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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兰草和妈妈回到卫生院的病房里的时候,兰草爸的吊针早已经挂完呼呼睡着了。牛娃坐着矮方凳子趴在兰草爸躺着的床沿也打着鼾声迷糊过去了,另外一边闲着的那一张床是留给兰草和妈妈的。一个灰白里面的医院专用薄被子折叠成单人床一样宽的下面对折平平的铺着。

牛娃的憨梦里,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笑意,半张的嘴笑得裂开着,流出了一些酣液湿了脸枕着的哪一只胳膊。这时候,牛娃正被家里土窑下河岸上坡地里的红十字花烘托到红云里飘着追逐忽隐忽现的美丽的红花兰草姑娘呢!

兰草要往醒叫牛娃,兰草妈说:“不叫啦,牛娃劳累得快两天都没有合一眼,叫他睡一会吧。”兰草就没有叫。

兰草和妈妈想办法收拾被水坑浸泡弄脏湿的鞋袜裤腿的时候,兰草爸醒来了,对这兰草埋怨:“你这女子,一回来,问都没有问你爸的病,忽然跑出去干啥去了?带害你妈也跑出去半夜不回来,忘了你爸还刚刚做了手术挂针着呢!要不是牛娃在,我吊针挂完了都没有人管。”

兰草妈没有好气说:“你害得啥光彩病?要我们天天敲锣打鼓到人面前给你宣传去吗?”

兰草爸也生气起来说:“我给你们丢人现眼了?你给我喝一瓶老鼠药把我毒死就随你们的心了!”

兰草妈说:“我毒死你干啥?我不想和你过下去了!”

兰草爸以为兰草妈还是以往那样寻死觅活的吓人,就加大声音骂:“人说‘蝎子尾巴妇人心’,你看我不好,寻你的好的去!”

牛娃的呼咙声停了一下又响起来,他是被兰草爸的吵声弄醒了,听见的夫妻吵架,怕自己醒了人家难堪,就接着继续假呼咙装睡着。

兰草妈更生气了,说:“人说不碰南墙心不死,你这人咋碰了南墙嘴还这么硬?我和兰草现在就走!你看看这医院里还要你住吗?你以为人家牛娃吃了饱饭肚子消化不了,跑到医院给你白出力来了?没有我兰草,人家连看你一眼都觉着自贱身份呢!”

兰草爸说:“兰草是我的女儿,我疼了她快二十年,她不是你,天天盼着我去死。”

兰草也听不下去了,就插进来说:“我二十年跟上你这个好爸爸把荣华富贵都享尽了!我得再用二十年时间继续给你当牛做马供给你接着去赌场耍人去?可你现在要把我一次买了呀,我想给你尽心都尽不上了!”哇的一声又哭起来。

兰草的哭声使牛娃再也装不成睡着了,就睁眼站起来用手背揉着眼角说:“叔,姨。你们有话好好说嘛。”

兰草哭声小了一点,牛娃想劝兰草,嘴皮动了动,没有出声。兰草妈说:“牛娃,你太累了,睡你的觉吧,我们说家务事。”

兰草爸说:“牛娃迟早都是这个家里的人,听见也没啥。”

兰草气急败坏喊:“你要是还厚着脸皮胡说八道,我现在就出去跳了崖寻死去了,看你拿啥换钱去!”

兰草妈对牛娃说:“牛娃,你现在还是外人,我们说家里的事情,你呆到一边就权当听不见。”牛娃就去另一个床上睡了,把被子拉得蒙住了面目耳朵,虽然是掩耳盗铃也算是眼不见为净。他终于在灯光下正面看清了兰草健康红润的脸庞和凹凸分明的身躯,心里兴奋激动地开始了又一轮美好的憧憬。

兰草妈望着到这个时候了依然架子不倒的丈夫,痛心地说:“兰草爸,你手捂着心口想一想,我们娘儿们几个几十年用过你拿回来的一分一纹钱没有?”

兰草爸辩解:“我天天想的都是咋样给你们娘儿仨弄钱呀。”

兰草插话:“你不要说你想的多大多好啦。你到底给家里拿过多少钱?到地里干过几回活?你就说你想把北京天安门搬到家里来的空话能顶啥用?你不往回拿钱也就不说了,我爷爷置办的放满几个房子的家具都哪里去了?我几年捎回来的钱也有一两万块了,都长翅膀飞了吗?”

