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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张坚,张坚!”

“陈永生,是你呀!”张坚昨天刚把晒干了的七叶一枝花、杜仲和上次岩坎拉、波依香分给他的一节鹿茸,加上雨季时采摘后晒干了的木耳,打了个大包裹给上海寄去,今天在屋里正准备给上海的父母写封信告诉他们一声,听到叫声,他抬头一看,惊喜地喊着,站起身扔下笔,快步走上前去,紧紧地抱着陈永生,说:“陈永生,你小子一走快一年了,连一点消息也没有,还认为你把我忘了呢。怎么到现在才来呀?我都快想死你了。”

“轻点轻点,我气都快喘不上了,快松手,你这是想勒死我呀。我还拎着东西呢。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我这不是带了大包小包的来看你了吗。”陈永生被张坚抱得哇哇直叫唤。

张坚松开手,才注意到陈永生手上拎的东西,说:“拎这么多东西,你这是干吗……”

陈永生把两只大包放在桌上,指着一包东西,说:“我去上海探亲了才回来。这一包是你爸妈让带给你的东西,说是给你做了两身衣裤,有一些咸肉,咸带鱼,还带了几斤奶糖。”

“真不好意思,这么大老远的,还让你带东西。”张坚有点过意不去,说。

“一年不见,你这家伙,倒学会客气了?太见外了吧?”陈永生说,“我这不是顺路吗。”

“你都去上海探亲回来了?去前咋不告诉我?”张坚有点不高兴地说。

“这不用告诉,反正其他人家我可以不去,你的家我是一定要去的。”陈永生笑着说。

“快给我说说,这几年家乡的变化大吗?我爸妈身体还好吧?我爸的腰好些了吧?”张坚急切地问。

“一下子问那么多呀?你爸爸妈妈看上去气色不错,他们的身体挺好的,你就放心吧。就是你爸听说你挖到了上百年的七叶一枝花,他高兴得不得了,逢人便说,我家坚儿在西双版纳挖到了专门治伤的仙草。他就等着你寄回家泡酒呢。家乡的变化有一些,但是不大,特别是我们五角场那一块,还是老样子,一点儿也没变。”

“七叶一枝花刚晒干,还有去山上剥了些杜仲,我昨天刚寄,大概过半个月家里就可以收到,这不,现在我正要写信告诉他们呢。对了,这次回去你见到方芳没有?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去了她家,见到方芳了。她现在就是人瘦些,精神状态还不错,看起来正在慢慢地从工农兵上大学那件事的阴影中走出来,这些日子也真难为她了。对了,她还向我打听你呢,让我代问你好。唉,都怪刘颖,她差一点把方芳的一辈子给毁了。”

“方芳她有没有对你说她什么时候出来?”张坚关切地问。

“方芳她没有说。听她父母的意思,是让方芳再在上海住一段时间,等她把那件事再淡忘一些后,再让她回西双版纳。”

“刘颖在这件事情上做得太不该了,这对方芳的打击太大。这次你回去,有刘颖的消息吗?”

“我也没专门打听刘颖的消息,只听说她很少回家。这种人的人品太差,不说她也罢。”说到这儿,陈永生转了个话题,说,“这些日子,你一个人守着这知青房,一定寂寞吧。”

“还好,习惯了倒也没什么。”张坚说,“说实话,夜深人静时还真的好想你们。”

“哪你怎么还守在这儿?我上调后,这儿再没有过上调的名额?”陈永生问。

“有过,上次有上调去公社中心小学当老师的名额,我没去。我是这个知青点的组长,如果我上调走了,以后方芳回来,她一个人咋办?”

