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草妈送走了牛娃的姑姑姑父,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她不知道牛娃的这两个最亲近的人去找自己的女儿兰草的时候到底都说了、做了些什么,心里实在没底,终究放心不下。她想去兰草那里看看去,见时间已经是六点上班的时间了,工厂里的生产车间从来不放一个外面人进去,去了厂里,也见不上人。自己一个人在地下室的小房间里坐立不安,实在是呆不住了,就锁门上来到国棉九厂门口。她拿不定主意到底进厂里面去不去,兰草领她去过几次宿舍,她也熟悉了那个女楼管。可她觉得去了实在不好意思腆着脸皮打问关于自己女儿的风言传语,要是牛娃的那两个在村里就够上利害人的亲属前面去是打闹了一场的话,她作为女主角兰草的妈妈,就更有点自寻丢人现眼了。
兰草妈不敢进去打听清楚,也不想回去窝火着急,就在厂门口那一带的人行道上茫无目的地转悠。
忽然一声熟悉的喊喊声:“妈妈!”把心里乱麻一样理不顺的兰草妈惊醒了回来。抬头一看,是自己已经几个月没有见面的宝贝儿子宝儿!
兰草妈猛然见到宝贝儿子,兴奋得差点就要热泪盈眶了!她迎前伸臂紧紧抱住宝儿激动地问:“儿子,你怎么找到我的?妈妈还念叨着哪一天有功夫就叫你姐姐带我去看你呢。”
宝儿指着后面说:“是建云哥哥去汽修厂给我请假把我领回来的,他说你和姐姐一起到城里来了,我高兴得都哭了!他还说你也找到工作了。这真好!我和姐姐可以想妈妈就能见到妈妈了!”
在儿子还不断说着高兴话的时候,母亲已经明白一切了,他抬眼看见了紧挨着儿子干站着不言传的她不想见的建云,冷冷地说:“你怎么还不放过我们这一家子可怜人呀?牛娃家里人把我当贼一样数落我连嘴都不敢翻,根子上就是你造成的。没有你,我家兰草和牛娃不是圆圆满满好好的一对子吗?”
建云窘迫着说:“伯母,您听我说!”
兰草妈干干脆脆说:“我不听!你就是把天上的月亮星星说得掉下来,我都不听!”
这个绝情话听得正在妈妈怀里撒娇的宝儿不依了,他从妈妈怀里挣脱问:“妈妈,建云哥哥啥话说得你连听都不原意听呀?”
母亲对儿子说:“你小娃娃,不要管大人的事情!”
宝儿不客气顶撞母亲:“我不管,难道都不能说话了?你们大人拿我和姐姐当什么了?为了钱就把姐姐给卖了!”
母亲耐心解释:“你不知道啥缘由就不要瞎掺乎了!”
宝儿说:“建云哥哥告诉我了,你和我那个赌鬼爸爸卖姐姐给还了赌债了!我不管你们是怎么一回乱七八糟的交易,反正我不认这个狗屁亲!建云哥哥给我和姐姐挡刀子棍子的时候,你们都到哪里去了?你打问打问去,看还有没有人买,连我都卖了就干干净净没有一个罗连人了!”
儿子的一番气话,伤透了母亲的心。她强忍着悲痛说:“娃呀,你才这么一点点年龄,哪里知道这世上的人皮不好披呀!我要是有三分路数,会带着你们一块走绝路吗?”
建云在旁边劝宝儿:“宝儿弟弟,你和妈妈好好说话。”
兰草妈气急败坏指着建云鼻子喊:“还不就是你从中搅合的?你离得远远的,我一家子啥啥事都没有!”
建云还要说话,兰草妈拉住宝儿的手,头也不回地脚下用力,往自己的租住屋去。建云毅然跟上去一起走。
到了那个地下室,兰草妈拉儿子进去,回手关门不放建云进屋,宝儿帮忙,建云终于挤了进来。
一进门,建云就直挺挺跪倒在兰草妈脚底,不起来。
兰草妈无奈说:“你到底要我咋呀些?!”
建云说:“我要娶兰草!”
兰草妈说:“你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建云说:“不是强扭,是我和兰草两厢情愿。”
兰草妈说:“那人家牛娃那边咋办呀?”
建云说:“我没有办法。我只知道我爱兰草,兰草也爱我!”
兰草妈说:“你要这样蛮不讲理,除非买一包毒药给我喝了!”