兰草爸张口结舌没有办法说,好一会才说:“我也是想给家里一个钱变几个几百个钱。”

兰草妈说:“人老几辈子你一辈子一辈子往上算,看有没有靠赌钱发了家的一个人?”

兰草坚决说:“这一回,你和我妈干脆离婚!我和弟弟都跟妈妈去,家里那些房子,是我爷爷留给你的,我们啥都不要!你要是还有一点点良心的话,以后再欠了债不要连累我们,我们就谢天谢地烧高香了!”

兰草爸说:“你这娃,就这么狠心把你爸爸丢到一边不要了?世上哪里有女儿叫父母离婚的?我才四十来岁,啥干不了?我保证不赌了,和你们好好过日子!”

兰草说:“你说的这话谁还敢相信呀?鬼都不会信!我和妈妈听得够够的了!”

兰草妈说:“我和兰草商量好了,明天咱俩就去县里把手续办了,叫牛娃家给你把这一次的赌债清了,我们伺候你出院以前就给俩娃把婚订了,我拿几件衣服就跟兰草到城里去。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你的光景去!哪怕再输得人家来把房拆了,也与我们娘儿几个没有一点点牵连了!”

兰草爸爸忽然“哇”地大哭喊叫:“我不离!要离你一个人去离!我娃都多大了离得那一门子的婚?这么个年纪离婚,还不让人指脊背骂死!”又骂兰草说:“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就狠心不认你爸了?你就是去了天涯海角,难道能说不是你爸爸的亲血脉吗?我老得动弹不了的时候,你不管我你犯国法你懂不懂?”

兰草妈说:“你给娃都尽过啥啥父亲的责任没有?想叫娃养你老,做梦去吧!你这脸皮还怕人笑话吗?”

兰草爸泪流满面说:“这没有良心的女子,我到法院告去!”

兰草妈说:“你去,现在就把夹板解了下地去!”

牛娃听不下去了,就坐起来劝:“叔,姨,啥事小声商量,不敢大声喊。”

兰草没有好气说:“我家里的事情,现在还没有你插言的资格,你想听就听几句,不想听就到外面躲着去!”她真想牛娃听了她这么不留情面的话一气之下扬长而去,可牛娃却又悄悄躺下继续蒙头不语了。牛娃是不愿意失去这个难得的定媳妇的机会。

兰草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尽量缓和语气给爸爸说:“我知道,到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父亲,万一到你老得动弹不了的时候,我当然不袖手旁观。可你现在刚刚四十来岁,是要儿女养活的时候吗?你先想你怎么禁了赌瘾,好好把自己变成个人样子,到七老八十岁的时候再说儿女咋养活你的事!”

兰草爸胡搅蛮缠:“反正说千道万,我改赌瘾,不离婚!”

兰草说:“那不行!你说的话我们连一个字都不相信。要是我们看见你真改了,我们一起来接你到城里去过日子,要是听到你还到赌场理去一次,咱们就彻底恩断义绝没有关系了!是死是活一个不管一个!”

兰草爸祈求兰草妈说:“孩子他妈,人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也不相信你丈夫能禁赌?”兰草妈说:“我被你骗得一回回给你留机会,你一回回都改不了,你晚上好好想想,是明天一早就去县里离婚还是等着医院把你赶出去,债主把你扔到沟里去?你要是再硬多抗几天,你那长翅膀的高利贷不知道又会变成几万元了,人家牛娃家还不一定愿意替你还呢!”

