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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牛娃姑父没有其他选择,只好和派出所达成协议,要领牛娃出去,可牛娃他觉得一个清白人被这样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出去怎么见人?不愿意不明不白地就出派出所的门,一定要派出所出具冤枉了他的文字证明,所长说:“我们接举报抓卖淫嫖娼,在现场抓的你,错到哪里了?”牛娃说:“你们和黑脚李勾结害我的!”所长说:“就按你说的,你和黑脚李喝酒打架也是我逼着你去的吗?人常说‘交人不高反为贼’自己交人不慎能怨别人吗?你出去到法院告黑脚李去吧。我这里给你贴赔了五千块钱也够上冤大头的了!”牛娃仍然闹着和所长吵,他姑父给他说:“孩子,走吧,谁叫咱是没权没势的泥腿子农民呀?”硬逼着他在办案警察拿出来的一沓纸上签字盖了指印。

只一天一夜的时间,牛娃从一个调换了好工作的保安变成了被厂里无端除名、电视曝光出丑,满身冤屈百口莫辩的冤屈鬼。他要派出所给厂里打电话证明,好保住他的饭碗。所长装模作样叫办公室给国棉九厂保安科打电话说:“你们厂里的保安牛娃嫖娼证据不足,人放出来了,希望不要影响他的工作。”那边接电话的保安科长断然拒绝说:“牛娃已经在试用期因为资历造假,你们派出所还没有抓他的前一天就被厂里按照有关规定除名了。不存在因为嫖娼什么的影响工作的可能性。他事前就和厂里没有任何关系了!”牛娃不信说:“昨天下午两个科长还和我谈调我去董事长家工作,把我领到董事长家里交接手续都办妥了呀!”所长说:“那我就不清楚了。”办案的警察拿出一个文件夹说:“我去他们厂里的人事科和保安科查对过了,这里有原件的复印件,你看。”揭开文件夹给牛娃和他姑父指点着看了人事科的除名便函以及存根还有保安科的收文登记说:“要不是这些材料,你的罚款早就叫你厂里给你出了。”

牛娃姑父往起搀扶牛娃说:“走吧,你一个农村娃耍心眼耍得过那些官油子吗?我在你们厂的大门口已经听你那些同事们说了,走吧,这里没有咱农村人的活路了,回吧,回咱山里种咱的庄稼去吧!”唉声叹气拉着牛娃往外走。

城里街道上的路灯还没有亮起来的时候,经过了一番水火煎熬的牛娃被窝火憋气的姑父接出来了。他被折磨了一天一夜,已经是形神俱疲实在支撑不住了。几个警察帮助着牛娃姑父,才把牛娃搀扶着走出派出所的大门。牛娃姑父一个人没有办法拉得动瘫坐如泥的牛娃,就去道沿上伸手档出租车,路过的出租车见是派出所门口一个躺着走不了路的,都怕惹麻烦,不敢拉人,一踩油门开走了。没有办法,只好又跑回派出所去找所长,怎么也叫不开所长紧紧关着的办公室门,叫值班警察帮忙,警察说:“现在这么晚了,人都下班回家去了,我给你送人去,要是发生了啥案子我不在岗位上,谁负得起责任呀?要不,你直接给120打电话送你侄子去医院吧。反正他身上的伤也需要去医院看看的。”

牛娃姑父出来给牛娃说了给急救中心打电话的事,牛娃说:“你听那警察的话?现在一进医院,没有几千上万元就出不来,我的伤没有伤着骨头,回去养几天就好了,花那钱干啥?”他看见过自己宾馆被抓时的电视录像,也有不愿意去人来人往的医院里去惹人议论指点的因素,说什么都不去医院。

牛娃姑父只好一个人把牛娃的一条胳膊搭上肩膀,半搀半扛着体重比他重了许多的牛娃慢慢上路走着,离得派出所远了,才拦住了一辆出租车,直接把牛娃拉回了兰草妈的出租房那里。

兰草妈早已做好了晚饭硬留住兰草,一起心急地坐着等牛娃姑父的消息。到快七点了,还不见有人回来,兰草妈实在坐不住,就出门在巷子口站着张望。

出租车在兰草妈租房的那一家人家的门口停下来,兰草妈赶忙跟过来,刚刚连上和牛娃姑父一起搀扶牛娃下车。两个把行动不便的牛娃扶回地下室里在兰草妈那个床上放平躺下。兰草妈拿过毛巾给牛娃擦拭血渍泪痕的脸面,心疼地说:“那个该天杀的,把娃折腾成啥样子了?!”叫兰草换热水给牛娃洗手脚,兰草迟疑着不动弹,嘟囔:“干下啥光彩事了?叫人当功臣伺候?”

牛娃姑父不依了,指着兰草说:“你这娃这时候了,咋还用刀子扎人心?牛娃不是为了来城里撵你,能被人害到这地步吗?他好好地在咱那里多少年了,怎么就不出事?”兰草辩白说:“你的意思是我叫牛娃去宾馆里干瞎事去哩?”牛娃姑父说:“派出所都承认是冤枉牛娃了,你还咬住不放,想干啥哩?要是想悔婚就说话,我有那么多钱,给牛娃去北边买媳妇呀!”