建云说:“你是兰草和宝儿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妈妈,我能那么吗?”
兰草妈说:“你知道兰草和牛娃订婚,人家牛娃家出了多少钱吗?”
建云说:“我知道,我以后和兰草当牛变马给他家还!连利息都还上!”
宝儿插话:“还有我,我一挣钱,就一分不花给还账!”
兰草妈叹气说:“娃呀,你想得太简单了,现在人家牛娃的姑姑姑父就叫牛娃去了。人家会瓜(傻)到让你以后再挣钱还账吗?眼目视下咱见了牛娃这么说就是不讲理耍死狗当无赖了!”
建云说:“我们都走,走得远远的,叫他们寻不着我们!”
兰草妈气得嘴唇打颤骂:“你说的啥不像人的话?你现在就赶紧滚远,不要叫我看着你就是给我家帮了天大的忙了!”
建云见兰草妈铁心听不进他说话,一狠心就说:“兰草已经是我的人了!”
兰草妈全身一震,犹如炸雷击顶,暴跳着喊:“你们都是些啥不要脸的东西!我还有啥脸皮到人面前活呀?!”
脚手都一使劲,把廋小的建云挤出了房间门。自己扑到在床上哇嗨嗨揪着自己的头发哭天喊地。
这次,建云也一横心豁出去了!他知道牛娃的姑姑姑父来厂子里找了兰草,听话音是风闻到了什么蛛丝马迹,不然他姑姑不会说话带刺,估计是牛娃那里给他们把信息传回去了。他开头就不指望潘老板那里能像看守所一般把牛娃给永远禁锢起来,只是想借助潘老板的手推迟一段牛娃见到兰草的时间,他在街道里混了多年,见过不少街霸大哥抓人关人被公家按绑架和限制人身自由判了严刑的例子,他明白潘老板不可能给他把牛娃派人看管起来的,所以就以家里怕孩子出去学坏而托付潘老板管理严一点。抓住这一时机,建云终于施展手段,先下手为强把他和兰草的关系往前发展了一大步。他体味着楚楚无助的好姑娘兰草对他的倾心依恋,心里甜蜜搅合着苦涩,真后悔这一步走得太迟了,已经是走成了马后炮。
建云虽然清楚横在他和兰草之间的她已经订了婚的事实是一道宽宽的、深不见底的横沟。不去跳,就会失去唯一的一次爱情、爱人;不管不顾往过跳,他和兰草都明白十有八九是往粉身碎骨的万丈深渊里扑。人生就是这么不由自主,有的时候明明知道是走不通的路,也得向那条路上迈步子。
建云现在最恨的就是两个人,一个是耍赌欠债把兰草一步步逼上买卖婚姻的兰草爸,一个是拿钱买了他的兰草的牛娃。兰草妈几次冷淡甚至翻脸把他往远赶他,也不恨兰草妈。他早就听兰草和宝儿给他说过妈妈在那个赌鬼闹腾的家里,受的是什么苦和气,她无论怎么反对兰草和他来往,也抹不去他心里早已把她当作亲娘记着的烙印。他多么想拉着兰草的手在兰草妈的脚下一个头磕下去气气长长地叫一声:“妈!”自从母亲抛下他跟了收粮食的小老板跑了以后,他建云已经二十年没有喊过这个别的孩子天天挂在嘴上不断喊着的词了!可老天偏偏爷不给他这个机会。
建云生得其貌不扬,比不过同龄的大部分男人。可他不是傻子聋子,也有七情六欲,他也想着活得像别的正常人一样得到自己上世上来该得到的一切。夜深人静的时候,建云常常一个人站在窗前,望着深邃无垠的空洞的灰蒙蒙的月亮不亮星星不闪的夜空,猜不出代表自己的那一颗星星在哪个方位的那个角落里躲着。他嫉恨着想“不公平的老天爷为什么要把我这个人人白眼无人疼爱的多余的看不见的星星打发到这个人世上来?爹娘既然管不了自己为什么要把我制造出来?为什么长得难看和手里没钱两大不如人都让我遇到了?”