“这也是。张坚,这次能去糖厂当会计,我还真的要好好谢谢你呢。糖厂真的是个好单位,冰糖白糖都是计划商品,你说现在这样的单位有多吃香。现在我每个月四十元五角一个月的工资,两年一次探亲假路费可以报销。条件要比这儿好多了。今天我过来的时候在糖厂开了个后门,内部买了几斤冰糖和白糖给你带来,以后需要点啥,你写信告诉我一声,我也有点小路子了,需要什么都可以到商业局开个后门,比在上海还要方便。”陈永生高兴地说,“现在已经不再是刚到这儿时那人生地不熟、要啥没啥的那个窝囊样子了。”

“你好我也跟着沾光,那我就不客气了,以后有啥需要,就找你,让你弄。”在陈永生面前,张坚根本不用客套。

“农闲学校怎么样?还在上课吗?队长和依香依娇他们都可好?”陈永生问。

“他们都好,有你关心着,他们一定高兴。农闲学校还在上课,学生们都很认真,学习很刻苦。现在我主要上五、六年级的课。中低年级的课依香依娇她们可以上了。只要晚上抽个时间给依香依娇她们单独补补六年级的课就行。”张坚说。

“我们在时,依香常来,现在你一个人住这儿,依香她还常来吗?”陈永生有点狡黠也问。

“你瞎扯些什么呢?”张坚知道陈永生的用意,回答说,“依香现在可没有以前来得多了。”

“张坚,你憨,你连说谎都不会。”陈永生学着依香的口气,说。

“去你的,尽胡说。”张坚不好意思地捶了陈永生一拳。

“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厂里送糖的车还在外面等着呢。以后找机会我们好好聚聚。保重!”

“你也是。”

张坚默默地站在凤尾竹下目送陈永生离去。

“张坚,憨憨地站在那儿干啥?”张坚背后传来依香的声音。

“刚才陈永生他来过了。”

“陈永生来了?他人呢,怎么不来看看我们?”依香有点失望。

“他是搭了糖厂的车来的,车要送货接货,所以他没坐一会儿就走了。”张坚说。

“下次陈永生来,你可一定要叫上我们哦。好久不见了,也挺想他的。”依香说。

“他刚才也说想念寨子里的老乡们,想念队长、依香依娇呢。让我代他向你们问好。”

“谢谢他还想着我们。”

“这次陈永生刚从上海探亲回来,我爸妈托他带了些东西来,他还特地从厂里开后门买了些冰糖白糖给我带来。”

“他探亲回上海了,张坚,你也一定想家了吧。”依香说:“现在,商店里冰糖白糖买不到,听说公社镇上和县城都计划供应呢。陈永生现在真不简单,这么紧俏的东西也能买到。”

“是啊,他为人好,办事头脑又活络。依香,待会儿回去时你带点冰糖白糖回去。”

“不用,你自己留着吃。”

“让你带你就带。还有家里带来的几斤奶糖,是专门给你带的。”

“奶糖?大白兔?”

“嗯。”

“冰糖白糖你留着自己吃。大白兔奶糖你们刚来那天,我就吃过,上海的糖就是好吃。大白兔我喜欢,我要了。”依香她像孩子般的拍着手笑了,直叫好。

四月十五日是傣族一年一度的泼水节。泼水节可是傣族人民最隆重的节日。为了欢庆这个节日,寨子里从十二日就开始作着准备忙开了。张坚今年泼水节就只他一个人在知青房住着,过不过这节对他来说也无所谓,反正就是一个人像平时似的,孤孤单单的在知青房里过度。既然队里放假休息四五天,就乐得睡睡懒觉,养养精神,如果有兴趣的话还可看看书,或者去南腊河边逛逛。至于吃饭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随便弄点就行了。于是,早上便烧了一锅的饭,准备吃上一天的。早饭后便往床上一躺,嘴里哼着几句家乡的沪剧《大雷雨》中惠卿的唱段,“人盼成双月盼圆,蜂儿恋花鱼恋水……”倒也显得十分的安逸。当然,这曲子,那年代在上海是不能唱,那个年代在上海说是“大毒草”,还遭到了红卫兵的批判。但在这西双版纳的山寨,这上海话的唱词除了张坚外,就没人能懂,反正觉得音乐不错就行,再说即使有谁懂了,也不会上纲上线。

“张坚,张坚在吗?”张坚的沪剧正哼得来劲,门外传来依香的声音。 vmuihfW64IDXIjkhShWdfL88dQ6Wp50FJio5z/ExFel/8f5QSQzJEwH2BbZBNlV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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