兰草也嘴不饶人说:“电视里那恶心样子多少人都看见了!都是我虚说他的吗?”

兰草妈气得嘴唇铁青,手颤抖着去撕扯兰草骂:“你嘴里再胡淌,我把你的嘴皮撕烂,舌头拔了!看你还咧咧不咧咧?”

牛娃在床上有气无力说:“都不吵了,我看见录像都不相信那人是我,我被灌醉啥都不知道了,谁知道是怎么到那个床上去的?铁脚李他娘的我饶不了他!”

牛娃姑父给兰草妈说:“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弄清了,就是黑社会的铁脚李报复牛娃在厂门口打了他们,才专门搞了这一切害咱牛娃子的!我都咨询了律师,准备和派出所他们打官司,可黑脚李拿我孩子的性命要挟,咱不放手没有办法呀!我肚子都窝火死了,牛娃心里能好受吗?你们要是再落井下石,不是和黑社会一起把牛娃往死路上逼的吗?”说着忍不住抽泣起来。

兰草妈急忙说:“他姑父呀,我可一直不相信咱牛娃会干那丢先人丧德的瞎瞎事情去的呀。孩子现在终于浑全着出来了就谢天谢地了!啥话都不说,给孩子看病要紧。我看咱先送孩子去医院吧。”

牛娃姑父说:“牛娃嫌住院费钱,好在没有伤着筋骨,都是些皮外伤,一会儿我出去买些药棉纱布碘酒和外伤药,回来咱们给他拾掇一下,我带他回老家那边去,叫他姑姑照顾着他将养几天,他身子骨结实,很快就能起床的。”

兰草妈说:“牛娃被折磨得成了啥样子了,还能跟你去坐长途车回去吗?就住在我这里养伤吧,那一间房子我已经租下了,要不行,我就不去扫街道了。”

牛娃姑父想了想说:“也行,我和兰草去厂里把牛娃的铺盖拿回来。让娃先在这里养几天,好一些能走路了,我再领他回去。”叫了兰草领他去牛娃的宿舍取东西。兰草到了宿舍的楼下不愿意上去,只给他指点了牛娃宿舍的房间楼层,见牛娃姑父一个人进楼去了,转身溜到自己的宿舍里给建云打电话。

建云问:“你现在在哪里?”

兰草说:“我在宿舍里。牛娃放回来了,在我妈那里养伤呢。”

建云说:“你不要急,我就过来。”

兰草说:“你不敢过来,我是和他姑父来取他的东西来的。”

建云问:“他没有被罚款拘留?”

兰草说:“没有,还说派出所给了他五千块钱才放回来的。”

建云不解说:“怪事了,派出所啥时候会给抓住的嫖客发钱?”

兰草说:“是派出所冤枉牛娃了。”

建云仍不解说:“那录像上明明是牛娃呀!”

兰草说:“说是被黑脚李灌醉了放到床上去的。”

建云说:“牛娃那脾气,出来一定安生不了,后面不知道会整出啥天不怕地不怕的烂子来,你和你妈妈要担心到啥时候呀?”

兰草无言,建云又说:“三十六计走为上,咱们跑了吧,再不跟着这瘟神牛娃担惊受怕了!”

兰草说:“跑到哪里去?跑得了吗?”

建云说:“你偷偷把手机揣到衣服底下藏着,等我安顿好了通知你。”不等兰草回答就挂了电话。

兰草下楼到了牛娃住过的那个宿舍楼下的时候,牛娃姑父已经把牛娃的行李收拾捆扎成几大包提下楼了,兰草去提了两个包和他一起回妈妈的住处那里。

最里面的那个小房间里原有一张小床,几个人稍微收拾了一下,就把牛娃搬了进去。

兰草说半夜要上班去,吃过晚饭就要回厂里宿舍去睡,牛娃说:“不是说好你回家睡觉吗?”兰草说:“你这样子能送我上班去吗?”兰草妈说:“今天十二点我送你去上班!”

兰草妈烧了一锅热水,牛娃姑父给牛娃擦洗干净了身子,用药棉蘸着碘酒给他擦拭过伤口,敷上治外伤的白药,把个别伤口大的地方用纱布胶带包好。不长时间,牛娃就说不太疼了。

第二天,一早,牛娃姑父扶牛娃下床上厕所,牛娃手压着床沿,自己在地下活动了几步说:“你不用搀我了,我拄个棍子自己出去吧。”兰草妈从她那个房间里找到一个掉了头的拖把棍,牛娃拄着挣扎出去上厕所去了。牛娃姑父给兰草妈说:“看来牛娃的这伤病不要紧了,我先赶回去家给牛娃他姑他大还有他哥哥说一下去,免得他们都放不下心都还在我家里等着呢。”兰草妈说:“你家里事情太多,回去就不要再下来了,牛娃现在自己能动弹,我天天只要按时给他们把饭做好就行了,还有兰草可以给我帮忙。”

牛娃姑父说:“也好,我回去了和牛娃他大商量商量,给娃的新房也要装修拾掇了。”