初见兰草和宝儿在街上流浪受欺负的时候,建云是把她俩当作是和自己一样可怜无助的伙伴而一点点关心起来的,后来一天天一步步建立起了难于言表的特殊感情。道沿上,桥洞里,大一些的建云抱着小猫似的宝儿,和狗儿似的兰草依偎着,挨过凄风寒夜的那些日子,他有着一股身苦心甜的感觉,觉得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上多余的城里人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的日夜在人多处晃动飘忽的影子,不是凡人见了都想揭了扔掉的城市膏药,是有两个人依靠着的离不了的大哥哥。
建云觉得自己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有权利和兰草生活一辈子,想和兰草结婚的任何一个人都是可恶的自不量力的浸入者!他下定了死决心,不要自己不值钱的贱命,也要抢到本当属于自己的心上人兰草!
憨厚的牛娃要不是有姑姑姑父的点拨指教,有乡党岳叔的诚心帮忙,真的就可能钻进头脑比他灵活的建云给编排的迷魂阵里出不来了。就这样,还是迟一步走在了对手建云的后面。
他心里一遍遍祈祷着希望真的是像姑父所说的还没有到岳叔打听到的那样不可收拾。万一他们要是真如厂子里人们议论的明铺暗盖睡到了一块,那自己就没有一点点脸面在人前站立了!水性杨花的女子不是农村人希望的老老实实过日子的女人。
就这已经引起别人议论纷纷的状况,憨小伙牛娃这个浑身热血涌动的汉子,也把那个廋小猥琐的建云恨的牙根痒痒的想张口就撕下一块肉来!不要看他平日里不多张扬,默默地闷头干活,谁即使说几句欺头话也多是一笑了之,不太计较。可谁要是认为山里娃软弱好欺就错了,要是那个欺负得他超过了忍耐限度,表面平静的岩石下涌动着的岩浆,一旦爆发,那就是可怕的天崩地裂!
在县里的工地干活的时候,一个包工头欺他人老实,给他派的脏苦累活不说,年底结帐的时候还要找借口克扣他十几天工资,他不言语,先领了工资表上要给的几千块钱,然后又阴沉着脸去找包工头,只问了一句:“我的钱你到底给不给?”
包工头以为这平日看着窝窝囊囊的山里娃是来求告的,就想也没想说:“扣就扣了,你问得啥?”说着就起身收拾要出门去。
突然,谁都意想不到牛娃这个老实娃,右手臂一弯曲,就从左胳肢窝里抓出半块砖头,以闪电的速度照着包工头的左脸庞就是一家伙!包工头眼目里金星黑影一闪晃,就栽倒在地上了,头里边飞轮一般疯转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摸着发面一样肿起来的半边脸和仍然嗡嗡有声的左耳朵,似乎不认识牛娃似的用右边那个还能睁开的眼珠子睁得圆圆地痴瞪着牛娃。瞪了好一会,才用颤抖的手指着牛娃说:“好,好小子,你给我等着,有你哭的时候!”
高大结实的牛娃两手插腰叉开腿向下看着还在地上挣扎的包工头说:“你碎爷既然揍你,就啥啥都不怕!我哪里都不去,人就在这里,还用你等啥?你以后要咋就咋,今天不给我好无白被你吞了的几百块钱,你就不要活着出这个门了!我把你碎做了,就去公安局投案自首,大不了一命抵一命!反正山里人的命贱,不值钱!”
包工头乖乖从皮包里掏钱给牛娃补足了工资,后来一直到工程结束,都没有再敢故意欺负过牛娃一回。工友们后来问牛娃:“你这个看上去八板子都打不出臭屁的老实疙瘩子,发起火来咋那么怕人?”牛娃只淡淡地说:“家里我大得病都舍不得钱买药,硬躺在炕上扛。这狗日的黑心东西,嘴都不张就扣了我几百块!”又不说话了。
这次,牛娃要不是姑姑姑父劝着拦着,他给建云身上捅十八个血窟窿的仇恨都有!农村人再老实,也没有愿意带上绿帽子而无动于衷的道理。
牛娃心里千遍万遍念叨着:“贼建云呀贼建云,你狗日的就不要叫我牛娃手底下遇着你!我再见不着你是你狗日的运气。我要碰住你还要粘着我媳妇兰草,我牛娃你非把你狗贼东西碎做了不可!”尽管姑姑姑父和老父亲经常谆谆教诲他遇事容人忍让,退一步海阔天空,可严酷无情的生活教会了吃亏忍气的最低限度。对那个包工头的一砖头,就是最好的实践检验。
自从和兰草订了婚,牛娃就把自己的美好将来都设计得和兰草紧紧在一起了。那个订婚酒一喝,牛娃就毫不怀疑地认为,那个健康动人的叫做兰草的姑娘铁定是要和我牛娃过一辈子的人!在山里娃牛娃的眼里心里,兰草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姑娘,是王母娘娘开恩从天上给他牛娃降下来的七仙女,是他牛娃命里注定要和他过一辈子的女人!他可以为了兰草干活挣得吐血也没有怨言,要是有条件,他就宝贝一般把兰草养在家里贡起来,让她啥啥活重活都不干专门看门养孩子,他要和兰草生一个班的娃娃使几门子断了后的这个家兴旺发达起来。
在建云安排给他的那个工地上,牛娃要是早知道那是建云给他的脚上拴绳使的绊子,不要说只是一个空荡荡的四围只有矮墙的野地里,即就是站岗拉铁丝网的监狱,他牛娃也不胆怯赴汤蹈火!为了保卫用一家子几代人的血汗钱加上姑姑家的倾家资助,才换来的这个可心的婚姻,要牛娃怎么做他都不会眨眼怯场!