兰草说:“那才好,我也不想叫你们把我当东西拿上换钱呢。”

兰草爸见好歹都说不动兰草和妻子,只有叹气嘟囔:“人说‘亲故亲故’我把人都活到百亲都不顾的地步了,还有啥活头?”又自嘲地说:“临了临了还能坐姑娘给雇的一回小车。”兰草妈说:“你想得美,你只是腿有病,坐明天一早的班车尽可以了,雇小车来回一百多元,有啥必要?女儿的钱也都是血汗钱。”

兰草说:“就雇个小车吧,省得坐到班车上都是熟人,人多嘴杂,打问过来打问过去,咱咋给人解释?”兰草妈说:“你这不争气的爸爸,原上有谁不知道他的底细?用得着咱给人家说吗?”兰草说:“人们要是问咱一家子下县里去干啥,咱咋回答?能说去离婚吗?我嫌臊!”兰草妈说:“就说给你死鬼爸爸检查病去。”兰草说:“算了,就雇个小车去!这断腿病也不是啥光彩事我没脸听人议论。”

躺在一边床上的牛娃忽然插话说:“我姑姑家里有蹦蹦车,我会开,我明早就去开来,啥钱都不用出。”

兰草妈说:“牛娃,你看我家里这烂场样子,惹你笑话了。”牛娃说:“姨,谁家都有难念的经,有啥可笑话的?”

兰草说:“雇小车吧,贵贱就这一回了。”兰草妈还想说话,看见兰草的眼里有了火气,就没有再言传。

牛娃说:“明天我跟着去帮忙。”兰草气冲冲说:“你跟上干啥去?去看热闹吗?要不要买几串鞭炮挑上响?”兰草妈赶紧说:“兰草你向牛娃发的啥火?人家牛娃是好心帮忙。”兰草鼻子“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牛娃一连声说:“没有啥,没有啥……”

兰草妈给牛娃说:“牛娃,你明天早上就回去给你大和你姑父回话去,就说我们同意兰草和你订婚了。你们先想办法把兰草她爸爸给放债的写的那一张欠条拿回来,咱两家就马上商量给你和兰草订婚的事咋办。拿不回那一个条子,啥啥话都都不要说,权当我们都互相不认识!”

牛娃唯唯诺诺说:“好的,好的。我明天一大早就回去说!”

兰草心里酸楚,擦了擦泪眼,无意瞟了一眼窗户说:“还啥明天呢?外面的天都亮了。”

屋里的人都抬头看窗户,窗户已经变成了灰白色。兰草妈拉灭了屋内的电灯,屋里的一切都可以清楚看得见了。 2+AQa9apRYe8h5q6tzteAMOznL+1l7csu7h1FOkDQ+28lg/KtvvMKeIXqU2vHuSE



(八)

兰草回家去了,建云的心里一直七上八下地不放心,他不知道兰草的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父母两个都会住到医院里去。晚上上班的时候和兰草在厂里生产区大门口见面以后,他就一直惦念着兰草,计划着把自己省吃俭用攒起来的几千块钱都拿给兰草回去给父母看病。要是不够,他哪怕去向哥儿们再借也心甘情愿。不要看他是个貌不惊人的小人物,可凭着诚实小心听话肯出力,厂子里、社会上也结交了不少肯帮忙的生死弟兄。只要他张口,会有帮忙的人的。

建云的家座落在老深山里的一个沟叉里,不知道是那一辈的祖先在一个土崖根底挖掘出来三只大小不一的窑洞,一个居住,一个做饭兼储藏杂物,另一个开口着没有封严的就用来堆放柴草和养牲口。一个村民小组十来户人散住在山前山后稀稀拉拉摆了十来里路长,一家家种着各自庄子前后的一二十亩一块块薄瘠的山地。年景好了,收一些小麦玉米油菜籽吃饭换钱,旱原上、川道里的地可以栽种苹果,这里山深缺水,经常旱得地里的庄稼干得拧绳,长一些山柿子山杏山桃山核桃本身品质不高,加上路不好难运出去,所以家家都过着半自给自足式的苦焦日子。条件连牛娃家都不如,牛娃家的沟底下河里还有一股细流流着水,建云家那里的沟底下的河水早就断流多年了,吃水靠的是在路边沟口打的一口口水窖积存的雨水。和牛娃家哪里差不多的是,这些年老住户也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些老弱病残守着山庄度光阴。地多人少,粮食是够吃,可基本上是与世隔绝的生活环境,没有青年人愿意守着山头不出去。