牛娃回来了,他姑父掏出派出所给的那五千块钱说:“这钱我给你都留下,你安心养一段时间,千万不要再出去惹是生非了!”牛娃说:“这些钱你拿回去,给交了新农村那房钱吧,我手里还有几百块钱,他厂里也还欠我的工资,我去要回来。”

牛娃姑父硬给留了五百块钱说:“人家要不给就不要去闹事了,人活到世上,吃亏都是占便宜,强求争气都是空的。”牛娃说:“你回去吧,我知道。”

牛娃姑父收拾好又仍然骑着摩托车要回去的时候,当着兰草妈的面对牛娃说:“你姨日子过得也难,你要记着多给去街上买些肉菜米面油回来,注意把生活搞好一点。”牛娃答应了。

快八点了,牛娃拄着棍子去接兰草下班,经过兰草妈上班的街道的时候,兰草妈拦住对牛娃说:“你身子还没有恢复,不要多走路了,我去接她回来吧,”扔下手里的扫把,去厂里接兰草。

兰草一出生产区,就给建云打电话,不及防妈妈叫她的名字,慌忙答应着把手机往衣服里藏,兰草妈已经看见了,问:“你哪里来的电话?给谁打哩?”

兰草无法回答,就说:“一个工友洗澡去了,要我给她拿回宿舍里去的。”

兰草妈说:“赶紧回去吧,我把饭收拾好了,你回去照看和牛娃一起吃。”

兰草说:“我上了一夜班,累得赶啥样哩,有劲去支应他吗?”

兰草妈说:“牛娃自己能动弹,我把稀饭都熬好了,馍就在笼里热着呢,用你出啥力?”兰草只得说:“我把东西放到宿舍就回去。”兰草妈一直站在楼下等着兰草上楼去又下来一起回去。

看着兰草和牛娃坐在一起开始吃早饭,兰草妈才出去到街道里拾垃圾。

兰草尴尬无话地陪牛娃吃饭,气氛很不融洽。牛娃默默忍着等兰草追问,哪怕就是以吵闹开始挑起话题,可兰草就是不先张口说话。

实在忍不住了,牛娃就说:“我真的是被人陷害冤枉了呀!”

兰草直说:“我能捂住众人的口吗?你没见厂里人在我走过去的时候都咋说哩?”

牛娃说:“派出所都没有给我定案,给钱把我放了。”

兰草说:“派出所既然冤枉你了,为啥不叫电视台再放个录像给你平反?”

牛娃无法解释,只有咬牙切齿说:“你看我好了要不把狗日的几个人的血放了我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兰草说:“你除了打人杀人还会什么呀?”

牛娃问:“你是不是变心不想跟我了?”

兰草说:“我哪一只口说那话了?”

牛娃说:“你现在还都这么看我,我以后怎么到人面前站呀?”

兰草说:“我知道你怎么在人面前站?我的脸都没有地方放了!你出去听听厂里人指着我脊背说啥哩?”

牛娃说:“我是我你是你,你管他谁说啥!”

兰草说:“我听得清清的!他们说:‘这就是那个嫖客他媳妇!’”

牛娃气得嘴哆嗦,跳起来拿过菜刀追问:“是谁日他妈的活够了?”

兰草也怒气冲胸站起来喊:“是一个人说的吗?你去,你去!你去把厂里几千人的头都割下来吧!”

牛娃忍气说:“回老家去吧,咱不是人家这城里呆得住的人。”

兰草说:“电视里一演,哪里人都看见了,回去了家,村里的人都是哑巴不议论了吗?”

牛娃把手往案板上一放,举起菜刀喊叫:“你要我把手给你剁下来证明吗?!”

兰草刚要说啥,忽然兜子里的手机响起来,牛娃红红的狼一样的眼睛顺着铃声盯过去,伸手去揪兰草领口,要强兰草装在内衣的手机,兰草跳起来躲过。

牛娃恶狠狠问:“你哪里来的手机?”

兰草说:“我买的,你管得着吗?”

牛娃的血管都快要爆裂了,眼前金星乱窜,大脑一片空白,手里的菜刀不知道什么时候随着另一只空着的手舞动起来的,屋顶上那一只昏黄的电灯泡晃动着和小窗口透进来的一束光亮交叉闪烁,仿佛回到了老家沟底下的黄昏里的山坡上,嫣红的十字花,迎着落日的余晖一朵一朵怒放开来,溢满了山沟,弥漫了天空……牛娃自己也被嫣红的十字花托着浮上了朵朵红云上面。

忽然,牛娃从天上猛然摔倒了地上,一睁眼,血泊中的兰草已经无声无息了!

牛娃清醒过来,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他把右手的菜刀转到左手,刀刃向内反握,对准脖颈右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拉,脑袋一嘀哒身子和兰草一起倒在了血泊里。

十几天后,牛娃家深沟里山坡上的嫣红的十字花簇拥的祖坟里,添了两个上面没有长草的新坟头。

(全文完) 8Eddk7g7bZnAxyYU/j+cnM2FCzgYD55G2XGew/L6Gh4E6P9A25daQhqmQ43B5BV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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