在那个旅馆里,姑父再三叮嘱他:“牛娃呀,古人言‘小不忍则乱大谋’,特别是在这男女之间的关系上,许多人单凭表面的现象,听了局外人的瞎议论,就炸药遇火一样爆炸,闹出了没有退路的大事来,到后来两家的人都卷进去不是身败名裂就是血里面捞骨头,一个个往坟里抬棺材,给监狱送住客的都有,咱几家子人都盼着你能平平安安结婚生子,不想你出一点点岔子。人都说你老实的像个木头,可你姑父我看得出你是外浊内秀、外柔内钢的人。平时不多说话并不是你脑子里啥事都不想。遇事多想想你离世早的妈还有你九泉下盼着你顶门立户的爷爷伯父、你在沟底下守着攒了多半辈子钱的老父亲。千万不要犟牛不回头一褶子想事!兰草就是走错了一步路,我和你姑姑都知道她和她妈一样,是个能过日子的女子,咱明天去见了兰草,啥啥多余的话都不说了,哄着她听话回去和你完婚。结了婚,就一河的水都开了。”
牛娃姑姑也劝说:“你姑父说的都是代你大说的己人话,你可要听进去呀!这婚姻大事上把不准火候,头一热,话放出去了,手伸出去了,要收回来就难了。你没有真凭实据,要说人家兰草的不是,人家给咱一变脸,说是咱家想悔婚,故意编排坏兰草的名声,咱张口也是秃舌子,人家一口咬定是咱家先悔婚的话,咱就人财两空啥都没有了!厂子里的那些人也都是胡乱猜测的,哪一个会给你作证?事情闹到桌子上,光兰草那个滚刀肉爹你就有八张嘴也说不过。咱原上有的男方提出来退婚的,不但一分钱的礼金要不回来,还被女方闹腾得给人家多出了脸面钱才了事的。”
牛娃咬牙说:“我把他建云狗日的捉到场!”
牛娃姑父说:“你瓜娃瓜想,趁现在还陷得不深不把人抓过来,还等啥狗屁现场!我说你脑子进了水了还是吃了糊涂药了?你以为你是大款的儿子还是大官的公子,大姑娘排着队等着你挑挑拣拣?就人家兰草姑娘,要不是她大犯了那事急等着钱,她会情愿和你几辈子穷汉的一家子光棍的沟底下的牛娃订婚吗?你哥哥长相不如你还是力气不如你?不也去老山里给人家的磨子拉套去了?再出力下苦都是养活的人家外姓的孩子!”
牛娃姑姑不依了,说:“你咋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山沟里的娃就不是娃了?是猪还是狗!”
牛娃姑父说:“你到底生的啥气些?我不美美敦你侄子牛娃几句,他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像那样抱着气,明儿格见了兰草和她妈,事情能平平顺顺倒场吗?”
牛娃姑姑也对牛娃说:“好牛娃,乖乖听姑姑姑父的话,去给兰草多说上些好听话,女娃好哄。几句好话心就转向了,要是你们都好好的和好了,现在不用先结婚都成,你就也租一间房子住在兰草妈她那里附近,天天见着兰草,有时间就接送她上下班,给她买些零碎小东西,慢慢就会互相知心的。听说那个建云长得就是一个到不了人面前的丑八怪,我不信兰草会丢开你看上他!”
牛娃姑父说:“那都是以后的事了,明天去了咱看情况。以我的想法,干脆给他俩把婚事办了,两个人公之名分过活在一块儿,外人要插进来,打坏他狗日的腿都没有说的!”