建云自一出世,就没有见过父亲的面。父亲在一个收麦子的中午,正从沟底下往半山的麦场里挑前半天割下的麦捆,见天上起了跑山雨,心里急着想加劲把已经收割的麦子赶雨来以前挑完摞好,稍不小心,转扁担换肩的时候,一头的麦捆碰上了山路靠里面的土崖,轻轻一拨,他就一脚踏空,掉下了另一边的几十丈深的滴潲下面去了!刚刚怀了建云的山里女人跑了好几里山路,在其他几个山庄找人来把丈夫刚刚抬到半路,就咽气死了。

二十来岁的母亲,把建云抓养到三岁多,就把他丢给住在同一个山里的另外一个山咀的远房伯父,跟上一个转山头收粮食的粮贩子远走高飞再也没有了踪影。

远房伯父之所以收养建云,完全是出于遵从山区农村从古来就形成的不成文的风俗习惯,家族里无论哪一个人留下未成年的孤儿,族内离得最近的长辈都有把孤儿养大的义务。伯父不是自己没有孩子,他儿女也有四五个,自己的亲娃都管不过来,哪里顾得上经管别人的儿子?反正养多少个孩子都要吃饭,不在其多一个少一个。建云混在哥哥姐姐们的队伍里,天天山里洼里疯耍,饿了一块回去吃枪槽子饭,衣服穿哥哥姐姐穿不成了的破衣服,回不回家去也没有人过问。到了十来岁,就一个人流浪到了城里,那个远房伯父也没有下势寻过他,他跑出来十几年,差不多忘了自己是哪里的人了。这些年,听说老家也在搞移民搬迁,可哪里乡村的村民名册里,可能早就没有他建云的名字了,建云是拿着一到城里派出所就不要钱发给的流动人口暂住证当户口用的,反正他这样无牵无挂的在城里流窜的小娃,谁都没有办法,收容站遣送的次数太多了,也嫌麻烦还要管饭管路费,就不再理他们了。长大后,可以工作自食其力了,建云就在城市里立住了足。

建云也记不得自己是哪一年的什么时候和兰草姐弟接近的。只记得兰草领着弟弟宝儿到城里来的时候,都小小的完全是两个顾不住自己的碎娃娃,一户户找着祈求要给人家饭馆洗碗端盘子也没有人要,谁家愿意要一个小不点女孩带着一个更小的男孩打工,操心都操不过来,还能干啥活?没有办法,进不去大大饭店的门,兰草就和弟弟在小饭馆沿桌子讨饭,经常被老板斥骂驱赶。这时候建云已经老资格的流浪汉了,他是一条不小的街道里的那些小流浪汉里的小头目,见兰草和弟弟人地生疏,可怜见见的,就寻人给她和弟弟编写了一篇悲惨故事,写在白布上,逼着占据了有利位置几年的一个小兄弟让出十字街口,指导兰草和弟弟在那里摆摊子跪着乞讨,解决了兰草和弟弟的吃饭困难。后来为了保护兰草的不合法的权益,拼命和竞争者打过好几回架,赢得了兰草和宝儿的心悦诚服的尊敬和依靠。

建云保护着兰草姐弟度过了进城初的艰难日子,又在自己找到固定工作以后,千方百计把兰草和宝儿也安排着过上了不再流浪街头的安定生活。兰草和宝儿都亲切地叫他“建云哥哥”,无亲无故的建云也一天天和兰草姐弟建立了胜似亲兄妹姐弟的亲情关系。建云虽然已经到了二十四五岁的应该谈婚论嫁的年龄了,他对一天天出落得花红月圆的兰草不可能没有一点特殊的感觉,要说在兄妹关系上更进一步,的确两个人都没有那样的一点想法。只是几天不见,就想得心慌,对兰草的喜怒哀乐,建云看得比自己的还要上心。他把兰草的事情,看得比他自己的事情还要重要千倍万倍。为了兰草兄妹的事,他建云愿意赴汤蹈火两肋插刀!

