香羞涩地一笑,躲进了屋内。“依香,你不泼,就别怪我们啦。”依娇说着,一把拉住张坚,依尖,依金等姑娘一拥而上,把张坚按倒在地。张坚被她们抬到寨边的南腊河旁,依娇喊看:“一、二、三”,大家一松手,就把张坚扔进河里。好在张坚在上海住得地方离长江口不远,常在那里游泳,水性特好。
那天,张坚衣服湿了一件又一件,换了一套又一套,后来没干的换了,就干脆一直湿到底。傍晚一身湿漉漉的张坚回到依香家。
“你呀,真是憨张坚。今天就不该换衣服。这下好了,没干衣服穿了吧。”
“嘿嘿。”张坚傻笑着。
“光知道傻笑。”依香递给张坚一套傣家衣服让他换上,说这衣裤是她阿爸的,西双版纳山区的夜间冷,千万别着凉。
张坚换好衣服,依香盯着他看了又看。
“看啥?”张坚奇怪地问。
依香说:“真像!”
张坚问:“像什么呀?”
“像我们傣家岩龙(傣语译音:大哥)。”
“我本来就是岩龙。依娇她们真厉害。”张坚想想白天那些傣族姑娘泼水的疯劲,现在还有点后怕。
依香得意地扬扬头,”当然啦!你还不知道,我可是泼水的头。如果我在就会泼得更厉害。”
“那你今天怎么不泼……”
“你呀,真憨!”依香打断了我的话轻轻地说着,显得有点语无论次,“阿妈她也不泼……阿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