一夜,两家人都没有安安静静好好睡觉。
天还没有亮,地下室里的兰草妈知道牛娃他们一定会来,就早早起来,跑去找了一个轮休的清洁工替她顶班,回来叫起儿子宝儿,收拾早饭给儿子吃了,自己没有胃口,只喝了一点稀饭。给儿子说:“宝儿,你回来见着妈妈了,这一两天我就和你姐姐去看你到底在干啥活。”递给了宝儿几块钱说:“你拿这钱坐公共车回去吧,在人家那里学技术,要好好干,没事就不要经常请假胡跑了,免得老板有看法。”
宝儿不愿意走说:“昨天,建云哥哥已经给我请了假了。我还没有见着我姐姐呢。”
兰草妈怕牛娃家来了要找兰草说话,那个尴尬场面里,有宝儿不方便。就哄着给宝儿说:“我和你姐姐今天全天都要上班呢,你要见你姐姐,也不在乎三两天,我们很快就去看你。回去吧,给老板留个好印象,对我娃有好处。”硬拉着宝儿去街上的公交车站上了车去了。她站在街口想了想,毅然去了兰草在厂里的职工宿舍。
兰草晚上十二点下班的时候,建云已经上班了。她耽心着牛娃会跟着他姑父姑姑会合了妈妈一起来逼她说清自己和建云的关系,怕牛娃那碗口大的拳头会向他身上抡下来。她很早就起来默默地和衣坐在床上等着建云八点钟下班,她心里惶惶急需有人给她出主意。
忽然门被人从外面用钥匙打开了,其她人都还在梦里熟睡,兰草看见是一楼值班室的楼管师傅用公用钥匙开的门。
楼管师傅轻声告诉兰草:“我知道你睡不着。你妈妈来了,我怕惊醒其她人,就没有在下面喊你。”
兰草连忙下床和楼管师傅一起去了一楼的门厅。
兰草妈就站在门厅中间等着。兰草知道妈妈的来意,默默地跟着妈妈后面到院里去。
兰草妈不声不响和兰草一块走过院里通外面的水泥道路,出了清早不到交接班时间,还没有多少人走动的大门,才给跟着的兰草说:“兰草呀,我们娘儿俩该好好谈一谈了。我不熟悉这里那儿有清净少人的地方,你给咱寻个地方吧。”
兰草说:“这里街上和广场到处都人满满的。还都不如厂里的角落弯来弯去的小路上人少一点。”
兰草妈断然说:“不去!我怕被人指脊背说闲话。”兰草默默无语了。
兰草妈说:“要不成还回那地下室去吧。”心里想着:“我咋把人活得这么个光景了?和女儿说话也都要老鼠一样钻到黑黑的地底下说。”
兰草不想跟妈妈回去听指责,就说:“妈,以后再说吧,我早上还有事哩。”
妈妈生气说:“你半晚上就下班了,还有啥重要事?我知道你等着那个货给你出瞎瞎点子哩,他把你引上往火坑里跳你咋看不出来呀!”
兰草恳求说:“妈妈,你不知道,建云哥哥是个好人。”
妈妈一下子又火了,嘴皮哆嗦着说:“你鬼迷了心了,你跟上那东西跳火坑,带进去的不是你爸你妈两个人,还有你舅舅家一大家子的脸面呢。他们都到人面前还去不去呀?你姨夫姑父和你爸爸不和,好几年都不和咱家来往了,为你的婚事热心肠跑来跑去图啥呢?还不是看牛娃是个好娃?”
兰草说:“我自己的事,自己担当!是崖是井我愿意!”
兰草妈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晕倒了。兰草赶紧上前扶住妈妈,拍打着妈妈的后背说:“妈妈,都是我不好,我听你说还不成吗?”
妈妈等气顺过来说:“兰草,你凭良心说话,是妈妈逼着你和牛娃订婚的,还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你现在要把人面前说出去的话收回去,是想逼着你妈吗也不到世上活了吗?”
兰草张口结舌无话可说。
这时候,牛娃和姑姑姑父从公交车上下来,看见了兰草母女俩。牛娃姑姑亲热地大声喊着:“兰草,兰草!这么早和你妈妈上街呢!”几个人都快步跑过来。
兰草知道,这时候想走开也由不得自己了。只好搀着妈妈等着牛娃他们来。
这几个当事人终于凑在一起了,后面会是一番和风细雨还是一场暴风骤雨呢?