建云第二天八点,就赶紧去女工宿舍的大楼下去等兰草一块去银行取钱,可等到九点过了仍然不见兰草下楼,在楼下喊话一问,同屋告诉建云,兰草一大早就悄悄去搭长途班车了,没有那建云的钱,建云却感到了不可言状的失落感。他早就把自己的命运和兰草的命运联系在一起了。他真想自己去取了钱,踏着兰草回家去的脚印去尽当哥哥的责任和义务,可没有一个人面前刚把硬正能讲的过去的身份和理由,建云不敢寻着去看兰草父母的住院情况。他知道乡里人把名声和面子看得比什么都在第一位。一个黄花闺女,猛然来一个陌生的男子看望家里人,会传得满城风雨路人皆知的。

长得廋小猥琐的建云从小就生长在比人瞧不起的底层里受尽了轻蔑的眼神,他听到过兰草诉说的家庭状况,知道兰草那个赌棍父亲造就的那个提不起系的家庭,不是三个两个钱能填满的坑,他想帮着兰草解脱出来,也实在是无能为力。凭着他一卷卷从织布机上卸成品布,一个月领的那不到一千块钱,全都扔到兰草爸爸的兜子里去,也泛不起多大的水纹来。他只有真心地、暗暗地注视着关切着他的兰草妹妹,暗暗祈祷老天爷能开眼把身处绝境的兰草妹妹渡出苦海过上正常人的顺心日子。他要是知道兰草已经被自觉不自觉地套上了婚姻许诺的枷锁,心里的难受痛苦要有多大,只有老天爷知道了。在兰草和父母在牛娃面前议论兰草的婚姻大事的时候,建云还在远远的城里的纺织厂的集体宿舍里,拿着他那仅有的几千元钱的一个唯一的存折,想着怎么去尽力帮助兰草给父母去治病呢。

天大亮了,兰草妈支使牛娃回去和父亲姑父商议筹钱款,兰草去街上租了一个跑出租的奥拓小汽车,说好去县里用半天六十块钱。从乡里往下去县里的公路就经过兰草老家的村子,兰草和妈妈掺扶着爸爸坐着小车回家去取了离婚需要的户口本身份证和结婚证,赶八点钟上班就到了县里民政局的婚姻登记处,婚姻登记处的工作人员见是女儿领着父母来办离婚,都感到不可思议,从来是儿女拼命反对父母离婚,少见女儿陪父母离婚的。说到财产划分,女方分文不争,还主动承担家里的三万元欠款更是他们所办的离婚里面没有见过的现象。问到离婚原因,见兰草爸胆怯地望着妻子女儿不愿意干脆表态,就认真地说:“离婚是人一生的大事情,你要好好考虑以后再正式答复,是不是真心离婚?”一边站着的女儿果断地替父亲回答:“实在过不下去,不离婚没有路可走了!”工作人员生气地说:“在这里办结婚离婚手续,都是当事人自己的意愿。你要再多嘴,就出去在外面等着去!”又极认真地问兰草爸:“你是自己愿意离婚吗?”兰草爸迟疑了一大会说:“离吧,我愿意。”在面前的表格里盖了指印。

从婚姻登记处出来,兰草的爸爸妈妈就正式解除了婚姻关系。兰草让司机把车开到县里街上的一个饭店去要了几个菜一瓶酒和父母吃了一顿离别饭。兰草爸爸一直低着头情绪沮丧眼睛里泪水盈眶终于忍住没有掉下来。

吃过饭,十二点多了,兰草给爸爸妈妈说:“回吧,乡里的医院今天咱们离开的时候没有给医生打招呼,人家早上检查不见了我们,还可能以为咱不想出住院费一家子都偷偷逃跑了。”

兰草妈说:“是呀,下午牛娃和他大他姑父可能也要到医院里来找咱说婚事呢。咱家里也应该寻一个媒人好方便说合,我看回到乡里,让兰草照看你爸爸住院,我去寻你姨父当咱这边的媒人吧。”

兰草爸爸心里煎油浇了一般难受,小孩子一样不说啥话。任兰草和妈妈搀扶着他出门上车。

中午的太阳光照射得小县里近处的楼房街道、远处的绿树青山都清亮清亮的,几个人的心里没有一个轻松清亮的。都沉重地想着不可预知的以后的日子咋过。 2+AQa9apRYe8h5q6tzteAMOznL+1l7csu7h1FOkDQ+28lg/KtvvMKeIXqU2vHu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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